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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天的课结束了，瑞吉并不想回家面对来福，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踱步，想着很久没有逛街了，不如去商场买买买好了。
放学也正是下班堵车的高峰期，出租车和公交车一样堵。瑞吉干脆进了地铁站，买了开向购物街的票。
站台的两旁人山人海，挤满了刚刚放学的学生和上班族。这么多人，瑞吉有点儿后悔自讨苦吃了。但想到回家要面对来福的尴尬，她还是选择了被人群淹没。
“滴！滴！滴！”随着几声鸣笛，地铁带着一阵冷风靠站了。数个车厢门同时打开，门内的乘客鱼贯而出；门外的乘客逆流而上，向车内挤去。瑞吉像棵柔软的海草，随着人浪挤进了车厢。
“滴！滴！滴！”又是几声鸣笛，车厢的门缓缓合上了。
被挤到门边的瑞吉，望着玻璃窗外的公益广告——不要杀戮大象！
联想想到了昨晚自己被杀的梦。不，不是梦，是前世的记忆。该不该向来福问清楚那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问了，他会告诉自己事实么？仅仅一个片段都让她锥心刺骨了，她有能力承受真相么？
烦人的鸣笛声又响了三下，坐在门边的乘客下车，有了空位，瑞吉顺势坐了下去。靠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窗外的漆黑一团，偶尔地道内橘色的照明灯一闪而过。瑞吉的脑袋有些发沉，地铁里暖暖的温度令她昏昏欲睡……
……
“我说，那是个大活人吧？”
“谁说不是呢！真是见了鬼了！活人居然上了这趟车！”
“你自己就是鬼！明明是见了人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口胡了哈哈哈！”
周围的窃窃私语吵醒了瑞吉。她皱着眉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瞬间清醒了！
“醒了！醒了！别再说了，离这人远点儿！”
“对对，赶紧去旁边车厢，看她手上那两颗珠子散发的杀气！凑太近了咱们怕是要灰飞烟灭！”
……
看着车厢里飘飘荡荡双脚离地的游魂们纷纷远离她，移到了旁边的车厢，瑞吉心想：完了！都怪自己睡太久！上了末班车的末班车了！
所谓末班车的末班车，还要从本市刚开始建地铁说起。那时，地铁刚刚建好，但总是出些查不出来的问题。比如开到一半的地铁忽然停电，整趟车的人靠着手机照明，摸着黑从隧道里走出去……
这样的事情在地铁试运营的时候太多了，地铁集团就请了得道高僧来看，集团的领导对高僧实话实说，原来在地铁施工中曾经挖出过许多尸骨，也不曾超度，那些魂魄无家可归，便出来阻挠，所以才会运行的非常不顺。
于是高僧指点，每晚23点以后（子时之前），关闭地铁，然后让列车空驶一个来回，将被惊扰的魂魄安稳送回家休息。俗称“压轨车”，就当空车试路的安全检查了。从那之后，这城市的地铁再没出过什么问题。
“不想回家？”就在瑞吉看着那些游魂飘去左边车厢的时候，一位黑色卷发女人坐在了瑞吉身边。
想到有穷奇和浑沌保护着她，瑞吉也没在怕，轻轻点了点头。
女人伸出食指，轻轻卷起胸前的一缕黑发，让那发丝在指尖绕来绕去：“那不如，跟我回去？”
说完，食指放开了那缕发丝，上半身凑到了瑞吉身前，又用食指挑起了瑞吉散落在肩头的碎发：“你全身散发着好吃的味道！”
说罢，张开血红的双唇，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卷起瑞吉的碎发！
“你要做什么？魂魄怎么会吃人？！”瑞吉惊恐的望着女人苍白的脸。那舌头湿漉漉的蹭着瑞吉的脸，让她反胃。
女人收回了舌头，伸出手抬起瑞吉的下巴，笑咪咪的说：“谁说我是魂魄了？你抢走了我的美餐，当然要用你自己补上这顿饭了！”
“美餐？不可能！我没抢过什么东西！”瑞吉紧张的申辩。
女人大笑：“你变成了人，还真是和人一样蠢了。还是让我吃了你，早点解脱吧！”
“你是谁？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惧怕我手链上的珠子？”
“呵呵，我又不是游魂，自然不会怕你那几只凶兽。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言灵。现在你知道自己抢了我什么东西了吧？”
“阮阮？那天的玻璃墙，是你弄碎的！”
“正是。好了，你可以死的明白了。”言灵再次伸出蛇一样的舌头，缠在瑞吉的脖子上。
脖子被缠的越来越紧，瑞吉喘不过气，用憋在喉咙里的声音细细吐出一句：“穷奇！浑沌！快救我！”
