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悔

作者: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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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不辞而别


      蔺长宁第二天就离开了梦溪。

      几天后,如蔺长宁所预料的,叶璟被拘留所放出来了。而季康诚的腹部的伤口初愈之后也出院了。他电话南都的同事,说北京有急事,他要回北京几天。自然没有人追问。而他便回到了新昱母亲的家里。母亲看到他满身是伤,吓得手足无措。当得知是被景晔所伤的,母亲喃喃说道:“报应,都是报应。应该得到报应的人是我,不是你。”

      “妈,终究是我负了她。”季康诚说道。

      “不是说她出国了吗?又怎么会在梦溪遇到她?”

      “不知道,不知道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小晔在哪里?我去见她。我去向她忏悔。她要怪罪,就怪在我身上。”母亲急着问。

      “没用的。妈妈。没用的。小晔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晔了。。。。”季康诚喃喃说道。

      她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连名字也变了。

      回南都之后,季康诚给蔺长宁打了一个电话,要求见一面,把蔺长宁帮他花的钱还给他。蔺长宁那时正忙,没有答应季康诚的见面要求,只是把自己的银行账号告诉了季康诚。

      蔺长宁到底放不下小叶,便又找机会去了趟梦溪。一见到他,容姐就怨恨地说道:“唉,都气死我了,小叶走了?”

      “走了?”蔺长宁吃惊地问:“小叶什么时候走的?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从拘留所出来没几天就走了。那天上午,到了九点多钟,她还没出房间。以前经常有这样的情况,我知道她那人就爱在房间里闷着,原来我也不当回事。可她不是刚出了这么档子事吗?我怕她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就想去宽慰宽慰她。我去敲她的门,结果发现门没锁。我推门进去,才发现,她人不在了,除了带走她自己的衣服。其他的东西都留下了。还给我留了张纸条,说是想出去转转,也没有说还回来不?”容姐回忆道。

      “她没有说她去哪里?”

      “没有。”

      “她老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老家好像是新昱的。父母都去世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这两年也没见回去过。也就是每年清明的时候,她会去给她父母上上坟。”

      “她有没有说过她还有什么亲戚吗?”

      “她没有说过。她极少说她家的事。我这么八卦的人,也从她嘴里撬不出半点她家的信息。”

      “她从拘留所出来之后,没跟你谈过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回来以后就更不爱说话了。成天呆在屋里。没两天就走了。”容姐叹息了一声,然后怨道:“说起来都怪那个姓季的。如果没有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叶也不会走。不知道那个姓季的王八蛋到底对小叶干过什么,让小叶这么恨他,居然还动了刀子。你说让小叶这么文静的姑娘都要对他动刀子,他得多招人恨啊?这个王八蛋。”一提到姓季的,容姐就义愤填膺,骂不绝口。

      叶璟在这里都呆两年了。容姐把她已经当成了好姐妹,好伙伴了。现在她不辞而别,这个冬天,容姐将会无比地凄凉和寂寞。

      蔺长宁去叶璟住过的房子看看。这是他第三次进去。第一次是去求字。第二次是在“血案”之夜,满屋的血腥。这一次却是满屋的凄凉。屋子里依旧保持着叶璟原来住在这里的样子。正如容姐说的,叶璟仅仅带走了她随身衣物,其他的全留下了。蔺长宁翻了翻床边的五屉柜上放的一叠纸。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手绘的设计图纸。蔺长宁虽然不是行家,但还是看得出图纸画得整洁工整,一些尺寸的标记和说明看上去应该出自一个内行之手。从图纸所画的布局不难看出,这应该是老宅改造的设计图。

      “这是什么?”蔺长宁问容姐。

      “这是小叶画的。去年冬天装修这房子的时候,我原本打算找个装修队来做的。可小叶说不行,说这房子要给一般的装修队来做就毁了。非要找专门修建老建筑的公司来做。人家那些公司都是做大宅院的,那看得起这小宅子?小叶找了好几家,最后才找到一家。老宅的室内布局改造都是小叶设计的。外面的改造也是她跟那些人商量。装修时需要的木料啊,砖瓦啊,小叶要求和老宅原来的材料一样。那些,木雕什么的,她也要求人家做的一模一样。我那时还埋怨她多事,害我多花钱,多花时间,耽误我做生意。等这房子弄好了,这镇上好几家都来看,都说好。知道是小叶帮着弄的,要花钱请她去帮忙改造他们的房子。可小叶又不愿意了。连人家要花钱买她现成的图纸她都不愿意。”

      她居然懂得建筑设计。蔺长宁心中暗想:她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才华啊?这个看上去安静孤独,常常隐身的女人,蔺长宁每多了解她一分,就会多一分惊喜。

      “她做这些设计,你给了她多少钱?”蔺长宁问。

      “哪里有钱给她?你也知道的,装修钱不够用。小叶才说,她来设计,把设计的钱省下了。不光是没给她钱,后来我手头紧,还找她借了几万。”容姐说道。

      “借了她多少?”

