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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山之行
承华是真的有能耐，画了七张宋承欢从未见过的黄符摆了个小阵，大师姐所下的禁制便慢慢地被溶出了一个小缺口。
见着她面上的讶异之色，承华颇是得意地朝她扬扬眉:“我在藏经阁找了好多古籍才找到这种秘术，还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试验，前不久才弄会的！”
宋承欢无声地给他鼓了个掌。
心里想的却是：三师兄，你这钻研的劲头要是放在修炼上会更好的。
眼下是傍晚时分，再过不了多久天色就要全数擦黑，到那时，便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这时机来得也快，盘腿发呆了没一会儿，承华就招呼着她开溜了。
论私自下山，承华是毋庸置疑的个中好手。
宋承欢被他带着躲了好几波夜间执勤的戒律堂弟子，又抄了好几条山间小路，在她提心吊胆地快要放弃的时候，承华终于宣布他们已经成功下了山。
物阳城是坐落于沧澜山脚下的一个繁荣城镇，也是宋承欢二人此行的目的地。
在此间世界，凡世王国与修仙门派并存，而修仙门派也能拥有一片隶属于自己的领土，这是为了方便门派采集物资，并且吸取新鲜血液。
而这物阳城便是属于沧澜山的一方领地。这也代表着此地也可能会有同门中人。
是以宋承欢和承华在抵达了这物阳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一身行头，并且戴上了帷帽。
许是修仙门派并不像凡世那般有着诸多禁忌，是以即便天色已晚，物阳城仍是灯火通通明，人流不息。
承华所要找的天字号药材铺位于物阳城最繁华的大街——洗华街上。
夜前这里似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满街皆是挂上了大红灯笼大红纱帘，青石板道上尽铺着鞭炮炸响过后残留的红色碎屑。
小摊小贩却也是对此毫不介意，竟直接在一片大红之中摆摊吆喝着。
买好了药材的承华看见驻在药材铺门前四处张望的宋承欢，好笑地向她解释道：“应该是城主娶妻了吧。半月之前我下山时，就听说这物阳城城主看上了个风尘女子，没想到他为了娶人还弄出这么大阵仗！”
宋承欢闻言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贵胄子弟和风尘女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啊！”
“嗯，谁说不是呢。”承华边走边跟她闲侃，“你不知道，这物阳城城主跟咱们还是有些渊源的。”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把头凑到她耳边，“他曾经在沧澜山待过，只不过一直没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后来就下山继承了他老爹的衣钵。”
连人八百年前的破事儿都能翻出来。
“三师兄，不愧为百晓生。”宋承欢由衷地夸赞。
承华哼哼了一声示意收下了赞赏。
二人这样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锣响和紧随其后的吆喝:
“城主为庆祝新婚，在鸿楼下金雨嘞！”
在这动静落下后不久，街上的人群几乎都躁动了起来，沸沸的讨论声里，不少行动派已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而去。
“下金雨是什么意思？”宋承欢一边往街边靠了靠避让人流一边问道。
“就是把金锭子削成薄片，像雪花一样撒下来。”承华解释着，忽然偏头看她，笑容晃眼，“怎么样？反正来都来了，不看很吃亏啊！”
其实根本原因是你缺钱吧？
宋承欢兀自腹诽着，身体却十分诚实地点点头，而后随着承华没入了滚滚人流。
鸿楼位于洗华街尽头，是一幢小巧精致的双层阁楼，红漆灰瓦，飞檐微翘。
此时鸿楼二楼围栏后站了个打扮雍容的妇人，后头还跟着站了好几个带刀侍卫。
在见得楼下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后，那妇人上前一步，微微笑着对楼下众人道：“为庆祝城主与城主夫人喜结连理，今晚我鸿楼就借地给城主府下金雨了，望诸位尽兴！”
语毕她后退几步，那些侍卫便抬着几口大箱子上前。
宋承欢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金片子，只觉得有些恍惚。
耳畔是不绝于耳的欢呼声、口哨声，眼前是蔚为壮观的金色蝴蝶海，四周入目是漆黑夜色里、缤纷灯光中的青石板街道，透过人群极目远眺是轮廓朦胧的小楼、高山。
伸手接住几片飘落至身前的金蝴蝶，手掌微微收紧，金片边缘棱角处刺得肌肤微微有些发痛。
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她是真的在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世界里。
