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悔

作者: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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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血案 (上)


      这晚蔺长宁没事,就在接待室和容姐聊天。一个女孩拿了两个蜜瓜进来,对容姐说:“容姐,我家店里进了蜜瓜,我妈叫我给你拿两个过来。”

      “是不是你家的瓜卖不完了,你妈让你拿来送人情啊?”容姐打趣地问。女孩是当地人,家就住在镇上,开着店经营着和旅游有关的生意。大家彼此都很熟。

      女孩撅着嘴说:“容姐心里太阴暗了,尽把人往坏处想。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批蜜瓜了,错过这批,你要吃蜜瓜得等明年了。”这蜜瓜是当地的特产,虽然不大,但是香脆可口。小姑娘放下一个瓜,又问道:“容姐,你可不可以帮我问一下小叶姐姐,过几天我外婆七十大寿,我妈想请小叶姐姐写个‘寿’的字,挂在我外婆家的堂屋里。”

      “我说你妈那么抠门的人今天怎么舍得拿瓜来给我们吃?原来是有事要求小叶啊。你妈可真会算计,就拿这么两个瓜就想求小叶的字啊?你没听蔺记者说啊,小叶的字可值钱呢。一个字十万。让你妈拿十万元钱来吧。”容姐玩笑道。

      “容姐你别骗人了,那里有这么贵的字?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去求小叶姐姐。反正小叶姐姐又不听你的话。”

      “对,小叶姐姐不听我的话,就听你的话了?她谁的话都不听,她就听她自己的。”容姐又唠叨了一句。

      小姑娘也不理容姐,抱着手里的那个瓜就往院子里冲。

      过来一会儿,小姑娘美滋滋地出来了,得意地对容姐说:“小叶姐姐答应给外婆写‘寿’字了。她说今晚上就写,要我一会儿过来拿。”

      容姐问:“你把那瓜留给她?给她洗干净了没?你最好给她切好了送过去,要不然那瓜放成了瓜干了,她都不会想起来吃的。”

      “那瓜洗好了,小叶姐姐不让我切,她说她一会儿自己切。”小姑娘回答道。

      小姑娘走了,蔺长宁忽然想起这几天好像没有见到小叶,便问:“小叶呢?怎么没见到她?这几天出门了?”

      “出什么门。她一年四季连这院子的大门都少出。她就在她房间里窝着。别说你了,要是我不去找她,我都见不着她。真成了名副其实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蔺长宁对容姐和小叶的关系很好奇。她们俩好像不是合伙人,也好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

      “差不多快两年了。”容姐说:“前年,比这还晚一点的时候,小叶来住店。那会儿我们这还是大房间,一间房四个铺。她一来就说要包一个房间。先是说住三天,后来又说住一个星期。没想到,这一住就住了一个月。除了刚来的时候,她四处走了走,后来就不怎么出门了。那时候,天气挺冷的。已经不是旅游旺季了,店里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客人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她住得越久我自然是越高兴。到了后来,她有意长期住下去了。我就给她的房钱打了个七折。又过了几个月,她还没有走的迹象,那时旅游旺季快到了。我这里客人越来越多。我打着折让她包一个房子,我也不划算啊。又不能赶她走,就同她商量,让她搬到我隔壁的那间小房子里。房钱当然也要少很多。她同意了。就这么住到现在。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有什么背景?准备在这里住多久?我问过她,她只是说家里父母都不在了,没什么人了。呆在家里闷气。想出来走一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好像也没个目标,也没个计划。我看她虽然闷了点,但人不错。我正好需要人手,就说服她和我一起经营这个店。她没有答应。她说,她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没准什么时候住烦了就走了。这一住快两年了,看来也没有要走的迹象。也许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了。”

      没个目标,也没个计划,没准什么时候住烦了就走了。听到这句话,蔺长宁惆怅起来。仿佛见到她,象片落叶似的。随风飘落。风吹到那里,她落到那里。这个世上,人人都在为生活忙碌,为未来而奋斗。她这样无目的地飘着的人。是没有未来人。

      “要真有那么一天,她走了,我怕还不习惯了。别看她不怎么说话,有时几天也看不到她的影子。可是总归有她在,我才没那么孤独。尤其是在冬天……”容姐也惆怅了。

      两人聊着,天就黑了。店里客人不多所以格外安静。容姐喃喃说道:“我这人就怕冬天,不是因为客人少,而是太安静。这店里一安静,我就心里发慌。”