      “大概七,八万吧。真的不是我大手大脚。不给人家那么多钱,人家就不接这活。我要找要价低的装修队来做吧。小叶又不同意。你说我怎么办?”容姐怕蔺长宁怪罪她乱花钱。忙着给自己辩解。

      “你做得很好。”蔺长宁忙安慰她:“小叶说的对,这老宅就需要专业的公司来做。你随便找一家来做。我也不会同意的。”

      当初,容姐找到建筑公司之后,把公司的名字和报价转告给蔺长宁。蔺长宁调查了一家那个公司的资质,知道是一家口碑不错的公司,才同意让那家公司来做。虽然报价偏高,但是也在他预算的范围内。蔺长宁原来以为,把这些年收的租金拿来做老宅改造,应该是富富有余了的。没有想到,那些租金的大部分都被老家的亲戚挪用了。钱就不够用了。蔺长宁自己的存款不多。找同事借了一点。还是不足以负担所有的改造费用。就让容姐想办法再借一些,用来年的租金拿来还债。没想到,容姐是找叶璟借的钱。

      “你借她的钱还没还给她吧?”蔺长宁问容姐。

      “没有。她说她不怎么花钱,不用着急。我想,她不急的话,钱就先放到我的手上,你知道,店里的流水也挺大的。我手里有点钱,底气也足一点。”容姐辩解道:“还有啊......小叶说过,没准什么时候,她在这里住烦了,就去别的地方了。我不想她走。我就想,我不还她钱,她就走不了。没想到,她还真的不在乎钱,说走就真的走了。”

      蔺长宁没法埋怨容姐,只是很替叶璟担心:“不知道她手里还有没有钱?”

      “我问过她。她不说。所以我也搞不清她还有没有钱。你也知道她那人不爱说话的。尤其是不爱说自己的事。”

      容姐央求他:“你是记者,跑的地方多,见的人也多。你要是有机会帮我找找小叶。我估摸着她可能到处流浪去了,走累了就会找一个和梦溪差不多的地方呆下来。她原来也是走累了,就在我这儿呆下来了。你要是找到小叶了,就劝她还回来,我欠她的钱也会还给她的……”

      蔺长宁脑子里又浮现出叶璟苍白的面容。那个女人曾经带给他多少惊喜,如今就带给他多少担忧。他不知道,这个孤僻的,孤独的女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会去哪里?如果她没有钱,她又如何生存。

      蔺长宁将叶璟画的设计图纸收进了他的手提包里,心中叹息:这是他欠她的。他欠了她很多。以后该怎么还给她啊?

      到了年底,省里各种总结大会也特别多,作为省报的政经口的记者蔺长宁也十分忙碌。在那些场合中,他自然能遇到季康诚。两人相见,也就是一般性的点点头,并无半份多余的亲近。似乎在梦溪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被他们忘记了。季康诚右手心被刀刃割伤的伤口还十分明显,蔺长宁不由得想:季康诚会找什么借口来向他夫人和同事解释这个伤口的来历?

      转眼新年到了。有一天蔺长宁去省政府做个采访,在省政府大院,蔺长宁和季康诚不期而遇。蔺长宁原打算和季康诚点头而过,不想却被季康诚叫住了。季康诚问道:“你最近去过梦溪没有?”

      蔺长宁说:“两个多月前去过一次。”

      “小晔(叶)现在还好吗?”季康诚问。

      “她已经离开梦溪了。”

      季康诚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显得意外,追问道:“她离开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那个旅馆的老板娘呢?小叶和她没有联系吗?”季康诚又问。

      蔺长宁摇摇头。

      季康诚显然十分失落,他看上去不光是失落而且似乎还有些悔意。大概他也想到了叶璟的离去是因为他的原因。

      似乎是不知道该问什么,季康诚低着头沉默不语。

      蔺长宁正打算离去,又听季康诚问道:“听说你一直在追踪去年的那个桥塌事故的案件?”

      蔺长宁没想到季康诚会问到这件事情。

      那是前年夏天发生在长昱县昱江上的一架新建的桥梁倒塌事故。当时通车不到半年的跨江大桥突然倒塌。一辆在上面行驶的小客车掉入江中。车中三十余人落水。最后十多人被救,另外十几人罹难。因为水大浪急,至今有两个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大桥承建公司的经理不是已经被判了渎职罪了吗?”季康诚问。

      “是啊,判了七年,恐怕在监狱里呆不到一年就被保外就医了吧。然后,十几条人命的案子就了解了?你觉得这对那些死去的人公正吗?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啊。”蔺长宁冷笑道。

      “据说是事故发生的时候正是涨水季节。桥都几乎被淹没了。那年夏天昱江的水是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季康诚说。

      “那桥墩子是泥做的,水一泡就散了?”蔺长宁反问。

      季康诚没有理会蔺长宁的愤怒的语气,他对那个案子其实也不关心。他只是话里有话地提醒蔺长宁道:“这种事,结案就结案了。再追下去,意义不大。别搞得不好给自己给添一堆的麻烦,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妙。”说着,季康诚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蔺长宁的肩膀,走了。

      季康诚什么意思?蔺长宁疑惑:他今天特地找他搭话似乎不仅仅是来问叶璟的消息。问这件案子才是他的本意。他是好意的提醒,还是不动声色的威胁?那件事故发生在前年。那个时候季康诚还没有来到南都。那背后的黑幕也与他无关。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又为何突然出面“提醒”蔺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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