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可爱

　　晚上下班后，地产开发部开了个短会，开完会后已经过了八点。林沅回到办公室，强打精神想要赶完报告。一杯咖啡下肚，并无作用。她试了几次，眼皮依旧发沉，状态不好时，效率也跟着降低。

　　一连喝了两杯咖啡，脑子反而越发混沌，她索性直接关掉文档，打开了网页，浏览着财经新闻。

　　绿茵，锦绣和鼎盛有意向合作的消息不胫而走，铺天盖地的新闻接踵而至，林沅下拉着网页，点开了鼎盛集团的官网。先是看了看鼎盛往年的战绩，然后瞧见了鼎盛最新发布的人才计划。

　　人才计划里，总经理秘书这个岗位，在非常醒目的位置。

　　林沅微怔，点开，瞧见吓死人的薪资范围后，她陷入了沉思。

　　听说姜以湛回国三个月已经更换了五个秘书，林沅想到昨夜他发疯的模样，突然能理解秘书的吐槽和愤愤不平。

　　记得姜以湛上了高中后，性子就跟在家里时，有所不同。

　　没上学前，明明是奔着交朋友去的，可真正去了学校，他反而变得孤僻起来，甚至到了最后，对卫临渊也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思绪飘飞甚远，林沅索性合上了电脑，简单地收拾了下，锁好办公室的门，下了楼。

　　前台人员已经下了班，这个点，写字楼大堂的灯光也暗了下去，留了几名保安巡逻。

　　林沅下了电梯，刷开门禁，保安小王看她过了闸口，忙迎了上去，小王问：“是林总监吗？”

　　“是我。”

　　小王从前台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只透明塑料袋，塑料袋鼓鼓囊囊的，林沅好奇地瞟了一眼，小王笑道：“林总监，有位先生下班那会儿来公司，嘱咐前台将这个袋子转交给您！听说您在开会，前台小陈下班等了会儿，就交到我手上！您看看东西对不对！”

　　“先生？”

　　林沅接过袋子，随手翻了翻，全是各类的药膏，小王看了她一眼，斟酌开口：“他说...他是您一夜情的对象！”

　　林沅：“……”

　　晚上到家，她的室友佟霜霜刚洗完澡，脸上贴着EL刚出不久的钢铁侠面膜，跟她打了招呼后，坐在沙发上，跟小男友煲电话粥。

　　林沅进了卧室，将一袋子药膏丢在大床上，床上还丢着姜以湛借给她的卫衣和休闲裤。

　　她失神地望着衣服，直到卧室传来敲门声，佟霜霜拍拍脸颊，让面膜更加服帖。

　　佟霜霜倚靠在林沅半开的门边，八卦兮兮，“林美人，早上的极品帅哥，真的是你一夜情的对象？”

　　林沅闻言，不置可否，“嗯，是啊。”

　　佟霜霜压根不信，“骗人！我知道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你没瞧见，等你说完后，那位帅哥脸都青了！”

　　林沅笑笑。

　　佟霜霜对自己这位室友的脾气，实在摸不准，但有一点能够肯定，那位帅哥在这位林大美女心里，绝对是不一样的存在。

　　见林沅好像没打算跟自己分享情事，佟霜霜也不好多问，小男友的电话又来了，她跟林沅摆摆手，立刻投入了小男友的温柔乡中。

　　林沅洗完澡后，躺在大床上，拿起手机尝试着给卫临渊打了个电话。夜深人静之时，从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当年的事情对于他们两个大概都是毕生的阴影，自从送走了姜以湛后，卫临渊就常年待在国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非洲和南美洲，通常一走就是一年。

　　林沅对此早已习惯，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有一肚子疑问想要跟卫临渊确认。电话打不通，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忙碌了一天，昨夜又没能休息，太过疲惫的林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回到了17岁的那个夏天。那一年，16岁的姜以湛成功考入了一中的东分校区。虽然以十分之差，没能进入林沅所在的西分校区，可他用短短两年时间，补回了初中以前的课程，并且能考入东分，教卫临渊和林沅颇为惊喜。

　　开学前一天，林沅帮姜以湛整理行李，他行李不多，几套衣服，一些学习用品，其他生活用品皆由学校统一发放。

　　姜以湛从浴室出来时，一眼就看到林沅正跪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低垂螓首，奋笔疾书。

　　她刚洗过澡，一头及腰长发不及擦拭，湿漉漉地披散在腰间。她穿了件素净的睡裙，纤细的手臂裸露在外，晶莹剔透，教人不敢逼视。

　　对于她这种永远不知道避嫌的性子，姜以湛已经无语了无数回。

　　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心跳微乱。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给他书写注意事项的林沅霍然抬头，见他黑漆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自己，林沅“噫”了一声，回应他的目光，笑靥如花：“姜小白，我给你准备了生活日记，到了学校记得认真阅读，严格执行，不准偷懒打折扣。”

　　姜以湛微怔，进而弯了弯眼睛，嘴角挂了抹浅笑。

　　他从沙发上拿起毛巾，盘腿坐在她身畔，动作温柔地帮她擦拭着一头黑发。擦拭头发间，分神地望了一眼她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tips，为了保持趣味性，有的地方甚至被她画成了小漫画。

　　姜以湛啼笑皆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嗓音微哑道：“林沅，我是小孩子吗？”

　　“叫阿姐。”

