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作者: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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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7


      一夜未眠,祁凤侧身望着放在床边的香囊。
      你虽对我无情,
      可我却做不到对你无义。
      可父皇今日言尽于此,怕我拥兵自重,损及自身,撤营收权之意早已表露无遗。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要想恢复章凤营,只怕再无可能。
      父皇与大哥皆都被章凤营给比了下去,你却独独让我左右为难,
      我把你看得如此之重,
      你心中却是无我半分。
      我竟对你生不起气来,
      到头来还要在这儿,
      为你辗转反侧,
      彻夜难眠,
      苦苦思量万全之策。
      丹凰,
      你欠了我的何止那一个凤凰结,那一块桂花糕,那一支碧玉簪,
      你可知道?
      丹凰不知,她只知道,今夜不知为何,她心里七上八下,早早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了,躺了一夜,竟是半点睡意都无,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草鸡那厮的眼睛,以及他若是瞧见了那支被压坏的玉簪该有的失望难过。
      她想再说一句她不喜欢他平复心情,可那四个字却怎么都无法再说出口,即便到了嘴边却也是满心抗拒。
      却不如白日那般脱口而出了。
      她翻身下床,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妆盒,拿出那支玉簪,都已经断成了两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的好。她记得之前逛周都的时候,有间极大的首饰铺子,等天亮了拿过去问问,也不知能不能修的好。
      祁凤早早便起身,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看了眼墙上挂的那幅画,这画是他生辰那日所画,之前让青旭找人去裱,原想着送去给大哥,却不知青旭什么时候裱好了,倒是直接帮他挂上了。他伸手将画取了下来,这倒是也好。
      这一早去叨扰大哥,若再两手空空,倒真是失礼了。
      祁凤到太子府时,天蒙蒙亮,天色还未全开,清晨的雾气弥漫四周,放眼望去,却是一片雾蒙蒙。门口站了两个守卫,正捂着嘴巴打着哈欠,见了他来,立时精神起来,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凤王殿下,这么早来可是有事?”
      “今日休沐,太子可在府中?”
      “在,殿下稍候,容属下去禀报一声。”
      侍卫很快出来,请祁凤进去。
      梁簌正在院子里下棋,见了他来,朝他招了招手:“凤儿,过来坐。”
      梁家自幼便同他们走的近,梁簌、梁沅更是同他们一同长大。梁簌年纪同大哥相当,对祁凤而言便如亲姐姐一般。能如此叫他敢如此叫他的除了父皇大哥,也就只有她了。
      而后她嫁了大哥,成了他大嫂,自然更是亲上加亲。
      “簌姐姐。”祁凤摇摇头,“不对,该改口叫大嫂了,瞧我,总忘了,大哥听到了又该不高兴了。”
      “你管他不高兴做什么,你我的情分,又不是他一句不高兴抹的了的?你便是叫我一声娘子,我乐意应便也是应了。他敢多说些什么。”这话说完,倒是她自己先笑了。
      “大哥与大嫂感情深厚,羡煞旁人。”祁凤接过她倒的茶,微甜甘冽,很是可口。
      “这是用刚刚采的晨露泡的。你大哥近来因为旱灾的事情颇为头疼,虽往年都如此,可今年因为重旱,数个州县引发了蝗灾,情形也很是不乐观。”
      梁簌见祁凤频频朝内室那儿看去,虽听着她说话,神思却不知在哪。
      将桌上的一碟桂花糕递了过去:“尝尝,这个是我做的,比你大哥做的如何?”
      那夜的桂花糕,果然是大哥做的,也对,能做出母亲那般味道的桂花糕,只有大哥。
      “自是好吃。”
      “好吃便多吃点。真不知这桂花糕有什么好,你们兄弟俩都如此爱吃?爱吃倒归爱吃,我却也真真只吃过那么一回他亲手做的,倒还是全托了你的福。”梁簌打趣道,见他心不在焉,想来来这儿不是窜门子的,是真有要事。
      “要不要我去叫太子起身?他昨夜饮了些酒,又吹了些凉风,说是头疼,一夜都睡不好,我点了些宁神香,想让他睡好些。怕是睡沉了,我派人去叫叫他。”
      祁凤摇了摇头:“无妨,大哥既不舒服,便让他多休息会。难得今日休沐,没有朝事。我的事儿不着急。”
      梁簌落下一子,将棋子递给祁凤:“那陪姐姐下一局可好?”
