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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他们学校的校服跟安阳以前学校的校服款式差不多，只是后背和胸口的标志不一样，细看就能看出来。
胸口沾染了墨水的地方果然还是没办法洗干净，安阳都要搓破皮了，还是无计可施。想着傅嘉宁还在外面等，安阳随便收拾东西就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得尴尬。
教室里一切如常，班主任已经走了。
安阳回到座位，发现桌子上的墨水已经被清理干净，她抬头一望，与前方的赵子琪对上视线。她朝她眨了下眼，安阳露出久违的微笑。
傅嘉宁瞥她一眼，意外她居然还会笑。他以为她永远只是一副哭丧脸。
简浩说第一节正好是老班的语文课，她让大家先预习，第二节正式上课。
其实大家都懂，班主任是知道大家刚收假，第一节课肯定是没什么心思听，便拿出了一节给他们缓冲情绪，可对于这帮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来说，就算给他们一年的缓冲期都不顶用。
耳边都在吵，安阳只是静静的看自己的书。
忽然间，有个纸条朝她桌上扔了过来。安阳拿起纸条，朝四周看了一眼。只见简浩做着很夸张的动作，让她把纸条交给傅嘉宁。
其实简浩那位置，直接丢给傅嘉宁都可以，安阳不懂他为何还要通过这里。可纸条已经过来了，安阳也不能不传出去。
安阳朝傅嘉宁轻声喊：“简浩的字条。”
傅嘉宁正转着笔，听到安阳蚊子似的嗡嗡嗡的声音，蹙着眉回头。
安阳把纸条扔到他桌上，指了指另一边的简浩。
傅嘉宁抬了下眉梢，把笔放下，懒洋洋的把纸条打开。
-她好闷哦。
这个她指谁，他自然知道。傅嘉宁把纸条塞进抽屉，没回，继续看书。
安阳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几分钟后，又来了一个。她看着指手画脚，像只大猩猩一样指着自己，又指纸条，再指傅嘉宁的简浩，只能再次把纸条扔到傅嘉宁桌上。
傅嘉宁盯着桌角上的纸条几秒，回头。
安阳赶紧解释：“简浩他一直扔过来。”
傅嘉宁把纸条打开，看完后，连同之前的那张直接放她桌面。
安阳不明所以，另一边的简浩差点跳起。
“喂！嘉宁！我靠，写给你的！”
“你帮我回给他。”傅嘉宁说。
安阳刚一拿起纸条，便被上面的一行字雷到了。
-她好闷哦。
-她怎么一动不动的？会不会是傻子？
简浩对着安阳做了了双手抱拳道歉的姿势。
安阳没生气，她把纸条放回抽屉，又继续看书去。
简浩这回是彻底安静了。
下课，赵子琪过来找她。
“安阳，我能看看你写的字吗？听说用钢笔写字的人，字都很好哦。”
安阳把课本给她，赵子琪翻了一下，赞叹：“你字真好，以前练过？”
“嗯。”
“像电脑打印出来一样，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好漂亮。”赵子琪这么说，简浩也凑了过来。
“我看看。”
他看了一眼书上的“安阳”两个字，粗眉一拧，大拇指朝字一搓，什么都没搓出来，纸张反而皱了一团。
“印的吧。”简浩是一脸的不相信。“我知道网上有一种印章，就能做这种字体。”
赵子琪看安阳，就连傅嘉宁也不禁回头。
安阳有些急了，她对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忍受别人说她字是假的。
“真是我写的！”
简浩眼一眯，“要不你写个新的看看。”
安阳打开笔帽，正要下笔，简浩突然抽走她书本，夺过傅嘉宁手里的书，快速翻到扉页处。
简浩指着某个空白处：“呐，写这儿，写嘉宁的名字。”
正准备提笔，安阳忽然意识到她不知“傅嘉宁”的“嘉”是哪个嘉/加/家/佳。
“怎么了？不敢写了？”简浩睁着大眼。
傅嘉宁怕简浩这没分寸的，又把事情闹大，正要过来阻止，安阳说：“我不知道是哪个“嘉”。”
“就是那个——”简浩手指在桌上写着。傅嘉宁将简浩挤过一边，拿走安阳的笔，刷刷刷的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大名。还真的很大，超大，整个页面都盖住了。
“喂，至少留点空间给人家。”简浩不满捅了下他腰腹，被傅嘉宁看了一眼，简浩不敢吱声了。
他只是想让她活泼起来，别那么闷嘛。
傅嘉宁要将书拿走，被安阳拉了回去。
“我可以写。”她拿走他手中的笔，两人的肌肤有瞬间相触。
傅嘉宁意外她难得会反抗。
安阳握好笔，左手按住书本，低着头开始在傅嘉宁的“大字”间找地方写字。
她写字真的像小孩子，一笔一画的写，黑黑的头发还垂在雪白的书本上，两只手细细白白的，指甲粉粉长长，修剪得很整齐。傅嘉宁这个角度看去，她就像被凶恶的家长监督写作业的小屁孩。
但不得不说，那如电脑般方正漂亮的字体还真是她写的，“傅嘉宁”三个漂亮整齐的字被她写完，赵子琪和简浩也都惊呆了。
简浩把书拿起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十分顺眼。原本被傅嘉宁破坏掉的扉页瞬间有了美感——许是安阳特意找了地方，三个漂亮的“傅嘉宁”就悬在傅嘉宁写的“傅”字的下方，一个缭乱无章法，一个整齐漂亮，明明配合起来很突兀，此刻却让人有种狂野中的细腻的气息。
安阳写完，抠了下右手中指的曲关节。那里长着一个因长期练字而生起的老茧，衬着她细细的皮肤，十分惹眼。
傅嘉宁听她妈说过，安阳自很小的时候就被她妈叫着练字了，却不曾想，练的事这种字体。
安阳意识到傅嘉宁盯着自己手看，她握起拳，把左手把笔帽盖上。
“嘉宁你看看你自己的，再看安阳的，是不是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