随着声音出口，车厢内两道闪光，卷发女人已不知所踪。望着面前变成人形的浑沌与穷奇，瑞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痛心疾首的说：“你们怎么不早点出来救我？”
浑沌委屈：“刚才你睡着了，我们叫了你七八次，你在梦里说，没你命令，我们不准动一动。你是主人，我们哪敢以下犯上？凶兽如果不听主人的命令，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那还真是，委屈你们了。”瑞吉欲哭无泪。叹了口气，转头问一身黑衣的穷奇：“等车到站了，咱们能出去吧？”
穷奇思考片刻：“不太好说。进出这趟车，也非我和浑沌之力能及。”顿了顿，再次缓缓开口：“是你自己要进这趟车的。”
“我自己？我哪来的本事？我又不是多拉爱梦！”瑞吉不解。
浑沌插嘴：“你当然有这个本事，你可是……”
“你是我们的主人！你自然可以在无意间支配我们的灵力！”穷奇急忙打断浑沌。
浑沌也想起什么似的在一旁跟着附和：“是！是！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回家，你的潜意识就使用我们的灵力，带你来了这里。”说罢，向穷奇投去了感激的一眼，心说幸亏被穷奇拦住了，如果说漏了嘴，回去之后夕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瑞吉摇摇头：“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不肯告诉我过去的事。我如果行驶主人的权利，你们会说么？”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穷奇木着脸。
“那个，我插句话，只要想着人世间还留恋的人，即可在到站时回到人间。”浑沌打圆场，岔开话题。
瑞吉低头不语，闭上双眼。脑中浮现乐桃、李咩咩、李哞哞，还有……来福。
再张开双眼，自己已经站在了地铁站的站台上。一位巡逻的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从远处跑来，吃惊的望着瑞吉：“末班车过去很久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车上睡着了，从最后那趟空车下来的。”瑞吉实话实说。
四十几岁的工作人员，脸色惨白。男人故作镇定，强笑着说：“呵呵，你这孩子，心还真大！走吧，我送你出去，外面卷帘门已经锁上了。”
“谢谢您。”瑞吉听话的跟在大叔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夜晚的地铁站。空旷的站台上回响着“哒！哒！哒！”的脚步声。
等等！这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
瑞吉停止走路！用耳语般的声音呼唤着：“浑沌、穷奇！救我！”可浑沌与穷奇并没有现身。
男人也停止了无声的步伐，缓缓转过身：“啊呀！被发现了呢！”
“甩掉了你那两只宠物，我可以好好用餐了。”男人一边走向瑞吉，一边恢复成言灵的样子。
瑞吉的眉眼暗淡了下去，想着大概这次真的没救了。
言灵已经走到了瑞吉面前，瑞吉感到那湿漉漉的舌头再次缠在了自己脖子上，她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
忽然，脖子不再有被束缚的感觉。
抬眼望去，来福正单手掐着言灵的脖子，将她提在空中，言灵在他手中逐渐变形，最后成了一颗闪着白光的珠子。
来福一口吞下珠子。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昨晚梦到你杀了我，今天去图书馆查了彼岸花，知道那不是梦，是前世的记忆。”瑞吉决定问清楚。
“我答应你，一定告诉你全部真相，但不是现在。再等等好么？”
“那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前世，真的是你杀了我？”
“是。”
虽然早知道了答案，但瑞吉还是想听来福亲口说出来。现在尘埃落定，她没什么可犹豫了，可以不再困扰怎样处理自己和来福之间的暧昧了。
瑞吉深一口气，仰头对他微笑：“我知道了。太累了，带我回家吧。”
“好，带你回家。”
……
回到家，瑞吉立刻洗澡睡了。尘埃落定，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后面几周的日子平淡如水。瑞吉对来福就像初见时那样客气，来福多数时间也都是黑猫的样子，很少再幻化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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