      梁簌的棋力,祁凤自愧不如,他虽觉得自己棋术不错,可每每与梁簌下棋,总是铩羽而归。
      且这铩羽而归是让人很不得劲儿的一种输法。
      这与丹凰下棋有很大的不同。丹凰下棋,是慢慢布局,前头你可杀她大半,她倒最后才收棋,虽最后输了,可前头厮杀却倒也还算痛快开心。可若同梁簌下棋,那是招招紧逼,每一步棋都能让你想要输。往往是你抬手,一看棋盘,便觉得无论下在何处都找不着生路,好似只能坐地等死。
      挣扎了一会儿,祁凤便收手认输。
      “姐姐的棋力又精进不少,再如此下去,怕是父皇都不是你的对手。”
      梁簌将棋子放回棋盒之中:“你就只管取笑我吧。我怎么敢同父皇相比。不过是太子殿下怕我终日呆在府中无聊四处搜罗了棋谱让我好好研究。”
      祁凤注意到梁簌手边的香炉:“这炉子倒是做的精致,这香味也特别。”
      “这是宁神香,便是我给太子屋子里点的那种,安神静气,效果倒是不错。这香是我爹特意搜罗来了,别处倒是没有,你要是喜欢,一会儿回去前,我让人备一些,你带回去。只一点,这香不可多用,每次用拇指尖这一点儿就行,若用多了,会让人昏睡,全身无力,需得过上几日才能动弹。”梁簌打开香炉递给祁凤看,祁凤拈起一点香灰,凑到鼻尖闻了闻。
      香味清冽,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只是——
      “这香味我确是从来没有闻过。”祁凤将香炉重新盖上:“不过这香闻着不像是大周的东西,倒有些——”
      “像是齐国之物吗?”梁簌直接说出他未曾言明的话:“齐周两国虽时常争斗禁通货物,不过自从一年前齐国败退,暂签了停战协约,这齐周的边贸便又通了。故而才得了这些东西。你也不必担心,这虽是齐国之物,却也是正儿八经花钱买的,我父亲那儿也是细细查过了,才送过来的。”
      “梁叔与齐国那边的往来除了这些可还有旁的?”
      祁凤知道,这战归战,商归商,商人以利当头,即便这仗打的天昏地暗,该赚的钱他们照样一分不少收入囊中,只是有些不义之财,还是少碰为妙。
      便如这战时所需之物,便是其中大大的忌讳。
      梁簌为人通透,听祁凤如此说,便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想来是怕梁家牵扯进私贩军马武器的事情中,毕竟早些年因为这事可处死过不少商家。陛下虽仁厚,却唯独对此事处置严厉,不容求情。
      “他这些年倒是少管这些事了,若不是我提了太子时常睡的不好,他也不会替我去搜罗这个。旁的便更不会了。”
      “那便好。”否则周齐两国开战。父皇定然会再次下令禁止商贸,尤其是对这些私贩军用之物的查处只怕会更厉害。
      梁簌见他神色不太对劲,还想问些什么。
      却被他打断了:“这香珍贵难得,既然大哥用得上,那便留给大哥。我就不必了。”
      “你放心,这个量虽不多,可给你却是够了。沅儿昨日也来了我这,说是伯父近来睡的不好,拿了好些回去。”
      提起梁沅,祁凤便有些头疼。
      当然不只是他,梁簌对这个堂妹也是头疼的很。
      “她来时对你可是好大一通抱怨,说你喜欢上了旁的姑娘,都不理她了。”梁簌见他竟然不否认,倒是有些好奇:“她说的那位姑娘莫不是就是前些日子去你府中的前梁公主司徒丹凰?”
      “簌儿!”
