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总想驾鹤西去

　　冯瑶儿也拿苏小寒是个贴心人，时不时同她诉说些过往的遭遇，以及受人冷嘲热讽，而其中穿夹了些许对王爷的倾慕之意。

　　苏小寒早已分辨，也乐意帮她一把，这一日，冯瑶儿端送完药后，哭哭啼啼跑来道：“王爷，他……”

　　苏小寒闪过一个念头，心中蠢蠢欲动，安抚道：“王爷他，怎么了？”

　　冯瑶儿只是低头，用帕子不停地抚去脸颊上的泪珠，一言不发。

　　“王爷，他非礼你了？”苏小寒小心翼翼试探道。

　　“王爷，让我‘滚’……”纠结了半晌，她挤出几个字来。

　　“我还以为他对你，”苏小寒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后会习惯的。”

　　冯瑶儿不依不饶，涕泪涟涟道：“你不知道，我方才不小心摔倒了，他看都看没看我一眼，你说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苏小寒缓了缓干笑道：“你以后会习惯的，王爷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太往心里去……”

　　又见冯瑶儿迟迟不开口说话，又仔细端详她半天，苦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可有摔疼？”

　　冯瑶儿双手抓捏着帕子，支吾半天，脸红到了脖子根，声音轻细：“我本想着王爷行动不便，喂他喝汤药，哪想他推了我一把……”

　　苏小寒：“……”

　　冯瑶儿见苏小寒不为所动，还有些尴尬，委屈劲又上来，搂着她哭了许久，才歇了下来：“小寒，从今晚起，王爷的汤药还是由你来送吧……”

　　苏小寒有些无奈点点头，看来再次逃跑的计划还是落了个空，一面安慰道：“你别急，以后会有机会的，王爷他那是表面矜持。”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冯瑶儿吃惊道。

　　“我、”苏小寒险些没红脸，保持镇定道：“这王爷头一回遇见有女孩子喜欢他，难免娇羞，一时不适应……”

　　“那你又怎么知道，王爷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冯瑶儿不依不饶。

　　苏小寒无言可对，只得遮掩道：“我先去去杜太医探讨今晚的药方……”

　　冯瑶儿像是懂了些什么，在后头紧跟上：“小寒姐，你脸红什么？”

　　苏小寒如同逃命一般，回至药斗前，有些心不在焉：“杜爹爹，王爷晚上吃什么……”

　　杜太医听她这么一说，神情不悦道：“怎么要是去膳房当厨娘么？”

　　苏小寒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不，不，不，是药方，药方。”

　　祁然并不知她此时心慌意乱，拎了只鸟笼，匆匆忙忙跑来进来道：“野丫头，这是王爷赏你的，给你解闷。”

　　苏小寒盯着金丝鸟笼里毛绒绒大白凤头的鹦鹉，浮想联翩，有些来气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拐了我一个不成，还要欺负一只鸟儿。”

　　祁然对她的话恍然大悟，可穆景珩吩咐他的时候，分明是兴致勃勃，不曾有半点捉弄人的意思，言语也十分诚恳，他有些左右为难道：“要不，你先收下，你给它取个名字？”

　　苏小寒假笑一声，双手接过，毫不客气道：“那就叫他毛蟹吧……”

　　祁然：“……”

　　苏小寒见他一脸茫然，心中偷乐，舒坦了不少道：“晚些时候，我亲自去谢谢他。”

　　祁然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鸟儿精贵得很，需小心喂养，王爷特意找了专人照顾。”

　　苏小寒：“……”
　　鸟比人珍贵？

　　苏小寒一面忍气，好不容易等到穆景珩歇息起身，匆匆拎着鸟笼赶了过来，见他往常般清心寡欲的脸庞，勉强挤出笑容来：“王爷送我的这只鸟儿，我喜欢的狠，也给它取了名字！”
　　穆景珩大梦初醒，有些迷糊，却仍旧一副傲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冷冷道：“说来听听。”

　　“毛蟹！”苏小寒红扑扑的小脸蛋很是得意。

　　穆景珩杯中水微微颤了颤抖，眉头紧锁：“可有什么说法？”

　　“您瞧这鸟儿毛绒绒的，惹人喜爱，它走起路来，横行霸道，和螃蟹一样……”苏小寒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横行霸道？”穆景珩杯中的水，险些跌落，阴沉着脸，对上苏小寒晶莹剔透的双眸缓缓道：“何以见得？”

　　苏小寒拍拍手：“这还不容易，王爷您看清楚了。”

　　她说着，毫不犹豫打开鸟笼，将毛蟹捧在手中，稍稍抚了抚它的翅膀轻声道：“飞吧……”

