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悔

　　叶璟看着父亲题的校名，心情悲凉。她闭上眼睛，回想当年，父亲每天早晨都会站在校门口，听着走进校门的学生和他打招呼：“校长好。”

　　她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没有人认出她来。

　　蒋文涛见到叶璟的时候，大吃一惊。已经有八，九年没有她的音讯了。她虽然变了，但是蒋还是认出了她，惊喜地叫道：“金叶子，是你啊？”他不知道叶璟已经改名字了，还是用他们上学时给她的绰号招呼她。

　　金叶子这个绰号，出自于景晔的发音，又有校长家的金枝玉叶的含义。但她如今已经不再是金枝玉叶了。

　　寒暄几句之后，叶璟说明来意：“我有个朋友，前几天在新昱附近出了车祸，去世了。”

　　“是前几天国道上的那个车祸吗？不是说死的是个流浪汉吗？死的那个人没人认领就火化了，骨灰还放在殡仪馆。”

　　叶璟心里一疼，他们居然把蔺长宁当作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给“处理”了。

　　“那个死者是个记者。他父亲已经去世，妈妈又是病人，现在在住院。我是他的朋友，我想看能把他的骨灰领回去。不知道你在殡仪馆的有没有熟人。”叶璟问。

　　“是吗？”蒋文涛将信将疑：“我可以带你去殡仪馆打听一下。”
　　尽管是很多年没有见了。彼此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蒋文涛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帮叶璟的忙。凭的就是对这个女孩子当年信任和友情，义无反顾。

　　蒋文涛下午正好有空，两人便打了个车去了殡仪馆。殡仪馆的一个负责人是蒋文涛的一个学生家长。蒋文涛帮着说明了来意。

　　殡仪馆的人说：“那个死者的骨灰早就被领走了。其实那个死者不是流浪汉。是县城周边的一个村里的老人。老人得了老年痴呆，自己从家里出走了。家里人到处找他，结果......。”

　　蒋文涛疑惑地看了叶璟一眼。叶璟也傻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璟问道：“听说前两天新昱附近还发生了一起车祸，是酒后驾车出的事。死者的遗体是在这里火化的。骨灰还保留在殡仪馆。请问有这事吗？”

　　殡仪馆的人也糊涂了：“车祸死人，这几天就只有一起啊，就是那个走失老人。别的？没有了。”他摇了摇头。

　　没有领到蔺长宁的骨灰，叶璟不知是忧伤，还是侥幸。只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必须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蒋文涛问：“你确定你说的那个记者是在新昱附近出了车祸？”

　　叶璟摇头：“不确定，只是听说。但是，我这个朋友确是是失踪了。”

　　蒋文涛想了想说：“你知道你朋友的车的车牌吗？我在公安局有朋友，我们可以去找他查一下。”

　　叶璟摇了摇头：尽管她有过目不过的能力，尽管她是坐蔺长宁的车到的南都。但是她却不知道蔺长宁的车牌。因为她当时根本心不在焉。

　　“那你朋友开的什么车？”蒋文涛又问。

　　“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叶璟说。

　　蒋文涛便带着叶璟去了公安局，找到了他的一个朋友。那警察朋友听说叶璟是来打听车祸的，以为是件普通的车祸，便随意问:“是什么车？车牌是什么？”

　　“黑色的奥迪。应该是南都的车牌”蒋文涛帮着回答。

　　一听说是南都的车牌，警察朋友就警觉起来。他顾左右而言他地推脱了一番。

　　蒋文涛知道叶璟非常心急。他和那人很熟，说话也就不客气了。催那人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不就一个车祸吗？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车祸不是一般的车祸。上面不让乱说。”警察朋友为难地说。

　　蒋文涛和叶璟对视了一眼：看来真的是有一场不可说的车祸。

　　“我就只想知道，前几天是不是有一辆来自南都的黑色奥迪在新昱附近出了车祸？”叶璟恳切地问道。

　　警察朋友犹豫再三，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场车祸。”

　　叶璟急切追问：“那开车的人受伤了吗？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警察朋友说：“说实话，这车祸不是我处理的。这些细节我也不知道。局里的领导这场车祸说不一般，下令封口。也就是说不让打听，不让外传。这是纪律，所以大家都不议论。所以基本上，我也不知道开车的人究竟受没受伤，死没死。”

　　“应该是没有死。”蒋文涛说：“我们刚才去殡仪馆打听了。殡仪馆的人说，这几天就一场车祸死亡。就是那个老年痴呆走失的那个。”

　　警察朋友摇摇头说：“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要保密，那么即使死人了，他们也不会把尸体送到火葬场去。处理的方法多着呢。”

　　叶璟听了这话，浑身发冷。

　　警察朋友又劝道：“你们也别瞎打听了。这事据说是上面交待过的，保密级别很高。你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的。既然是保密的案子，那肯定就不会让你们轻易地打听出来。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叶璟不死心，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知道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吗？”

