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作者: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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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4


      陈帝身死多年,陈国余孽一直动作不断,三不五时的便有自称陈国后人的人冒出来,虽都未成什么气候,可这些动乱却也搅得百姓苦不堪言。周帝开朝立国至今也有十余年了,而陈国复国之声却是久久不绝,究其原因,是因为当初陈帝虽身死,却尚有一子存于世。这些隔三差五就起事的人打的也正是他的名号。
      “陈太子?”祁凤有些吃惊,他靠着书案,因为惊诧手指滑过砚台,沾染了一片污渍:“您的意思是他还——”
      “他还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的,至于人,你也见过,不但见过,而且认识——”梁相到底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米粮,对于这种平地惊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到了。”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司徒大人求见。“
      司徒大人,祁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见营帐已经被掀开,来人一身青色大氅,看不分明面容。
      “你这速度可不行啊,年纪轻轻的,竟比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要慢。”
      那人摘下头上的雨笠,将蓑衣脱下,交给一旁的下人,“相爷过谦,司徒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怎敢同相爷这般的武将相比?”
      “哈哈。”梁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活了这几十载,倒是头一回有人将老夫归在那武将里。”
      他如今多在朝堂中指点江山,甚至连指点江山这事其实也出面的少了,朝中年轻的后生都把他看做书生,倒是少有人提起他年轻时候策马杀敌的事情。就是周帝也时常忘记他也是同他并肩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司徒晋抬头正对上祁凤打量他的视线,眼里写满了惊诧。想来是梁相已将他的身份言明。
      “你是——陈太子?”司徒晋的身份祁凤确实怀疑过,这个人年纪不大,好像突然出现一般,可升职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此年纪就能担任巡查九大营的巡查御史一职,实在是少见。他看他姓司徒,原猜测同大梁司徒皇室是否有牵连,却不想竟是同陈国有关。
      可若司徒晋便是已故的陈帝的儿子,是众人多年要寻的陈太子,他又为什么不跟着那些陈国昔年的拥护者一起起兵反周,却反倒是到了父皇的身边,俯首为臣,且父皇若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又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还委派了巡查御史如此重要的职务?
      想不通,他是真的想不通。
      “眼下人既到了,我们便议一议,这局该如何设?这战该如何打?”梁相出声打断此时的片刻宁静。
      “等等,这事——”祁凤眼下急需要得到解释。
      “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让我心悦诚服俯首为臣的那便只有你父皇,你父皇的胸襟非一般的帝王可比。”梁相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劝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且那时你母亲又因为陈帝的缘故丧命,于情于理,他杀了陈太子是理所应当。可他那样的人却是偏偏能从所有的理所应当中找一个不杀的理由。不仅不杀,还请师傅教,衣食住行不亏待,甚至也不囚禁。简直像是在养儿子一般。我曾私下怀疑过这陈太子难不成是你父皇的儿子,可你父皇的人品还有对你母亲的感情在那儿摆着,况且,这小子越长越大便越发有他父亲的模样。”
      祁凤对陈帝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父亲虽在陈国为将时位高权重,可母亲却是个相当低调的人,这宫门没进过几回,皇帝的面也没见过几回。他对陈帝最后的印象也仅止于城楼上的那些散不去的惊惧。
      那是个很清瘦的青年人,很高,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轻柔温和,与他昏君的名头很是不相符。他对他的印象其实不太深,一是他当时年纪小,二是那段回忆太惨烈,记忆里全是母亲的样子。
      而此时,过往的记忆中的人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殿下再如此这般的看下去,也不能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司徒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这龙形令牌一共有两块,一块在我这儿,一块在徐扬将军手上。徐扬将军手上有张地图记录了所有暗桩的位置,而关于这些暗桩的身份还有联系方式的记载锁在一个箱子里,存放的地点在——云山。”
      雨雾迷蒙,雾气缭绕,脚下土石松软,山壁陡峭,一不留神,就容易从山道滑落下去。丹凰伸手扶着白蘅,两人手拉手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路行走。
      她虽未曾到过云山,可裴师父给她的来信中却是对此地风光多有描述。虽算的上是风光绮丽,却也当真算是个天险之地,倒是合了裴师父那喜静的性子。
      “公主,眼看快到山顶了,可这周遭却不见半点炊烟人家,当真会有人吗?”
      “裴师父说她的屋子就在山顶附近,按照她以往给我绘制的地图,应当快了。”她眼明手快一把拉过白蘅,一支羽箭蹭着白蘅的肩膀射入一旁的树干,树干立时被戳出一个大洞,倒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公主——”
      丹凰将她护在身后,却不见羽箭,倒是响起了一阵笛声。
      催眠音?
      白蘅已经打开包袱拿出玉笛递给她。
      丹凰的催眠音虽算不得大家,可毕竟是裴家嫡传后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寻常人也不是对手。可是此时对阵却也是十分吃力,隐隐有溃败之势。
      一阵急促的短音之后,丹凰呕出一口血,往后退了几步。
      对方却突然收了攻势。
      “你是——”
      “司徒丹凰!”