      她还没有问出答案,就被打断了。
      见了来人,她便起身上前扶住他,替他整了整衣服:“头疼可好些了?本想今日休沐不扰你的,你倒还是一到这时辰便醒了。”
      祁凤看着他俩,倒是早已习惯了,梁簌从小便对祁越格外上心在意,便如梁沅对他一般。只反而是祁越有些尴尬,“你吩咐人去备些早膳。”他看向祁凤:“你应当也没吃吧。”
      “用了些簌姐姐做的桂花糕。”祁凤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糕点:“味道不错。”
      梁簌端起碟子拿到他跟前:“你也尝尝。”
      见他不动,便拿了一块,凑到他唇边:“凤儿在这呢,你可别让我失了颜面,你若是不吃,我就直接喂你了。至于哪种喂法,我想你应该不想知道。”
      祁凤见祁越红了红脸,“我自己来就好。”乖乖拿起桂花糕吃了下去。
      也只有梁簌能惹得他如此神形失色了。
      “你吩咐下去,中午多准备些菜——”
      梁簌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侧着身子仰头看着他:“我知道了,定会备些凤儿爱吃的菜,若是厨子做不出,我亲自下厨给他做如何?”
      她转身,拉了一把站在一旁的祁凤,“来来来,你们兄弟俩去谈事吧。我看凤儿是有要事找你的。一大早就来了,虽我这个做姐姐的吃味儿,故意拦下他陪我下棋,但你既然醒了,我就不耽误他的时间了。”
      祁越点点头:“走吧。”
      祁凤带上那幅画慢慢跟在祁越的后头。
      进了书房,祁越便坐下亲自泡了杯茶递给他:“倒是十分难得,你会亲自来太子府寻我,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
      俩兄弟虽然平日并无什么争吵,但是两人性子千差万别,祁凤往日行事又冲动,孩子气些,俩人便难免因为朝事军事有所冲突。
      便如此番章凤营撤营之事,祁凤不解父皇的用意,可祁越却明白,所以不敢阻止。
      父皇是怕,功高震主,怕这天下日后只知有凤王而不知有太子。
      此番苦心,他怎么会不明白?所以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劝。只能护着弟弟,少受些委屈。
      矛盾越来越多,两人在一起谈心说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而他去了凤城之后,便更少了。
      凤城之乱,他奉父皇的命令率领赤羽营驰援,却是祁凤这一两年难得一次主动向他服软。他原以为他怕是到最后都要固执的只靠东西大营和炽凤营了。
      父皇气头上常爱说,在祁凤心里,家人永远比不得他的手下的将士重要。
      在祁越看来,也是如此。
      也只有他的将士们能让他收起桀骜的性子,弯腰服软。
      此番肯来找他,只怕还是为了章凤营的事情。
      祁凤将递了过去。
      祁越纳闷,解开绑着的绳子,缓缓展开,脸上渐渐有了笑意,“这是你画的?”
      这幅画的真迹在祁凤那边,是祁凤十六岁第一次领军出战大获全胜后,他特地送给他的,那是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幅画。
      祁凤也知道这点,一直推辞不愿意收,他便同他说,不必还他,若是得闲,亲手临摹一幅给他,他会更喜欢的。
      却没想到,祁凤还记得这话。
      “桂花糕的回礼。”他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他画了一整日。
      祁越小心翼翼的拿着,取下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想要把这个换上去,祁凤倒是没见过他这样急性子的样子,见他踩着椅子不稳,连忙上前扶住他。
      “这画一会儿让宫人来挂就是。”祁凤见他没有下来的打算,只能稳稳扶住下面,以防他摔下来。
      “你的画自然要我亲自来挂,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祁越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挂好了。
      祁凤在他挂好之后看了看,觉得实在太显眼了,伸手想要取下来,却被祁越阻止:“画的又不好,要不是觉得不好保存,我都不去裱了。你挂在这人人看得见的地方,倒是让我丢了大脸。”
      “挂在这儿,又不是让旁人看的。我自己看,日日抬头便能看到。看到便能想起作画的人。”祁越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
      “大哥,就是因为你这样,簌姐姐才老拿酸溜溜的话来挤兑我的。”祁凤能够想象的得到一会儿梁簌如果看到这幅画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了。定然又是捶胸顿足的说他抢了他的夫君,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她不会的。”祁越回道。
      是当着你的面不会。
      祁凤在心里暗叹。
      “说吧,你今日找我何事?父皇昨日召你入宫,可是有事?”祁越昨天就接到祁凤入宫的消息了,不过只听说父皇是单独召见的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本想明日上朝去问问,却不想今日祁凤却自己来找他了。
      只是——
      “若我和簌姐姐同时出事,大哥你会先救谁?”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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