      “其实,冬天没什么生意的话,你可以把店关了回老家去。我冬天就不收你的房租了。”蔺长宁同情地说道。

      “老家?回不去了,我和小叶一样,也是没家的人了。”容姐凄然一笑,和她平日的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蔺长宁心头一酸:又一个孤零零飘落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他一样。

      屋里,便漂浮着一种淡淡的愁绪。

      正在这时,刚刚那个小姑娘推门进来,说道:“我来看看小叶姐姐的字写好了没有。”

      “你妈打算花多少钱买小叶姐姐的字啊?”容姐恢复了她的情绪,打趣地问。

      “小叶姐姐没说要钱。”小姑娘一扬头跑进了院子。

      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叫,刚跑进去的小姑娘,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多血......,,,, 小,小叶姐姐杀人了……”

      “你胡说什么呢?”容姐大吃一惊,对小女孩喝斥道。

      “真,真的,好多血,满地都是。”小姑娘面色惨白,语无伦次.看上去是真的给吓着了。

      蔺长宁先反应过来,抢先冲进了院子。容姐随即跟在后面。

      小叶房间的景象确实是吓人:房子中间地上躺着个男人,一只手捂着腹部,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汨汨流出。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一把刀的刀刃,刀刃显然割伤了那人的手,有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来。小叶站在他的面前,双手都是血。虽然面色惨白,但却异常镇静。从那男人流出的血量来看,他受伤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而小叶竟然可以看着血从那男人的腹部源源地流出来,没有任何救护的迹象。那男人因为流血过多而格外虚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让蔺长宁更吃惊的是,那个被刺的男人竟然是季康诚。

      情况紧急到不容蔺长宁多想,他回头对容姐说道:“赶紧叫车送医院。”说着就蹲下身来查看伤口。季康诚穿的是件浅色的薄毛衣,已近被血浸红了一大片。根本看不到伤口的大小。蔺长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找了一个长毛巾,把季康诚的腹部缠紧。然后,叫了一个闻声看热闹的人搭把手,两人抬着季康诚往外走。

      和小叶擦身而过的时候,蔺长宁看了她一眼:她像被冰冻住了似的站在那里,没有惊慌,没有不安,亦没有一丝惧怕。不管这个女人在这起伤人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恐怕都逃不了干系。蔺长宁对一位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店里的服务员小姑娘说:“看好你小叶姐姐,别让她出意外了。”

      旅店门口,容姐已拦截了一辆出租。司机看到季康诚满身是血,吓得就要开车跑掉。蔺长宁抢先一步开了后座的门,和容姐一起把季康诚放在后坐上。然后,自己拉开前面的门坐了进去,对司机厉声吼道:“去最近的医院。”蔺长宁外套和手上都粘着季康诚的血。又是一脸凶神恶煞,好像他就是杀人凶手,司机吓得不再敢反抗,哆哆嗦嗦地发动了汽车。

      车开到了市区的医院,季康诚马上就被送到了急救室。

      容姐这才缓了口气,但仍是心有余悸,问蔺长宁:“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动了刀子?不会出人命吧。”

      “人都送到医院了,人命就交给医生吧。你也别太着急。”蔺长宁安慰她。

      “幸亏你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容姐又看了看蔺长宁外套上的血,忙说:“我去帮你叫辆车,你先回去换件衣服,我守在这里。”

      蔺长宁却说:“还是你回去吧,我守在这里。旅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你最好去安抚一下,别把事情闹大了,影响了旅店的声誉。小叶那里你也要先安顿好。先看看伤者的情况,要真的是重伤或者出了人命,只怕是要让警察介入了。”

      “天啊,天啊,要是出了人命,我生意还怎么做。”容姐哭丧着脸哀嚎。

      “事情已经出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蔺长宁劝解道。

      “你说小叶这么一个闷声不响的女孩,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惹上这么大的事?”容姐惊魂未定。

      “真相是什么,现在先别问,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别刺激她,别再出点什么事。”蔺长宁吩咐道。

      “这我知道。”容姐觉得蔺长宁说得有道理。容姐正准备离开,她的手机响了,是店里的人打来的电话。小姑娘惊慌失措地说道:“容姐,你快回来吧。警察来了。”

      “妈的,谁报的警?这么嘴欠。”容姐骂道。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她是不想报警的。

