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式恋爱

　　晚上林湛在琴房练琴，准备下月的演唱会，接到了蒋家老宅的电话。

　　蒋天霖打过来的，电话接通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林湛轻轻喊了声：“爸。”

　　蒋天林似乎在处理工作，林湛听到了纸张翻页的声音，没说话，安静地垂眸等着蒋天霖开口。

　　“听管家说你今天中午回来了？”

　　“嗯，中午和哥哥约了吃饭。”

　　又是一阵沉默。自从父母离婚后，林湛的生活中仿佛就已经失去了父亲这个角色，蒋天霖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几年后不苟言笑的蒋总。

　　他站在蒋宅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地看着她，声音沙哑而沉重。

　　“既然回来了就住下吧。”

　　他的左手边是善解人意的二婚妻子，右手边是对她满眼敌意的蒋玥。在无所遁形的目光中，林湛知道了，自己出现在蒋家地这一幕已经不适合“父女团聚”这四个字。

　　她是个局外人，是蒋天霖身后的包袱。

　　后来她知情识趣地搬了出去，除非必要，尽量不去打扰那幸福的一家子，怕自己碍他们的眼，看到蒋家一家人，她也觉得眼睛火辣。

　　不如就不见。

　　蒋天霖沉吟着开口：“工作上遇到麻烦了？早告诉你不要进娱乐圈，公司给你留了职位，你抽个时间过来一趟，我们谈谈。”

　　电话里吱呀一声门响，林湛听到了女人的关切声，蒋天霖神色缓和，说了句“好，我待会就吃。”

　　“那你先工作，我去找玥儿说说话，你别忙太晚。”

　　蒋天霖应了声。

　　林湛突生恶意，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连，眉眼笑得异常乖顺。

　　“爸，下个月16号是妈妈的忌日，我在那一天开演唱会，你会和哥哥来看吗？”

　　说完这句话，林湛屏住呼吸，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脚步声顿住了，空气瞬间冻结一般得宁静。

　　林湛手指微微用力，刺耳没有旋律的琴键声在耳边炸开。

　　“爸，我和您开玩笑呢，16号是我的生日。”

　　母亲的忌日是15号，看来早就有人忘记了。

　　电话里的女人匆匆走出去带上了门，林湛也索然无味，想要挂电话，幸好她的父亲更加不想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

　　林湛望着通话结束的屏幕出神，通话时长三分钟。

　　真的好长呢。

　　十岁到十八岁，蒋天霖从来没在她生活里出现过一个完整的三分钟。

　　纪深夹着一沓资料走进来地时候，林湛低头练琴，一下下敲着杂乱无章地音符，纪深以为她在为网上的谣言烦心，一脸轻松地走了过去。

　　“放心吧，造谣的人已经找到了，任颖公开在微博上找你道了歉。”

　　“道歉？”林湛一天都没怎么看网上新闻，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网民地讨论对象。

　　不知道也好，纪深没想那么多，把手机递到林湛面前：“任颖找人造谣你高中时候的事，刚刚在网上发布了澄清声明。”

　　任颖倒是有些小聪明，没主动说针对林湛的谣言都是她策划的，只说自己识人不清，错相信了所谓林湛同学的话，她感到十分歉疚。

　　至于网民买不买账，纪深并不关心，任颖就是咎由自取。他来是为了和林湛说另外一回事。

　　“有部暑假档的电影主动邀请你，希望你能饰演女主角色，”纪深把手里的剧本和邀请书递了过去。

　　林湛接到手扫了两眼，名导，男主男二都是国际知名男星，女主角色却主动降临到她身上，一个二线明星。

　　“我哥做的？”

　　纪深点头，顺便劝说林湛：“蒋总是在关心你，你不用总是推拒。”两人是兄妹，兄妹之间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呢。

　　林湛把邀请书往纪深胸口一砸，笑着道：“接了，剧本我先拿回去看看。”

　　胸口的两分暖意蹿了上来，林湛很好心情地随便翻了翻剧本，问纪深：“任颖好端端的怎么发声明了，吃错药了？”

　　这一局她得到了女主的角色，网上的舆论只要置之不理，几天就过去了，她到底是哪里想不通，非要自掘坟墓？

　　纪深罕见地敛住笑容，沉默了一下。

　　“是陆行。”

　　“这么说我还得去谢谢他了？”林湛笑笑，白天忽然出现在包间里的陆行，她没多加理会。

　　现在想想，自己这么对待恩人，似乎有些薄情寡义了。陆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心眼嘛。

　　纪深的话让林湛觉得有些脸疼。

　　“任颖替了你女主的事，也是陆行做的。”

　　林湛目瞪口呆。

　　不光是她想不通，纪深也不明白陆行这么反复无常是为了什么，好似打人一巴掌再给个枣。纪深看了看林湛，可这个当事人还一无所知地被蒙在鼓里。

　　“另外《丘陵志》剧组那边也通过我给你道了歉，希望你能出演女二号，片酬方面可以适当提高。，但我建议你还是拒绝，我怀疑其中有陆行的手脚，我担心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林湛静静地听完，问道：“片酬提高多少。”

