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总想驾鹤西去

　　“祁然！”穆景珩见苏小寒没反应，把眼神转向了正在慌忙收拾掩饰的祁然，言语冷冷如坚冰。

　　“王、王爷，属下不知是您前来，有失远迎。”祁然脑子有些乱，平日里穆景珩绝不会出现在后院，算起来这是二次，悄无声息地来了，而自己不仅破了禁令，明目张胆在府中开荤，想来这一层皮都不够剥的。

　　“苏姑娘晚膳都用了什么？”穆景珩未进门之前就闻见了这些肉菜的味道，眉头紧锁。

　　“回王爷，蒸熊掌蒸鹿茸蒸羊羔蒸猪蹄蒸……”祁然回了个大概，但是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穆景珩冷笑一声，依旧是不急不躁的语气道：“什么时候膳房的伙食这么好了？”

　　面对祁然那时不时清脆悦耳的饱嗝，他显然很不满意，再看看满地狼籍，他更是后悔，自己就不该进这屋子。

　　“王爷，先前您赏的那五十两，苏姑娘拿去买了点吃食，稍稍买多了些……”祁然每讲一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等穆景珩的示下。

　　“多少？”穆景珩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够吃十天半个月的。”祁然回道。

　　“王府上下，只用素食，你是怎么管事的？”

　　祁然郁闷心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请便’吗？何况，一个侍卫哪里还能管这些琐事？

　　他赔笑道：“王爷，恕罪，属下回头去领罚。”

　　“不必了，”穆景珩冷冷道：“一切就按她说的来办，你去把顾修睿找来。”

　　祁然连连点头，下去了。

　　穆景珩伸出手，翻看了正在熟睡中苏小寒的脸庞，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回到了自己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顾修睿得知穆景珩在寻他，匆匆往他的卧房赶去，见他安安静静坐在桌案前，轻吁了一口气，轻唤道：“王爷。”

　　“查清楚了？”夜里四下寂静无声，穆景珩的语气更添了几分寡淡。

　　“回王爷，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味药百草霜。”顾修睿毕恭毕敬。

　　“嗯。”穆景珩点点头。

　　“王爷，泗水镇我也派人去查探过了，说是苏尚清离宫那年，走得很是匆忙，不过这其中似乎大有蹊跷。”

　　“说。”

　　“这泗水镇……”顾修睿话至一半，门口却晃出个人影，来人正是杜太医。

　　穆景珩见他气势汹汹地来，进了屋，气势却减了一半，便已明了所为何事，心平气和道：“本王这几日都依着杜太医的嘱咐，不曾偷懒。”

　　“王爷，老臣有事回禀。”

　　穆景珩眉头紧锁，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阴沉，顾修睿眼尖道：“杜太医，时候不早了，王爷也有些乏了。”

　　“王爷，这苏小寒来历不明，还望您三思啊！”杜太医没有理会，赶忙拱手向前道。

　　“若本王没记错的话，这苏尚清同你交情不浅，怎么？你是怕苏小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穆景珩对于他的这般相劝，自然听不进去。

　　“这……”杜太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低下头去道：“老臣以为，此事还需回禀淑妃娘娘。”

　　“想来杜太医年事已高，不再耳聪目明了，上回本王说的，你竟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臣不敢，老臣是为……”

　　“杜太医无需拐弯抹角，直接回禀父皇岂不痛快，不如今晚就去，省得夜长梦多。”

　　穆景珩虽然说的轻描淡写，杜太医的骨子里却生起了一丝寒意，再想说什么时，他已经起身离座。

　　留下顾修睿同他面面相觑，杜太医心知自己这一片苦心，被误解，有些痛心疾首道：“修睿，你帮我好好劝劝王爷！”

　　顾修睿安抚道：“一定，一定！”

　　穆景珩见二人走后，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心中自然知道，苏小寒这一步，实在是逼不得已，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说不好哪日就撒手人寰，也不得而知。

　　本就无心睡眠，借着月色，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转眼，又到了后院。

　　他正想往回走，却发现墙头，似乎有一个人影晃动。

　　这人影身材娇小，费力地趴在墙头上，慢慢地挪动着，片刻过后，又停了下来，索性坐在墙头上，背对着院内。

　　穆景珩本想走近查看，却不曾想那个背影，发出一声喊叫：“我鞋子！”