      “是小叶姐姐自己报的警,她说是她杀的人。”小姑娘在手机那头说道。

      “我,我TMD这是惹了什么扫把星了,一天好日子都不让我过。”容姐骂骂咧咧地收了手机,和蔺长宁告别,匆匆走了。

      抢救季康诚的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医生后来说,季康诚在胸前和腹部各挨一刀。腹部一刀很深,流了很多的血。胸前一刀稍浅一些,但是差两厘米就刺到动脉。还好,差两厘米,命是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人还在昏迷中。另外他的右手也被刀深割伤了。

      季康诚被转到了病房,蔺长宁在病床边守护他。到了深夜,季康诚才醒过来,看到蔺长宁,颇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俩虽然没有深交。但在南都也见过几面。和蔺长宁一样,季康诚对在这个地方,而且是在自己的病床前,见到南都的人深感意外。

      蔺长宁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他也住在同一家旅店,看到他受伤了,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季康诚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

      清晨,容姐来了。她看了一眼季康诚,问蔺长宁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生命危险了,就是失血太多,人很虚弱。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容姐叹了一口气:“还能怎样?还好店里的客人不太多,又是晚上,所以没有惊动太多。”

      “小叶呢?”

      “她说是她动手伤的人,所以被警察带走了?”

      “带走了?”蔺长宁吃惊地问。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想想小叶那样一个文弱的女孩进了拘留所,总还是觉得不合适。

      “是啊,我回去的时候,警察就已经把她带走了。我去拘留所见了她一面。我劝她别瞎说,她怎么会杀人?可是她偏偏一口咬定是她做的。警察说必须拘留。至于要拘留多久,是否起诉,得要看伤者的情况。你说,这事怎么办啊?”容姐愁眉不展。

      “警察还说什么了?”蔺长宁问。

      “警察本来要封店的。我好说歹说,警察才同意我们照常营业,只是把小叶的房间封了。这会儿,警察已经到医院了,正在和医生了解病人的情况。一会儿就会上来问病人。”

      蔺长宁找地方换上了容姐带来的衣服,再回到病房,警察已经出现在病房了,正在询问季康诚。

      只听警察问道:“姓名?”

      “季晓天。”

      “职业?”

      季康诚回答:“在一外企做业务经理。”

      “什么公司?”

      季康诚报了一个在北京的外企的名字。

      蔺长宁暗自吃惊:季康诚的名字和职业,都说的是假的。又一想,明白了。这种情况下,季康诚这种身份怎么会用真名真身份?

      “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我自己不小心。”季康诚说道。

      “你是说你不小心自己把自己捅了两刀,不是,是三刀?”警察看了看季康诚包扎的右手,显然不相信。

      “事实就是这样。”季康诚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非常坚定。

      容姐不由得插了句嘴:“这就奇怪了,小叶说是她动的手,你又说是你自己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问道:“你和那个姓叶的姑娘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去她的房间。”

      “我曾经在那个旅店住过,上一次住在那里的时候认识了她。我去找她聊天。她那里有一个瓜,她请我吃瓜,我拿着刀正要切瓜,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把自己刺伤了。”

      “那还有一刀,你怎么解释?”警察问。

      季康诚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小叶看我受伤了,就要来扶我,我怕刀伤了她,就往回收了一下刀,结果又碰着自己了。”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警察又问,

      “小叶来拿我的刀,我不想我的血把她弄脏了,就没让她拿,两人抢了一下,就把手弄伤了。”

      “那她为什么不马上求救?”警察追问。

      “她是想喊人的。但我当时没有感觉疼痛,还以为伤得不是很重,不想惊动别人,就没要她叫人。后来来了一个女孩,才把他们叫来。”季康诚说着看了一眼容姐和蔺长宁。

      “你看上去不是个傻子啊,怎么尽干傻事?误伤自己,不是一次,不是两次,是三次。你自己都伤成这样还怕人家女孩脏了手,你真会怜香惜玉啊!我看你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吧。”警察显然不相信季康诚的话,讥讽了几句。

      “信不信由你。事实就是这样。”季康诚说吧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别人。

      在一旁陪伴的医生忙说:“病人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回答太多的问题。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如果还有问题,等病人恢复了以后再来问。”

      警察和医生都走了,容姐也陪着他们一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蔺长宁和季康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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