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知返

　　一连九天，卓越都没怎么见到安歌。只见她每日早出晚归，也不来公司找他。他想问她怎么了，可看见她睡得沉也没忍心打扰。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安歌也没提过这事。

　　虽然过不过这个生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终究还是倍感失落。心里不爽，嘴上又不能说，怕失了面子。

　　下班回家，碰上了郑烨。

　　“兄dei，明天你生日，在下提前祝老板生日快乐。看在我积极拍马屁的份上，年终奖多加一点呗。”郑烨这个人工作时一本正经，私下里就爱打趣人，尤其爱烦卓越，并以此为乐。

　　卓越不想搭理他，可走两步又问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咱俩师兄弟这么多年，我能连这都不知道吗？不过，我可没钱送礼，亲兄弟就不要在乎这身外之物了。”郑烨什么不强，就信口开河的本事强。

　　“休想！”卓越没好气地说着，上了车就走了。

　　郑烨看着他有些愠气的背影，笑得格外开怀。

　　卓越回到家，没想到安歌竟然没睡。坐在床上等他，他瞬间开心不已，心中隐隐期待着。可没想到安歌一开口，犹如当头棒喝，气的他五脏俱疼，又不能发作。

　　原来，海城大学明天有教育部的领导视察，要求全体教职工全部上岗，随时待命。安歌不想搞特权，也就同别人一样。安歌把书记发给她的通知给卓越看。卓越脸色都青了，又不好说什么。

　　安歌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柔声哄道：

　　“别生气了，我也不想的，可是事赶事，我也没办法。等下次我再补你一个大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卓越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安歌继续说：

　　“明天我爸爸妈妈和安馨会陪你过生日，你就委屈一次嘛，嗯？”

　　卓越依旧没有理她。安歌从背后伸手解他的扣子，吻着他的耳垂，要是以前，他早就回应了。可今天卓越心里憋屈，又傲娇不肯言明，便一把推开安歌，洗澡去了。出来后，也没理安歌，湿漉漉的头发倒头就睡。安歌无语，也知道他是生气闹脾气，只得下床取出吹风机，帮他仔细吹干头发，才抱着他睡下。

　　卓越早上起来的时候，安歌已经去上班了。卓家夫妻早早地寄来礼物，早上也都打了电话祝福。蒋涵早上也打了电话约他吃饭。

　　一整个上午，卓越脸黑的跟炭一样，周身散发的生人勿扰的低气压，主管们一场会开得是心惊胆寒，销售部的报表出了错，从上至下一顿训斥，主管单独做检查。
　　十二点，卓越驱车去酒店，没想到竟然只有安馨一个人待在那，神秘兮兮地冲着他笑。卓越觉得不对劲。

　　“越哥哥，生日快乐，好好度过奇妙的时光吧！”安馨边说边递给他一张卡其色的手工折叠卡片。

　　卓越接过卡片，展开，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一个穿着西装小人、一座小别墅、两三棵树和一簇草丛，草丛上还粘了几颗满天星，跃然纸上，都是手工画出来又仔细裁剪折叠粘贴制成，一看便知耗费了许多心思。仔细看看那小人竟跟他有些神似，那房子也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再看看卡片角落写的话：

　　“我的越，生日快乐！山中花坊等你！你的安。”

　　卓越一言不发，可眼角眉梢的笑藏也藏不住。他抬头看着安馨，正准备说话，却被安馨截断。

　　“跟我没关系，都是姐姐的主意。”安馨笑嘻嘻地说，又看了一眼手表，“哥，你快走吧。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从这到远郊得两个多小时，上山又要一个小时，你赶紧吧！”
　　卓越与安馨分别，独自开车赶往奚山。

　　山中花坊座落在奚山景区的山腰，是卓越的私产。最初是两间普通山间小屋，后来被一对从事科研工作的年迈夫妻买来，改建成现在的模样。两夫妻去世后，几个孩子争家产，就想变卖这座别墅。正巧两年前，卓越带着安歌来这里游玩，安歌一眼相中，分外喜欢，卓越便买了下来。