　　他认得这个声音，本以为是府里哪个丫头，同自己一样，心事重，无心安枕，爬上了墙头吹风散心，可从这喊叫的嗓音中分辨出来，是苏小寒没错了。

　　穆景珩行至墙脚，缓缓道：“苏姑娘夜半三更了，这是在做什么？”

　　苏小寒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墙头，夜晚黑漆漆的，虽无法分辨高低，但是爬上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眼下此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她面前，想来自己装醉那一招还是被人识破，于是心虚道：“赏，赏月。”

　　“苏姑娘好兴致，不过上头风大，你且下来，本王再替你另寻赏月之所。”穆景珩近前一步，语气淡然道。

　　苏小寒见他如此回答，心中自有疑虑，眼下看来，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跳下来，你接着？”

　　穆景珩迟疑半晌，并未答话，只是又上前一步，撑开了双手。

　　苏小寒经历过上次的惊魂一幕，哪敢就这样‘束手就擒’，想了想已经醉倒的祁然，又看了看苍白面色，病怏怏的穆景珩，心中有了八成的把握，笑盈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穆景珩愣了一愣道：“苏姑娘眼下还有别的法子吗？”

　　苏小寒听他语气虽平淡，骨子里却傲娇得很，压了压火气心道：就你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怕是有轻功也难施展开来！

　　她心中的得意，全写在脸上道：“这位爷，姑娘我不奉陪了，就此别过！”

　　说完这句，闭上眼，咬紧牙关跳了下去。墙外边传来一声闷响，苏小寒面目有些狰狞，忍痛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抬头看了看高墙，仍旧是心惊肉跳，一用力，整个腰身也跟着刺痛起来，慢慢挪开步子，趁没被其他人发现的功夫，小跑起来。

　　一瘸一瘸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衬托下，更显得孤寂。苏小寒心里憋屈，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眼下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而身上又身无分文，要不是恐惧祁然的拔刀相向，她也不会铤而走险。

　　越想越害怕，苏小寒腰间的扭伤也似乎越来越剧烈，她的额间开始冒起了一层细汗，牙关紧咬，择了一处略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开始摸索腰间的布兜。

　　一阵胡乱摸索之后，苏小寒更是急出泪来，方才走得太急，竟忘携带出来，本想着包里有些药丸，可勉强止痛，现在看来自己更是凶多吉少。

　　她抱着侥幸的心态，转身，拖着步子往回走，她心里也没底，或许再装一回柔弱，能救了自己，也不得而知。

　　正想着，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苏小寒再细看时，有个黑衣人已经举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将她逼走墙角，恶狠狠的声音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别说话！否则杀了你！”

　　苏小寒惊恐万状，连连点头。那黑衣人说着用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轻声对一旁其余的同伴道：“样貌倒还可以，就是瘦小了些，那娘们不一定称心！”

　　另一黑衣人回应道：“那又怎样？！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倒不妨，让爷我，好好爽爽！”

　　“你胆子也太大了！”黑衣人回道，匕首又离苏小寒的颈脖近了几分。

　　苏小寒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虽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这些事，说是有半路劫了良家妇女，充当压寨夫人的，眼下这个更是来势汹汹，布兜不在，更是无从脱逃。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头脑一片空白，全身战栗，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她似乎听到耳边有风刮过，进接着是兵器的碰撞声，她睁开了一只眼，看着样子像是祁然。

　　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有个身影，来到自己跟前，一招一式，快如闪电，苏小寒有些眼花缭乱，幸好自己脱险，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想着方才的冰凉彻骨，又见两方打得激烈，下意识开始逃跑起来。

　　才挪步，她见那个身影像是被伤到了，退后几步，跌到跟前，她顺势扶住，才看清那人的脸，她惊得有些语无伦次：“山、王爷！”

　　穆景珩看了她一眼，又赤手空拳接那黑衣人的招，苏小寒见对方手里刀光闪闪，更是捏了一把汗。

　　她呆若木鸡，穆景珩有些厌嫌地拉过她的衣袖，护在自己怀里，身形敏捷的样子，苏小寒尽收眼底。她正想得出神，穆景珩却突然护住自己的左臂，眉心微皱了下，表情痛苦，突然往地上倒去。

　　苏小寒眼疾手快，抱住了他，他支撑着起身道：“苏姑娘见笑了！”

　　话毕，白茫茫的剑锋再次刺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祁然已解决完另一个黑衣人，只一飞腿，便将此人踹了个半死不活。

　　“王爷，您没事吧？！”祁然赶紧上前问道。

　　穆景珩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臂，有些无奈道：“先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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