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国手在红楼

作者:有花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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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露端倪


      卫府。
      一缕异香渐次充盈了书房,卫若兰视若珍宝的龙涎,被他的熊弟弟掰了一大角下来,躺在虎形香炉里喷吐着青烟。
      仆人杂役都清出去了,房里静的很。
      果品新奇,茶香馥郁,贾环倚着蒲团,按习惯塞了一嘴的果子——果子真就是别人家的比较好吃。
      张轩在翻动卫猗兰拿来的——他哥收藏的古籍。
      而小主人卫猗兰,正在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地叙述自己得到消息的始末。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贾环暗中找消息好久了,没指望能从他们这里得到方向。
      毕竟是贾家亲戚造的孽,他隔空调查,不希望更多的人经手,人越多越不利。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可不会落得什么好结果,这是浑的不能再浑的水。
      想想,薛蟠打死个人,别说偿命发配,连坐牢赔钱都没,贾家的势力一手遮天,遮的全是不该遮的地方,一般的人听了案情,也不会去蚍蜉撼树。
      而且,大环境如此,富家子弟薄情寡义一掷千金,很容易改变人的性情。
      要是这俩人再长大一点,见多了这种事,说不定会一笑而过也未可知呢?
      曾经怀着这样心情的贾环,今时今日彻底惭愧了一把。
      两个孩子罕见的没受纨绔气的污染,这从卫猗兰讲述的复杂开头就可见一斑。
      卫猗兰可上心了!
      在气的好几顿饭没吃一半就下桌,全家仆人议论纷纷怀疑小主人有心事之后,卫猗兰决定行动起来。
      他知道,消息的传播,不止一条渠道。通常来说,你认识我我认识他的,没准就能找到相关的。
      卫猗兰一连数日,活跃于家里的下人群体间,特别注意有年齿的侍卫,或嘴碎的老婆子。碰上了,便缠着他们讲些与拐子或冤案相关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给他找到了这个兵丁。
      兵丁给他讲了那个自作自受、被贾雨村用完就扔的门子的故事。
      一旁的张轩等不得,扶着桌子,老神在在地叹气:“哎,卫世兄说事,怎的比我文臣之子更繁缛些。”
      “嗨呀,故事总需前言!”
      卫猗兰不防他打岔,耍帅未果,红了耳尖,一气说下去:“那个被流放的门子,流放途中,一路已经给揉搓的不成人形,口内只是痛骂,骂那应天府贾雨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贾雨村,是他?
      贾环眼皮直跳。
      记得林姑娘初来贾府的时候,行舟不是他护送吗?
      又听卫猗兰往下说:
      “原来,这门子为贾大人断案出了阴损高招,使贾雨村青云直上,贾雨村却回过头来反咬一口,断了他后路。你猜怎么着?正是薛家子殴人致死的那件案子!”
      薛蟠抢人不成把另一买主打死,哪怕在金陵传扬一时,到了京中其实不甚闻名。
      皇商皇商,虽说沾了“皇”字,可在这个农本商末的时代还是末流。
      若说薛家这个皇商有何特别,那就是它极盛时期铺好了路,与贾家沾着亲,得以跻身四大家族。
      扯到薛家,这下大家都来了兴趣,就等他细说。
      张轩又颇有经验地勾勾指头:“嘘,隔墙有耳。”
      三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听卫猗兰将来龙去脉详尽道来。
      门子自诩聪明,在应天府贾雨村照章断案之时,献出“护官符”。聪明反被聪明误,贾雨村顺水推舟,事成之后,来了个厚黑学传统之卸磨杀驴。
      这江湖黑话一样的“护官符”,简单来说,内容就是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官官相护,想升官,就从他们身上找门路。
      只要袒护了薛蟠,薛家勾连贾家,保你升官发财!
      应天府的贾大人一听,嗯?很有道理!
      就这么着,贾雨村断了歪案,将一场清晰明了的人命官司放任不管。
      从此,他跟金陵大家族贾家捆在一起,哪还有不升官的道理?
      卫猗兰说着说着,还做了个背景补充,原来贾雨村乃湖州人士,考了进士,因为不会做人也不大会做官,仕宦之路那叫一个坎坷。
      他之所以回到应天府,是补授的官,其中还有贾环的姑父林如海,和父亲贾政的手笔。是林如海跟贾政两个人,接力推荐上去的。
      林如海传给贾政,贾政再递交上级,你们玩儿击鼓传花也挑朵好花行吗?
      贾环听到此处,是假装脸皮再厚也没用了,怎能不火大。
      这是跟贾家直系彻底搭上关系了,再无转圜之地。
      和“天底下姓贾的多了去了”不是一码事。
      千躲万躲还是逃不过,丢脸不丢脸,推荐的什么人?
      “哼,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门子谗言几句,置死者不顾,将孤女一生害苦,下场合该如此。”张轩的重点倒不在姓氏家族,饶是他平日冷静,听不一时,还是怒发冲冠。
      “贾雨村大人既祖籍湖州,我这便快马传书,请湖州的宋师兄查他根底,看这枉法的污吏,究竟是何来历。”
      张轩热血沸腾,等不得,自己动手研墨,眼看要开写了。
      卫猗兰一路小跑,把他哥珍藏的各色描金信帖一股脑抛在案上,张轩挑了最素简的一张。
      “我只说我有意结交,所以查贾雨村的来历。”
      张轩是个周全的人,边奋笔疾书边解释,叫贾环放心。
      “那就拜托张兄了,还望快马加鞭,我等望眼欲穿啊,环哥儿,你说是吧?”卫猗兰热血沸腾,满心执剑卫道之情,扑嗒扑嗒拍着贾环的肩膀。
      贾环连连点头,牙齿咬得发酸,明天……不,今天,今天回去了,一定要向林姑娘请教一下,这劳什子贾雨村究竟是什么来路。