　　林沅扭头瞪他一眼，似是在指责他的没大没小。只不过，她凶巴巴的模样非但没有一点震慑性，反而有几丝娇憨。

　　姜以湛呼吸一滞，忙不迭地别过脸。

　　林沅不觉有异，重新低头继续未完的“大业”。她和姜以湛一同跟着卫临渊学习画画，不得不说，在学习上无往而不胜的林沅，在艺术细胞上，却极度匮乏。

　　姜以湛帮她擦拭了一会儿黑发，瞧她画的漫画实在不堪入目，他忍俊不禁，黑漆漆的眼睛里揉了几抹温柔。

　　也不知道自己盯着她看了多久，姜以湛放下了手里的毛巾，自身后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她身子微僵，正欲回头，他却制止了她的动作，极端漂亮却不失英气的面孔埋在她馨香的发间，轻轻蹭了蹭，低声阻止她：“别回头。”

　　“？”

　　“林沅。”

　　林沅对于他最近总是没大没小地唤她的名字表示十二万分的疑惑。

　　她刚想教育他尊老爱幼的重要性，只觉得少年清爽的气息喷拂在她耳后，教她耳后的肌肤不由一阵颤栗。

　　箍在她纤腰的手臂微微收紧，林沅懵了懵，有些心绪不定地开口：“姜小白，你怎么了？”

　　“林沅。”

　　“……”

　　“你会想我吗？”

　　少年问得认真，小心翼翼中，带了几分不确定。

　　脑海里频频回荡着他微哑的声音，林沅觉得脸上有一丝冰凉，她惊醒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指尖触到了一颗冰凉，林沅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梦中流泪。

　　室内开着小夜灯，林沅翻了个身子，目光触及到身畔的黑色卫衣后，她忍不住攥紧了属于他的卫衣，须臾，她整个人依偎过去，低低地回道：“姜小白，我好想你。”

　　*

　　周五时，殷玠出差回来，吩咐张琳组织公司中高层开会。

　　开完会后，林沅接到通知，整理资料，去殷玠办公室汇报工作。

　　几日不见，林沅发现，上司好像憔悴了一些。她听郭助理说，c城项目上出了一起事故，因为涉及城改地和拆迁，有村民狮子大开口不成，点火自焚，本来只是想引起关注，没想到玩脱了，进了重症监护室！

　　绿茵集团上了新闻头条，殷玠不得不亲自过去，处理烂摊子。

　　林沅抱着笔记本，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

　　殷玠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台小型的投影仪，林沅将投影仪连接完毕，打开ppt，开始汇报上次在鼎盛开完会后，拟合作的最新进展。

　　“……殷总，以地产开发部初步的调研与分析来讲，清泉湖项目未来前景可期，最新的消息，政府有意将地铁12号线延伸至此片区，而一些娱乐配套设施，也在逐步介入！所以我们给出的建议是，可以达成下一步合作意向……”

　　林沅用激光笔在投影仪上圈出重点，历时半个小时，总算将工作汇报完毕，等待殷玠的回应。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吭声，林沅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放下了咖啡杯，单手扶额，眼眸深若幽潭，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极为专注。

　　林沅神色一凛，不解其意。

　　又等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吭声，林沅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提醒：“殷总？”

　　殷玠总算回神，垂下眼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嗓音低沉：“嗯？你刚才说什么？”

　　林沅：“……”

　　敢情她认真汇报了一堆，他根本没听进去……

　　即便心中不爽，林沅面上依旧挂着最敬业的笑容，“……关于清泉湖项目的下一步发展，您的意思是？”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你重新汇报！”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林沅一头黑线：“……”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殷玠是她的衣食父母，别说再汇报一遍，即便是十遍，她也得照做不误。

　　思及此，林沅只好将方才汇报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建议。殷玠听完后，思索了片刻，说：“林沅，后续合作你跟张志谦继续跟进，有什么最新进展，及时汇报。”

　　林沅应了声，将投影仪关闭，合上电脑后，对他说：“殷总，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

　　林沅抱着电脑走到门口，想到上司最近频频的反常，脚步顿了顿，她又折了回来。

　　殷玠瞧她去而复返，脸上的表情略微显得局促不安，他撑着脸颊，侧首望着她，轻声问：“你还有事？”

　　“殷总。”林沅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说：“我很珍惜这份工作，跟在您身边的这些年，我事事小心，力求完美，不敢辜负您对我的期望，更加感激您对我的栽培。”

　　“嗯。所以？”

　　殷玠疑惑地望着她，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所以……”林沅看向他的眼神，饱含着十足十的认真，殷玠甚至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所以如果我犯了错，请您务必告诉我。”

　　“为什么这么想？”

　　她的这个反应，倒是让殷玠惊诧不已。

　　林沅心里吐槽：当然是因为你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看得我心底发毛。

　　可心底吐槽归吐槽，这种话当然不便直接说出来。

　　林沅想了想，选择了一种较为含蓄的表达方式：“……我自认抗压能力尚可，所以……您大可直言不讳。”

　　瞧她期期艾艾又郁闷的模样，殷玠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中学起，他爸身边的女人都没有断过，以至于让他对女人这种生物，敬谢不敏。几年前，将林沅带在身边培养时，对她严苛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男人。是什么时候起，这份感觉在慢慢转变？殷玠自己也想不明白。

　　出差回来时，听到公司里对林沅和姜以湛的事情议论纷纷，殷玠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妒忌。

　　没错，就是妒忌。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对她的感情，那自己也实在愚昧的可怕。

　　不过，他不急。她既然对工作很在意，他也不介意继续培养她，总有一天，她会按照他所规划的道路，跟他并肩前行。

　　不只是作为工作伙伴，或许，可以更近一步。

　　想到这里，殷玠唇角微弯，“林沅，你做的很好，我很骄傲。”

　　难得听到上司毫无掩饰的夸赞，林沅别提有多么吃惊：“殷总？”

　　“嗯。”殷玠声音淡淡的，“好了，早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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