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可爱

　　因着周日，又近午时，林沅搭乘的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平日里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司机师傅过人的车技下，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抵达目的地。

　　公交站牌离林沅租住的地方不远，她在路上得知姜以湛停车的地方，是以提前一站下了车，步行约莫十分钟，一眼就瞧见了倚靠在车门上，正低头看手机的姜以湛。

　　他今天穿了件Burberry家经典款的格纹衬衫，以黑色为主色调，辅以红白细纹，矜贵中透漏几分放荡不羁。旁人通常是衬衫搭配西裤，他却偏偏搭了一条牛仔裤，同色系运动鞋，然而这种混搭放在他身上非但不违和，竟然意外的好看。

　　她对他谜一样的审美吐槽的同时，不禁想到：果然颜即是王道。人长得好，哪怕裹着布片都特别吸睛。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林沅已经发现，路过的小姑娘们，频频投来爱慕的眼神，还是毫无掩饰的那种。

　　林沅失笑了下，加快了脚步。

　　最近两年，国家全力治理雾霾，Z城作为中心城市之一，响应国家号召，恨不得一天24小时出动洒水车，将浮尘祛除干净。再加上这两年老城改造，地铁高架齐飞，她住的这个片区，道路挖了填，填了又挖，到处都是围挡。

　　只是围挡也就罢了，以前是扬尘满天飞，被洒水车这么一折腾，坑坑洼洼的地面多有积水，整条道路都泥泞不堪。

　　林沅站在斑马线外，耐心地等待信号灯变绿，路口的信号灯闪烁时，姜以湛总算抬头。

　　他跟林沅隔路相望，见她不像素日来总算一身略显沉闷的职业套，难得换了套休闲。藕粉色连帽卫衣稍显宽松，遮住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脂粉未施的模样，倒是比她妆容精致时，显得稚嫩不少。

　　姜以湛明显愣了一下，乌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注视着她。

　　林沅跟他对上视线后，微笑着朝他挥挥手。姜以湛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唇角浮现两颗浅浅的梨涡，正午阳光洒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仿佛披了层薄纱，一时间晃去了他所有的心神。

　　信号灯变幻间，林沅放心大胆地朝对面走去。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宝马车好像失了控，撞到了路旁的围挡后，横冲直撞地朝林沅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

　　周围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林沅被快速躲闪的人群撞倒，宝马车也在同时，停在了距离她一尺之遥的地方。

　　大人的咒骂声，小孩儿的哭闹声不绝于耳，林沅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感官，耳朵听不见，眼睛失去焦距，甚至没办法发出声音。

　　直到姜以湛半跪在地上，温暖干燥的掌心捧着她的脸颊，她才渐渐找回焦距。

　　他的脸色惨白惨白，越发趁得眼眸漆黑如夜，林沅的理智稍稍回笼，抬起手抓住了他的双手。姜以湛见她总算有了回应，几乎是出于本能，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周围有人愤愤不平地指责司机：“你会不会开车？没看见红绿灯还是没瞧见这是斑马线？礼让行人懂不懂？”

　　“大白天的这么开车？你的驾照是买的吧？”

　　“报警报警！查查看是不是酒驾！”

　　“真他妈晦气！”

　　“幸好这会儿人不多！不然要怎么收场？”

　　“行了行了，先别说了，先问问有没有人受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都快把肇事司机给淹死。

　　肇事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家里做点小生意，刚拿到驾照，家里就给买了车子。车子还没来得及上牌，约莫是技术不过关，将油门当刹车了。

　　小伙子二十出头，是T大的学生，没想到刚提车子就遇到了这种事，慌得不得了，见众人围着他指责，生来就是温室花朵的他，当即就被吓呆了。

　　“哎，小姑娘，你没事吧？”

　　旁边就是菜市场，来买菜的大妈好心地询问林沅。

　　“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一旁的大姐也凑了过来。

　　肇事司机揉了揉通红的眼圈，扭扭捏捏地过来，刚想道歉，撞上姜以湛狠戾的眼神，他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一脸懵逼：“……”

　　有人无语地说：“人家小姑娘被撞都没哭，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

　　林沅直到现在还手脚发麻，她虽然没被车子撞到，但是刚才跌倒时，胳膊与膝盖整好硌着路面上的坑洞边角，还是疼得心肝儿发颤。见姜以湛的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将人家小伙子当场凌迟，她忍着膝盖和手臂的剧痛，勉强朝姜以湛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你看他都被你吓哭了。”

　　姜以湛一头黑线：“……”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看来应该不算严重。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心，低头看她，连声音也有些焦躁不安：“真没事？”

　　“真没事。”

　　交警很快就到了现场，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查了下，不存在酒驾问题，交警向肇事司机索要了驾驶证，开始处理事故。