      贾环在踏入林姑娘住所的时候,雪雁从屋里端一罐乌漆墨黑的渣末往外走,一来一去,碰了个正着。
      瞧这形势,林姑娘一定病了,还没好转。
      贾环连忙收脚,已来不及,虚弱的声音从帘子里透出来,“是谁?”
      “是我。”贾环连忙答应,顺势立在门边问好。紫鹃迎他进来,引在案旁坐了
      贾环未曾拜望的这段时间,她又瘦了些,面色也不大好。
      林姑娘思维缜密,若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没准给她平添烦恼,贾环就把探人之事粗略地说了说,单问贾雨村这个人。
      “原来是要问时飞先生。”林姑娘说不一句,就嗽两下,“他曾百般的央告父亲传书举荐。”
      原来贾雨村那货的字是时飞,字挺合适,他确实是扑楞着攀高枝的人。
      “时飞先生莫不是惹了事端?”
      可不是吗!!!他惹得事端还跟咱们的朋友香菱有关,我会说吗?贾环觉得自己拥有了太多秘密:
      “尚未听见事端。”
      林姑娘若有所思,示意紫鹃扶她坐起,慢慢的说:“他原是父亲请来,教我读书习字的,现已无甚往来,不提也罢。”
      贾环道:“敢请问他何时到馆,又是如何自荐?”
      林姑娘细细思忖了一番,半晌道:“只说是曾做过官,因不肯攀附权势落魄了,家父便格外垂爱。这般细枝末节我还记不得,现在也问不得了。”
      说着说着又说到伤感处了。贾环连忙转开话题,劝了几句。
      不肯攀附权势?贾雨村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吹。
      不攀附权势,跑去盐课林老爷家里应聘做什么?他怕是早算计好了,就等着有一天提出推荐信的请求呢。
      “姐姐莫自伤感,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环儿听说了他大名,找这位先生有事相商。”
      ——找这位狼心狗肺的先生算账!
      林姑娘微一沉吟,道:“以事相托,需看是什么事,大事重事,切不可相托。”
      嗯?贾环讶异地抬头。
      听林姑娘的意思,她已察觉贾雨村这人不靠谱?
      贾政啊贾政,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虽说林姑娘读书习字时间不算短,可那毕竟是个小姑娘。一个成年男人居然连小孩都不如。
      “先生古板些,可护的我们姑娘上京周全。”雪雁进来,替林姑娘捶着背,见姑娘脸上郁色渐浓,忍不住出言。
      只是乱出言,这话同雪雁的年龄相合——稚气未脱,南辕北辙了。
      林姑娘眉尖微蹙,又不忍责备她,使了个眼色,紫鹃带她一块儿出去了。
      “雪雁不懂事,环儿莫怪,你当懂我的意思。”
      贾环连连点头,太懂了,太懂了,林姑娘看得太明白了,有必要事先跟林姑娘通个气,不然显得不厚道了。
      “实不相瞒,这位先生身上确乎有些事情,牵到亲戚家身上,有待查实。环儿先探探路,得了消息再告诉林姐姐。”
      林姑娘笑了,掩口道:“说得怪玄的!那我等你的消息好了。”
      “林姐姐病好了,到我那院里,兄弟姐妹打几局。”
      “若真的倒好,我何尝不盼着呢。”
      贾环记得林姑娘来府上的时候,病还没这么重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若一年前,他束手无策。
      可多活点时间是有好处的,他这番费力不讨好的潜伏搜查,不是重新认识了一个开挂一样的太医院传人吗?
      等齐姑娘比完排名赛,他要去求她来贾府治病救人啦。
      贾环踌躇满志,目前,他至少确定了——
      贾雨村一开始就狼子野心,为自己铺好路,往上爬。牺牲了谁,对他根本没所谓。
      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啊!
      贾环的心里,向来不存在“贾家高人一等”的思想,更不存在贾家绝对安全的思路。在他看来,这个贾雨村,如果得势,未尝不会成为压垮贾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给他一个机会,他能把任何东西当垫脚石。
      而这一次,贾环提前发现了这个危险人物!
      不被动的感觉太好了。
      而苦命的香菱姑娘,如果找到了父母亲人,也不用被流氓驱使打骂着过一生。
      能改变命运的感觉太好了!
      贾环等着明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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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贾环:生活终于给了我一些好消息!冲鸭!
    其实活到古代以后,三爷最看不惯草菅人命和人口贩卖的古代价值观
    好在他的小伙伴们心地好。
    求评求收藏鸭~
    流感真难搞QAQ,换个城市,温差大,旧病发,狂饮999终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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