　　这套山涧别墅占地两百平，上下两层，带一个花园，位于山坳，背靠山，前临山溪，四周林木繁盛，一条山涧细流穿屋而过。夫妻俩在这住了十年，悉心打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虽没有特别名贵的花种，可时间一久，花园里花枝繁茂，草木葱郁，一年四季，常开不败。那一壁蔷薇月季，开的花团锦簇，香气四溢。

　　卓越心情大好，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看山山好，看水水美，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车速实在不够快，奈何山路崎岖难行，须得小心又谨慎。

　　时至四点，卓越才到，停好车，此时山上已半黑，起了薄薄的山雾。林间的路灯像星星一样散在山腰，远远看去，也有一些山中别墅点着灯，看上去倒也美丽。卓越走了段小路，又沿石阶而上，大约二十分钟，方到达花房。

　　远远看着那绿油油的爬山虎裹满了别墅的两面水泥墙壁，生机勃勃。而那两面玻璃墙壁定期清理令绿植无法攀附，看上去更加清爽，若是阳光正好时，看着满园的花木，心情定然畅快。可惜现在正面的玻璃墙已经用纱帘遮挡，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一想到里面的人，卓越不自觉笑了。

　　卓越走近。低矮围墙上布满了绿色冷珊瑚和挂枝月季，风起香涌。他推门而入，小门连接着大门的铃铛，“叮叮”作响。屋里的主灯突然灭了，只透出昏昏暗暗的光。卓越笑了，满心欢喜和期待，沿着不长的清水渠走到正门前。

　　卓越自诩镇定，可眼下心内竟生出紧张之情，心砰砰直跳，放在门把上的手也渗出薄汗。他长吁一口气，推开门。

　　屋内昏暗，只开了角落里的落地灯，并未见到安歌。从大门至餐厅，玫瑰铺地，烛火做灯。
　　卓越走了两步，一束精致的小手花，旁边放着一张合照拦住去路。卓越小心拾起手花和照片。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在泰晤士河边露天咖啡厅，两人并肩坐着，中规中矩，两人都有些不自在。卓越看到照片背面，一行娟秀行楷：

　　“我与越的第一年，有些遗憾。”

　　卓越又行了两步，又见一束手花，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在后海的照片，照片里安歌淡淡地笑着，安歌倚着卓越，后面又是一行字：
　　“我与越的第二年，终于破冰。”

　　……

　　卓越每走几步，都能遇到一束花一张照片，英国和北京的私会，瑞士公开恋情，美国游玩，新西兰订婚，挪威看望卓越奶奶，三亚度假。

　　卓越来到餐厅，一方餐桌上，错落有致的放着一座银质烛台，一个乘了半瓶水的水晶瓶，一个精致的裱花蛋糕，两份牛排，一份沙拉，当然还有第八份手花和照片。
　　那是今年两人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前的合影，卓越的一只手环着安歌的肩膀，一只手拿着手机拍照，安歌一只手搭在卓越手臂上，一只手对着镜头比个心。卓越看着怀里的人，安歌巧笑嫣兮。

　　“我与越的第八年，很满足了！”

　　一张张照片，一段段回忆，照片上两人从肩并肩到耳鬓厮磨，从疏离到亲热，八年的点点滴滴好像一瞬间摊在眼前，卓越的心从未像今天一样柔软，他的眼里噙着泪，摩挲着照片，终于，还是笑了。

　　安歌趁着卓越失神的空隙从角落里走过来，双臂环着他的腰。

　　“越，生日快乐。”

　　卓越转身望着她，目光灼灼，满含深情，手里拿着手花和照片，一时不知道往哪放。安歌把八份手花接过，又抽了一根丝带将花按序攒好。八份手花全然不同，并在一起也十分和谐格外精巧。

　　安歌将花放在水晶瓶里，又把瓶子下面压着的圆形小画册拿出来，卓越起先没注意，还以为是瓶垫。

　　“越，把照片递给我。”

　　卓越依言把照片递给她。那是安歌事先做好的画册，每一页都手绘了彩笔画，中间留了一个夹层窗口用来放照片，四周画得是与照片相关的事物。比如第一张画得就是大本钟，泰晤士河，伦敦眼，小巧可爱。

　　安歌翻一页，卓越插一页。

　　“喜欢吗？送你。”安歌递给他。卓越接过，嘴角上扬，抬头看着安歌，紧紧地抱着她。

　　“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你给的，我都喜欢。”安歌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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