“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在为世。”
宋承欢偏头，瞧着忽然说出这话的承华。
他脸上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手上偷偷摸摸地使着小法术囤着金片子，就好像刚才那句，将她心都震了一震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他抽空瞥了她一眼，“今天在玉书楼里无聊死了，就翻了翻大师兄给的佛经。怎么样，我记性是不是特别好？”
只是……巧合吗？
宋承欢朝他笑了笑，点点头。
看完了这场挥金如土的金雨，二人便又找了个药铺租用制药的器皿。
痒痒粉在凡世市面上并不常见，因此他们一致决定谨慎一些，把购置药材和制作药品分为两步。
打着小盹等承华制药的时间分外好熬，承华拍醒她的时候，天色还未亮。
痒痒粉最终的成品分装两瓶，宋承欢作为出资人不意外地分到了一瓶。
换好衣服溜回沧澜山时天边已翻了鱼肚白。
随便扯了个借口跟承华打了招呼，宋承欢便掐着时间去了后山。
这片梨花比起半月之前所见只盛不衰，也不知是不是沧澜山的仙气养花。
她慢着脚步，却无心赏景。
昨日仓惶逃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也不知被她丢在原地的承舒会作何感想。
不过在见到人后她才明白，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也不知承舒是神经太过大条还是太过善解人意，他从未主动提起过昨日之事。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承敏那里……
“你不是说要与我说一件事吗，怎么自己发起呆来了？”
承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宋承欢回了神，清清嗓子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我昨日犯了点事，被罚了半个月禁闭。”
她说着声音愈来愈小，脑袋也微微垂下。
这是典型的羞愧心虚的表现。
承舒闻言抬手摩挲着下巴，语气不变:“就这点小事啊……”他说着两根指头敲了敲托着下巴的手臂，缓缓补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他是有读心术吗？
宋承欢紧了紧藏在袖子里攥着药瓶的手，抬头看他，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人冤枉了你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并且那个人还害你的朋友损失了一些东西，那你该不该帮你朋友去小小地报复一下那个人啊？”
承舒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她的一大串假设，而后朝她扬起一个轻轻巧巧的笑:“你是要帮你那师兄报复承敏啊！”顿了顿，他感叹，“有点意思。”
“喂！”宋承欢没想到她已经把话里信息都模糊成这样了，承舒还是毫不费力地解了码，顿时急得跳脚，“你听就好好听，干嘛要乱猜啊！”
承舒心情颇好地朝她挑挑眉:“反应这么大，看来我猜对了啊。”
“你……”宋承欢一时语塞。
不知为何，在眼前这人面前，她总是能被轻易地看穿。也许是她在他面前愈来愈随心，也许是他本就是个能通人心的妖魔。
承舒就在这时把脸凑近她，眸中泛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所以，你们打算怎么报复承敏啊？”
宋承欢也干脆不否认了，只警惕地瞅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他回答得很坦然。
听得这话的宋承欢却是吃了一惊:“你要帮忙？”
“也不大是，你总要把计划告诉我，我来衡量衡量。”
宋承欢瞅着他一脸真诚的表情。
至此为止，承舒在她眼中的角色都是一个好人，何况他的实力千倍万倍高于她和承华，倘若他能答应帮忙，一定是个很了不得的助力。
等等，她是在心里已经完全赞同承华的计划了么？
她这般左思右想着，手已是从广袖中慢慢伸了出来，那装着痒痒粉的雪白瓷瓶就这样暴露在了承舒的视线中。
这回还不待承舒发问，她就已经老老实实交待道:“这是承华配的痒痒粉，能让人痒上一天一夜。”
“就……这样？”承舒语气染了些讶异。
宋承欢于是挑眉反问:“不然呢？”
承舒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常态:“若是如此，我自然是可以帮忙的。想必，以你和你师兄的功夫，是很难接近承敏的吧？”
宋承欢自然是眉开眼笑，却不忘多留个心眼:“那，你这么帮我们，要什么报酬啊？”
“你倒提醒了我，报酬，我想想啊……”顶着对面人灼灼的目光，他思索了小半刻，似是灵光一动，“不然就这样吧，等你关完禁闭，给我做顿大餐，如何？”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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