      丹凰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可那个人却一眼认出了她。
      “你是裴师父的女儿,徐洛。”
      她同她的母亲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一袭白衣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清冷些。
      她们跟着她到了山顶附近的竹屋,天色渐暗,山中雾气愈甚,几乎看不清什么。
      徐洛倒了两杯茶给她们。
      “先喝点茶吧。山中瘴气浓重,于身体有碍,喝了这个,对身体好。”
      丹凰环顾四周,却不见裴师父:“裴师父她——”
      “死了。三年前,梁都城破,她担心你的安危,偷偷潜入梁都,被萧策的人抓住死了。”她这样平直的说着这话,好像死去的那个人同她毫无关系一般。
      徐洛见丹凰一脸哀戚,“公主也不必伤心。我母亲说你对她有大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此死去,算得上求仁得仁。”
      “是我对不起裴师父,亦对不起你。”三年前那一场祸事,她虽留下了性命,却依旧有那么多人为司徒家付出了性命。
      “你没有对不起母亲,更谈不上对不起我,这是母亲自己的选择。她死后半月我才得到消息,赶到梁都时已寻不到她的尸首了。我在院子后头建了个衣冠冢,公主若是想去,我领你去看看。”
      见丹凰起身,徐洛也起身带着她们去了后院。
      丹凰拜祭后,徐洛领着她们去了客房:“夜深了,你们且先在这儿住一晚。我们明日再启程。”
      启程?
      见丹凰一脸讶异,徐洛笑了笑:“公主千里迢迢来此,为的难道不是请母亲出山助凤王一臂之力?我虽比不得母亲,对那傀儡术却也略懂些皮毛。”
      “其实——”丹凰不知道自己如此做究竟对不对,尤其是在知道裴师父已经为她而死了,她还要破坏徐洛宁静的生活,硬牵扯她进这些纷争之中吗?
      “母亲去梁都前曾经留下过话,若是回不来的话,请我务必找到公主,护着公主。这是她的遗愿。这些年,听闻公主与青鸾公主一道同萧策四处征战,想来并不需要我的护佑。故而便未去找公主。此番公主既然来了,我自当竭尽全力相助,了了公主的心事,也全了母亲的心愿。”
      “多谢。”万语千言汇聚于心,她能说的却只有这两个字。
      她对裴师父的恩情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裴师父却为之付出性命,甚至生死不忘。
      司徒晋是被冻醒的,醒来看到烧的正旺的篝火,还有因为搅动柴火而四散飞起的火星。
      不得不说,祁凤同周帝长得真的十分相似,那些认识父皇的旧人见到他大概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生存是一件很可贵的事情。
      他的母亲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同父皇不过一段露水姻缘,父皇宠幸婉贵妃,贵妃体寒,无法孕育子嗣,便也见不得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怀孕生子。母亲只能偷偷生下他,他在一群宫女太监的庇护下长大。直到六岁才第一次见到父皇。
      为了见这一面,他的母亲在正式成为父皇的妃子后不到一月便暴毙而亡,一直照顾他的太监在事后吞金自杀。司徒晋想,即便他不自杀,婉贵妃想必也会杀死他的。
      他掰着指头算着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
      结束他担惊受怕的日子的是陈国的灭亡,父皇死了,婉贵妃也死了,他成了亡国太子。父皇死前抱了抱他,将他托付给了徐扬将军。徐扬将军带着他一路奔逃,却终究也没能陪着他一路走下去。
      让他活着的这件事情太艰难了,为此也死了太多的人了,而他却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我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我,
      母亲死了,
      为了我,
      陪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死了,
      为了我,
      徐将军,
      也死了。
      “司徒——”祁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有何吩咐?”
      “你可明白你眼下做的事情,恐怕你将来入不了陈国的祖坟了?”祁凤心中想了许多,想问的事情太多,却不想开口竟然会先说出这样一句话,说完倒是他自己先笑了。
      “司徒只知眼下所为能平战祸,能还百姓一片安宁。这天下谁做主并不重要,昨日是陈,今日是周,或许明日便换了旁的。百姓不会在意君王叫什么,他们只在意日子是否安稳。陈国昔年,在我父亲手上,出了不少暴政,劳民伤财,死伤无数,他性子软弱,被权臣左右,虽是个好人,却并不是个称职的皇帝。这天下在他手上丢了,并不冤枉。”
      “你说的这些话,倒是叫我想起一个人。”
      “可是前梁公主司徒丹凰?”
      祁凤点点头:“原见你姓司徒,还猜想你与司徒皇室是否有关,却不想——”
      “我母亲是前梁与齐交战被俘虏入宫充作宫女的,她在前梁也是世家之女,原姓司徒,与司徒皇室算是远亲。”
      “你恨过我父皇吗?若不是他,如今高坐庙堂之上的人或许是你——”
      “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我反倒该庆幸那个人是他,能让我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祁凤崇拜自己的父亲,不光因为他生养了他,给了他骨血精魂,更因为他是他心中英雄的模样,是他的骄傲,是他想要仰望的人。
      祁凤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一阵地动山摇,他扶着树站直,环顾四周,火光四起,夜寒风干,物燥易燃,渐起燎原之势。
      这是——
      祁凤与司徒晋面面相觑,
      火炮!?
      云山怎么会出现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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