　　姜以湛扶着林沅站在旁边，肇事司机连连向林沅鞠躬道歉，哭得两眼都快肿成了核桃。姜以湛被他哭得心烦，禁不住冷冷道：“别哭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肇事司机被吓得立即噤声，不敢大声哭泣，转而变成小声抽噎。

　　姜以湛：“……”

　　林沅：“……”

　　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娇气了吗？

　　片刻后，男孩子的家长到了，见没有人员伤亡，男孩子的家长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逮着儿子狠狠骂了一顿，这才过来给林沅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您有没有受伤？不然一起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吧！我开了车子——”

　　人家态度非常端正，林沅也没揪着不放，摆摆手就此作罢。男孩子的家长倒是觉得非常愧疚，要了林沅的联系方式，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林沅，嘱咐她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务必跟他联系。

　　“我儿子就在T大金融系，今年大四，马上毕业。本来想着给他买辆车子练练手，没想到一上路就出了这个事情。给您造成了麻烦，实在对不住。”

　　说着，把儿子拎过来，又向林沅深深鞠了一躬。

　　这下子，反而让林沅哭笑不得。

　　一场事故，将原本就狭窄的道路彻底堵死，既然双方没人追究，交警就按照一般交通事故快速处理，以便能够尽快疏散人群。

　　林沅试着走了几步，觉着膝盖疼得厉害。姜以湛看她明明疼得不清，一张素净的小脸都疼得发白了，偏偏咬紧牙关强忍着，他心烦意乱，扶着她走了几步后，一手勾着她的纤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教林沅大惊失色，双手立即揪住他的胸前的衬衫。

　　“我没事，我还能走——”

　　一语未毕，就被他冷冷打断：“林沅，你究竟想逞强到什么时候？”

　　林沅愣了下，侧首凝视着他。

　　他的眼睛漆黑里揉了几抹恼意，林沅嘴巴张了张，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辩解。他抱着她走了几步后，林沅听他轻飘飘地说了句：“林沅，你只是个女人。”

　　心头蓦地一软，眼底的水雾也快速凝聚，林沅飞快眨了眨眼睛，眨去即将凝结的水珠。环在他颈间的双手微微收缩，她不再抗拒，悄悄将脸颊埋在他胸口处，聆听着他频率微乱的心跳。

　　*

　　姜以湛原想着带林沅上医院，被她强行拒绝后，只好去了附近的门诊。门诊医生给林沅仔细检查了下，只受了点皮外伤，没能伤筋动骨，姜以湛总算松了口气。

　　林沅肤色白皙细腻，一点点小伤口就特别明显，尽管医生说了没事，可瞧见她膝盖上的青紫，姜以湛还是很担心。

　　医生用镊子夹了颗棉球，蘸了蘸碘酒，给林沅的伤口消毒。有点疼，是以她秀眉微微蹙了下，姜以湛察觉到后，立即对医生说道：“你轻点！”

　　他往常傲慢惯了，在公司又身居高位，说话间不自觉就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把医生震得一愣一愣。

　　医生没好气地说：“这是在清理伤口，里头的沙石不清理干净，很容易感染。”

　　也许是见他态度不好，医生下手越发重了些。姜以湛见林沅眼底好像有水雾，疼得脸都白了，他恼怒不堪，正想开口，林沅握着他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

　　从诊所出来，姜以湛手里多了一袋子药，他将袋子塞给林沅，弯腰打算将她抱起。

　　过路的小姑娘频频朝他们望去，互相交换眼神，窃窃私语。

　　“我看见一对超级养眼的情侣！男帅女美！卧槽！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单身狗的我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我一直觉得公主抱很矫情，现在才知道！原来公主抱也要看脸！脸好看，做什么都做都好撩！”

　　“我想拍个照……”

　　“啊啊啊啊！他们好般配啊！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青蛙配美女？或者美女配秃头？”

　　“也许是炒作呢？很有可能他们是网红吧？你等下，我上网搜搜看。”

　　“人家也许是学生呢？女生看上去好小一只！哎，那个女生好像是纯素颜吧？素颜都这么美，好羡慕！”

　　“骚年，你太天真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叫做半永久的技术吗？”

　　“……好吧，我竟无法反驳。”

　　……

　　她们没有刻意回避，路过姜以湛和林沅面前时，声音反而大了些。两人听到她们的议论，同时愣了愣，然后面面相觑。不知是午后的阳光灼热，或是其他什么缘故。

　　姜以湛觉得耳尖微微发烫，悄悄瞄了一眼林沅，见她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一脸茫然，他这会儿不仅耳尖发疼，连心跳也失去了频率。

　　到了住的地方，林沅拿出钥匙开了门，进门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姜以湛。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她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柔声问：“姜以湛，你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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