傅嘉宁把书拿起，轻敲了他脑门：“看到你我就吃不下饭。”
“呵呵，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我看你是偷着乐吧。”
简浩跑回自己位置，扒拉出几本书，一一摊开在安阳桌上。
“安阳，你也帮我写我名字。”
安阳正要提笔写，原本已经回座位的傅嘉宁又过来了。他顶开简浩，往安阳桌前一站，捏着自己的中性笔刷刷刷飞快的在上面写下龙飞凤舞的“简浩”两个字。
“嘉宁，你干嘛？”
“你手残我帮你写。”
“哎我——”简浩还想说呢，傅嘉宁利落的收笔,书一叠往他怀里一塞。
“签好了，赶紧回你位置去。”
简浩接了书，想解释，被傅嘉宁直接推了回去。
赵子琪抿着唇偷笑，傅嘉宁转过头，正好见安阳愣愣的看着自己。
话说起来，她这是第几次敢正面瞧他了？
“字还不错。”走前傅嘉宁还不忘吝啬赞美，安阳由衷的翘起嘴角，傅嘉宁愣住了。
真是神了，她又笑了。
“笑得那么傻。”傅嘉宁嘟囔一句，拉开自己凳子坐了下去。
“安阳，这些字你练几年了？”
“好多年了，从会拿笔的时候就开始练了。”
“好厉害，跟谁练的？”
“嗯～”安阳想了一下，说，“我妈妈。”
“哇，你妈妈肯定更厉害。”
“嗯。”
傅嘉宁盯着那几个方方正正的“傅嘉宁”，心里感慨万千。写字都写得如此方正，那么她之前的人生呢？就算所有的委屈都能忍受下来，唯独不能让“写字”这个行为被人误会，她到底是对她妈妈怀有执念，还是对她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别的？
傅嘉宁不懂，可……
她的字，还不错。
-
午休时间是在学校休息，安阳的席子是许阿姨给买的，可以折叠收缩的，拿出来铺开，把四角的绳子绑住床头就好，很方便。至于被子，许阿姨给她塞了前几天刚买的蚕丝被，枕头她没拿，安阳不喜欢枕着枕头睡觉，她偷偷带来了以前用的碎花老被单，折起来一个方块就能当枕头了。
虽然是新环境，可安阳还是睡得很好，意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安，这有点出乎意料。
去上下午课时，路上意外碰上傅嘉宁和班里的几个男生。他刚洗了脸，额前的碎发湿了几许，在烈日炎炎下折射着光。
旁边的男生一直跟他说话，也许是刚醒来，他脸有点臭，对那男生的问话都是爱搭理不搭理，时而应一句，可那男生依然很开心。
真是很神奇的存在呢，明明就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朝他靠近……就连她，也是如此。
傅嘉宁似乎察觉到人群中有道目光，他从草坪中的小路踏上实验楼的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安阳高高瘦瘦跟在人群里，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
通往教学楼有三条路，一条是靠近体育馆的，一条是走草坪的小路，还有一条是学校饭堂的。男生大多数走第一、第二条，女生走第三条。每到这个时候，若是从楼顶上看，两条男女分开的长龙持续向前，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下午的课程有音乐课，有物理课，还有劳动课。大家挺兴奋，但对安阳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
傅嘉宁晚安阳到教室一会儿，他进门的时候，仰头大口的喝水，一口气就喝得只剩了一半。男生中有人笑：“嘉宁肺活量很好哦。”
安阳听到有人提他名字，抬头。
而此时傅嘉宁正好把瓶里的水喝完，他把瓶子扭成扁扁的样子，对上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刚才想的拿去垃圾桶扔的想法一下丢到脑后，他停下脚步，手抬起，手腕轻轻一甩，扁瓶以优美的抛物线飞出去，咣当一声落进安阳身后的垃圾桶里。
那咣当一声响也不重不轻的砸在了安阳心口。男生里有人起哄吹起口哨，傅嘉宁没别的表情，依旧是臭臭的。
也许是看到他喝水，安阳此时突然觉得很渴，她这才想起今天，她一口水都没喝。正焦躁不安的时候，教室后门进来了一个男生。他拎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盒装的奶茶、纯牛奶、甜牛奶之类的，还有一瓶水，跟口香糖和巧克力之类的。
“嘉宁，你看看买齐了没有。”
傅嘉宁没看，接过饭卡后对他道了声谢，男生回了句“不客气”就走了。
安阳看着他桌上的水，再次咽了几回口水。
刚才他都喝了那么多水，应该不渴了吧？不知道是不是给她买的。
可下一秒，他把袋子往抽屉里塞，安阳失望了。也是，他怎么可能会给她买的，他又不知道她口渴，这么想，安阳有点后悔自己没把东西准备好。可喉咙越来越干了呢，哎。
傅嘉宁余光里早就将她阴晴不定的表情看在了眼里，见她痛苦纠结的样子，犹豫一下。
安阳低着头强忍渴意，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桌面。安阳抬头。
“要水还是饮料？”傅嘉宁回头看她。
安阳的心剧烈跳动，她张嘴就道：“水。”
傅嘉宁摸抽屉，拿出了一瓶水，还有甜牛奶跟巧克力放她桌面。
“吃不完放包里。”他说完，音乐老师就进教室了。
安阳赶紧把东西抱起来，一一放回抽屉，她看着傅嘉宁的后脑勺，脸开始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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