　　警察被叶璟的执著打动了，他说：“是被撞的，被从后面撞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撞他的车呢？”叶璟又追问。

　　“跑了。从撞的凹痕和部位来看，那个撞他的车比较大。可能是个卡车。”警察朋友说。

　　“没有追查那辆卡车吗？”蒋文涛问。

　　“说是说要追查。但是就说说而已。并没有专人负责。估计就这么算了。”警察朋友说。

　　叶璟想起了酒后开车的传言，又问：“开奥迪的司机喝过酒吗？”

　　“喝酒？没听说。”警察朋友肯定地说。

　　叶璟基本上可以肯定：这起车祸是有人蓄意制造的。显然蔺长宁已经触动了某些人最敏感的神经。

　　“你们有车祸现场的照片吗？”叶璟又问。

　　“有，但是不能给你们看。所有的照片啊，调查资料全部被封存了。任何人都看不到。”警察朋友说道。

　　叶璟很真诚地对警察朋友说道：“出车祸的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记者。非常出色而且有责任心的记者。我相信你可能也感觉到了，这场车祸，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无论上面是怎么对这场车祸下结论的，我想求您尽可能地保留真相的全部资料。我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虽然，不知道蔺长宁的下落，但此时，叶璟坚信：蔺长宁一定没有死。她要追查蔺长宁的下落。

　　遥望天空，一轮清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下，掩藏着多少罪恶。

　　叶璟还没有回南都。南都方面已经得到报告：有一个声称是蔺长宁的朋友的女人去新昱殡仪馆，想把领蔺长宁的骨灰。

　　又有人报告，有人在打听蔺长宁的车祸真相。

　　把这两份报告联系起来。他们认为：这是同一个女人。

　　他们把蔺长宁的人际关系梳理了一遍：蔺长宁生前女朋友不少，因为换得太勤，所以关系亲密的极少。在他们所掌握的名单中的女人们，没有谁象是能去冒着风险为他取回骨灰的。

　　那么，还有他们没有掌握的人，在为蔺长宁奔走？

　　不管怎样，既然有这么个人出现，就要去查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于是，指令发出。

　　季康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怎么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自称是蔺长宁的朋友的女人肯定是叶璟。以叶璟的性格，若是蔺长宁是她的好朋友，而且她又能为他做点什么，她是一定会去做的。

　　季康诚赶紧给蒋文涛打电话。果真，多年不回新昱的景晔回去了，还通过蒋文涛去殡仪馆和公安局打听情况。季康诚本来想交待蒋文涛不要透露景晔的身份。但是已经晚了：已经有人找蒋文涛，了解那个去找他帮忙，号称是蔺长宁的朋友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姓名，住址。而蒋文涛也如实相告：她是他的中学同学。好在蒋文涛不知道景晔改名了。对方问他对方的姓名的时候，他说了“景晔”。而对方写成了“金叶”。蒋文涛也没有纠正。另外因为蒋文涛多年不见景晔，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所以，没有给来询问的人提供叶璟现在的确切的消息。

　　季康诚问：“你们那里的殡仪馆和公安局有监控录像吗？”

　　蒋文涛说：“殡仪馆的焚烧室有，大厅也有。但是我们没有去那里，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办公楼那里没有监控。所以应该没有录像留下来。”

　　“那公安局呢？”

　　“公安局大门那里有一个。我们进去的时候经过了大门。然后去了办公楼。那里没有监控。出来的时候朋友送我们走的侧门，那里也没有监控。”

　　那么，也就是说，叶璟进公安局的时候可能会被录像。

　　“新昱还有其他地方有监控吗？”

　　“汽车站和火车站都有。不过那里的人多。估计即使录上了，也找不出谁是景晔。”蒋文涛又回忆道：“我和景晔是在学校门口见面的。学校门口还没有安监控。之后，我们就打车去了殡仪馆和公安局。应该也没有机会被录像。”

　　“那么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和景晔进公安局的时候被录上像。一但他们拿到确切影像，他们会在新昱或者南都大海捞针地把景晔找出来。”

　　“景晔会有危险吗？”蒋文涛问。

　　“会。”季康诚肯定地回答。

　　“那怎么办？”

　　“不知道。”

　　季康诚细细叮嘱蒋文涛，可能还会有人找他。他不能暴露景晔其他信息，就连景晔的家庭背景也不能告诉别人。若是有人再来问，就说这个同学全家多年前就离开了新昱，听说她后来出国了。如果有人要景晔以前的照片，坚决不能给。而且，季康诚再三叮嘱蒋文涛要警告殡仪馆和公安局的朋友，如果有人要他们指正景晔，千万不要说实话。

　　季康诚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想办法打听一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叶璟的情况。最让他担心的是公安局门口的那个监控录像。按照常态，公安局门口一般不会有太多的人。叶璟和蒋文涛进去的时候，很容易被录像的。如果真的是被录像了。那么叶璟就危险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也许，多年前他和叶璟的关系，也会被他们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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