　　纪深顿了顿：“每集提高百分之三十五。”

　　林湛眼睛一亮：“告诉剧组，我演！”

　　有钱赚，白赚谁不赚？况且现在整个华辰都是陆行的，他要真想对她做什么，她也反抗不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林湛安慰着身旁苦大仇深的纪深，实际上她有个鬼的分寸。

　　最糟糕不过是，陆行打压她，让她在娱乐圈待不下去。这些都无关紧要，反正她在陆行的眼里是爱财如命的女人，人设不能轻易崩掉。

　　陆行接到片方电话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真的答应了？”

　　电话里的男人笑着：“是的，我们和林小姐经纪人已经确定了，因为林小姐今天接了一部电影，还要准备下个月地演唱会，所以只能下个周二来剧组报道。”

　　“嗯，我知道了。”陆行挂断电话，低头看电脑屏幕上演唱会门票信息，湛蓝的荧光倒映在瞳孔里，他忽得讽笑出声，似乎止不住似的，脑袋埋进臂弯里，双肩耸动。

　　27层清冷的办公室里，只有阵阵空洞的笑声回荡。

　　他记得她的高傲模样。

　　原来这样的高傲，有一天会拜倒在金钱底下啊。

　　随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暑假档的那部电影信息闪现出来。

　　《天地浩荡》，真是部好剧，可惜被林湛这样的人糟蹋了。

　　蒋奕泽也真是大方，小情儿软软地撒个娇，他便一掷千金为她冲锋陷阵。

　　他到底看上了林湛哪点？

　　除了漂亮的外表，她的心早已从里头腐烂了，脏得要命。

　　《天地浩荡》定了林湛为女一号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导演提出要见一见林湛本人。

　　黄一鹤导演近二十年只导了唔部电影，却步步都是精品，作品本身囊括了国内外各大影视奖项。从他的片中走出来的演员，哪怕只是不起眼的配角，拍摄结束后也能在娱乐圈更上一层。

　　鬼才导演，不负其名。

　　黄一鹤还有个怪癖，电影中的每一个角色都必须由他决定，性子固执得可怕。林湛也很惊讶哥哥是怎么说通这个鬼才导演的。

　　其实电影的部分场景早就在布置当中，黄一鹤直接让林湛去片场见他。

　　到了片场，周围人个忙个的，谁也没有在意林湛。好不容易找到人问导演在哪，对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约了她却不肯现身，不是很礼貌的举动。

　　林湛找了个桌子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了看布置内景的工作人员，然后从桌上拿了剧本开始翻阅。

　　“你就是林湛？”

　　林湛一抬头，便看到面前站着的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皱着眉低头看她。

　　从椅子上站起了，林湛弯了弯腰：“黄导好，我是林湛。”

　　“坐吧。”

　　黄一鹤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看林湛的外表倒是和剧本里的人设很接近，就是不知道演技怎么样。他也看了林湛这两年来的作品，可到底数量太少，角色也是可有可无地，让他没办法对她的表现做个定论。

　　“我实话和你说，这部剧是蒋奕泽主动请我帮忙我才答应下来，我对你……并不是很满意，”黄一鹤不留情面地看着林湛。

　　“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上也没有什么大的突破，还没有拍过电影吧，拍电影和电视剧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湛耐心地听他说完，话里全是对她的挑刺。

　　“黄导今天约我来不就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打消您的顾虑吗？”林湛微笑。

　　黄一鹤哼了哼，她倒是没猜错。演员定下来他也改不了，只能最大程度上挖掘演员的潜力，希望这个看起来年轻又没经验的女孩，不要让他太过失望。

　　“这样，你把这段，还有……这一段，现场表演一遍给我看。”黄一鹤粗鲁地翻开剧本，随手指了两个场景。

　　一幕是女主投身抗日，决绝地和男主告别，还有一幕是女主临死时的自我独白。

　　第一幕考验她的情绪把控能力，如何在镜头前真实地释放人物情感。

　　电影采用的是演员原音，这是黄一鹤作品的显著特色。因此第二幕的独白，考察的也就是林湛的舞台语言功底。

　　剧本林湛看过好几遍，心里有些眉目，微微提了一口气之后放下了剧本。

　　“导演，我和谁搭戏？”

　　黄一鹤刚想说自己，话没说出口就觉得不妥。第一幕是男女主亲密相处的戏份，难免要搂搂抱抱。他可不像电影还没开拍前就被人传出闲话，说他占剧组女演员的便宜。

　　从业二十余载，他从不为权势折腰，守着自己的清白呢，现在更不能为了个小演员破坏了。

　　剧组的外景出口对着大马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猛得在门口刹车，扬起一阵浓烈地灰尘。

　　黄一鹤忽然直起了上半身，朝从越野车内走出来的男人挥了挥手。

　　“小行，过来帮个忙。”

　　林湛侧身，微微抬眸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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