　　毛蟹一见有了自由身，哗啦啦展开双翅，扑哧一声，销声匿迹。

　　穆景珩静静地等待着，见她一举一动，胸腔里像是聚了团熊熊怒火，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声音低沉道：“这就是苏姑娘的交代？”

　　苏小寒佯装无辜道：“王爷，这岂止是横行霸道，这简直就是横行天际啊！”

　　穆景珩：“……”

　　苏小寒浅笑一声，美滋滋地离去，却听见背后不温不热地声音又响起：“站住。”

　　她一扭头，穆景珩不动声色地饮茶，桌案前静静地立着英姿雄发的毛蟹，像是游荡了一圈，兴高采烈地歪着头，盯着她。

　　苏小寒忙扭回头，当作视而不见，踩着小碎步离开，那毛蟹见她离开的身影，却像着了魔一般，飞上肩头，轻轻啄着她的衣衫，她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蹑手蹑脚取回了鸟笼，飞奔而去。

　　她气在头上，伸手抓药时，在平常的药量上又添了几分，杜太医赶忙制止摇摇头：“丫头，王爷虚不受补。”

　　苏小寒咬牙视死如归道：“大不了一死，有他陪着，我倒不亏，简直欺人太甚！”

　　杜太医有些头痛，苦笑道：“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何止是你，老朽的身家性命也得搭上……”

　　“岂有此理！”苏小寒捣药的手劲又加重了几分，吓得一旁的冯瑶儿连拍胸脯道：“小寒姐，为什么这么恨王爷？”

　　苏小寒听见她的声音，才知一时失言，忙改口道：“爱之深，责之切。”

　　冯瑶儿听后，意味深长，笑眯眯地接过药包道：“小寒姐，我先熬药，你去歇息一会儿，回头我喊你。”

　　苏小寒虽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是穆景珩的药方，就全然失了兴致，偏偏这次的药方，需得小火慢熬上几个时辰，方能奏其药效。

　　酉时，苏小寒哈欠连连，有些招架不住，偏偏寒冬腊月，围在炭火旁也暖和不了身子，只得钻进了被褥，香香地睡上一觉。

　　酉初便又迷迷糊糊起身，杜太医不知了去向，药阁内静悄悄，唯独冯瑶儿守着的药炉，火光跳跃，严冬里添了几分温暖。

　　她轻手轻脚上前，想着捉弄一番，却见冯瑶儿神色匆匆，四处张望，从袖中掏出小纸包，飞速掀开药罐，撒了进去。

　　苏小寒大惊失色，缓缓上前，一把夺过她正想投入炉火的药纸：“瑶儿，这是什么？”

　　“我、”冯瑶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心一横道：“小寒你就别管了。”

　　苏小寒将药纸凑近鼻尖闻了闻，面如土色道：“这是断肠草？”

　　冯瑶儿沉默半晌，点点头。

　　“瑶儿，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小寒很是不解，自己虽厌弃穆景珩，却也不至于下毒残害的地步，如此令人发指，想要置对方于死地，非深仇重怨不能解。

　　“你别问了！”冯瑶儿转过身去，对着药炉，眼里满是恨意，语气也由原先的轻柔变成冷冰冰。

　　“你说你是姑苏人氏，我虽从未去过那儿，但是我师父是姑苏人，可你连松鼠鳜鱼都这道菜都不知道……”苏小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神情镇定。

　　“姐姐，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冯瑶儿故作姿态道。

　　“你不用听明白，你走吧，无论如何，药阁是不能留了。”苏小寒语气同样坚决，毫不留情。

　　“姐姐，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走，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冯瑶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眼含泪。

　　苏小寒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从未有过的酸痛涌了上来，轻轻摇了摇头：“你说你煎药，让我给王爷送去，你这是想嫁祸于人！”
　　“姐姐，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先前几次向王爷表露心思，他都无动于衷，女孩子家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般羞辱，还不如杀了他......”

　　苏小寒惊愕不已，一时无法答话，冯瑶儿却突然站起身，推翻了药罐，咬牙闭眼，将自己都摔了上去，顿时嗷嗷大叫。
　　苏小寒听见外头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时不时有咳嗽声掺杂其中，愈来愈近。
　　祁然首先闪身进来，见满地碎片和眼泪汪汪的冯瑶儿，茫然道：“野丫头，这怎么回事？”

　　苏小寒还没有回答，冯瑶儿全然不顾身下碎片剜割，慢慢挪动至后脚进门的穆景珩身边，声泪俱下道：“王爷，救命啊！”

　　穆景珩立在原地不曾挪步，神情淡然盯着伏趴在脚边，双手沾满血迹的冯瑶儿，不为所动。

　　祁然眼尖厉声道：“放肆，王爷在此，休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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