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西

　　此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了三秒，然后全班起哄。
　　大家的目光饶有深意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周毅杰更是夸张地拍着桌子，说：“楼西，你别祸害人家新同学了。”
　　楼西眉毛一挑，直接怼回去：“周毅杰，那我来祸害你吧。”
　　周毅杰连忙摆手，转过头对花千树说：“新同学，上帝与你同在哦。”
　　花千树：“……”
　　“好了，都安静一下。”杨晓风拍拍手，“现在开始换位置。”
　　杨晓风目光扫到教室后面：“宋星语，你把桌子搬到前面讲台来，你这学期成绩下滑得厉害，到前面好好听听课，别一天到晚躲在后面讲话。”
　　周毅杰举手，自告奋勇：“老师，我帮宋星语搬。”
　　杨老师点点头，周毅杰幸灾乐祸的跑过去了。
　　“楼西，你把你的桌子搬到花千树旁边。”杨晓风说。
　　楼西把书包往阿肥脖子上一挂，撸起袖子，双手提着课桌就慢悠悠地往教室后面走。
　　而宋星语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千树，我不想坐前面，我想坐你旁边。”
　　花千树只能安慰她：“下课你也可以过来找我的。”
　　杨晓风又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调换座位，看着宋星语这边还在磨蹭，便说：“大家动作快点。”
　　宋星语不情不愿的被迫坐到了讲台边，从此开小差是路人了。
　　楼西抬着课桌站在花千树旁边，花千树目光看着讲台前的宋星语，压根没搭理他。
　　楼小少爷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便故意将课桌使劲往地上一放，说：“同学，请你坐里面去。”
　　花千树这才慢悠悠地给了楼西一个眼神：“不去。”
　　“……”楼西指了指里面，又指了指自己的腿：“里面太窄了，我腿长，坐不下。”
　　花千树并不想妥协，而杨晓风正看着这边，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楼西一眼，说：“仅此一次。”
　　楼西如愿坐到了外面，和花千树成为了同桌，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她的侧脸。这会儿下午五点多钟，入秋了，光线并不太好，楼西却觉得，独独他旁边，霞光万丈。
　　他余光瞥了一眼花千树的课桌，赞扬道：“你是有强迫症吧，把书摆的这么整齐。”
　　花千树也瞥了楼西的课桌，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讽：“你也不赖，和阿肥不愧是亲兄弟。”
　　都是凌乱的狗窝。
　　楼西笑了笑，花千树的毒舌也不是第一天领会了，他忽然想到什么，问：“上次给你的大白兔是不是没有吃？”
　　“扔了。”
　　“怪不得，嘴还是这么毒。”楼小少爷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他手伸进课桌里好一阵摸索，然后将摸出来的东西往花千树课桌里塞。
　　花千树眉头一皱，低头去看，是一大袋大白兔奶糖。
　　“拿回去。”
　　“见面礼，以后你要多多关照我。”
　　花千树表示并不想要，拿了糖就往楼西抽屉里面塞，结果楼西动作更快，直接俯下身，整个人挡着课桌，还死不要脸地说：“你要是碰我，我就告诉杨老师你袭我胸。”
　　“……”这人真他妈不要脸。
　　花千树盯了几秒，最后凉凉一笑，手一松，奶糖眼看着要掉到地上，阿肥噌的一下窜起来，稳稳接住了糖。
　　楼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千树这女人，太他妈狠了。
　　楼西抱住阿肥的狗头，摇它：“傻狗，赶紧吐出来，你想成为第一个得糖尿病的狗吗？”
　　阿肥对这个人类的社会一无所知，眼看着到嘴的吃的，被无情地夺走了，狗生艰难啊。
　　杨晓风看位置都调整得差不多了，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着众人说：“月考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周四，考两天，我希望大家重视，每一次月考都是对高考的一次检验。现在的位置都是根据你们成绩调整的，你们要在学习上互帮互助，在考试中取的好成绩。”
　　刚说完，下课铃响了，自习课到此结束，杨晓风看向教室后面：“花千树，楼西，你俩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杨晓风的办公室在三楼，花千树和楼西并排站在办公桌前。
　　“千树，你虽然才转学过来，但是你在望舒市上学的成绩我都看过，十分优秀，希望你在后面的考试中也能取得满意的成绩。”
　　花千树点点头：“谢谢老师。”
　　前面杨晓风对花千树从学习到生活，表示了关心，，然后微微一停顿，才切入主题：“其实今天叫你和楼西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希望你平时能多关爱一下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
　　如今学习紧张，谁都不愿意多分出自己的时间，杨晓风也只是提议，如果花千树拒绝，她也不会强制要求。
　　楼西懒散地站着，杨晓风话音刚落，他就点点头，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对花千树说：“我就是那个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
　　特困的那种。
　　大概的意思，花千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换座位的原因。
　　杨晓风继续说：“千树，其实你也不用费多少心，只要楼西能在期末考试中进年级前一百就行了。”
　　前一百……呵？
　　花千树拒绝：“杨老师，我做不了。”她又不是天神下凡，对楼西这分明不是补课而是补智商啊。
　　杨晓风叹了口气，只求楼西自己能争口气了。
　　楼西早就料到花千树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在花千树明确表示拒绝之后，他说：“你试一试呗，我很聪明的，如果进了前一百，你可就是头号功臣。”
　　花千树回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从三楼办公室回到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宋星语和阿肥大眼瞪小眼。
　　“星语。”花千树走过去，“你怎么没去吃晚饭。”
　　“我要替楼西看着他的狗。”宋星语委屈巴巴，说：“我不想换位置，楼西，我们换回来吧。”
　　楼西将书包随意挎在肩上，牵着阿肥，边走边说：“不行，我是立志要成为花爷同桌的男人。”
　　花千树一脸嫌弃，毫不掩饰：“这人绝对有病。”
　　宋星语点头赞同。
　　“中二病晚期。”花千树说。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笑成一团。
　　走在楼梯口的楼西听到笑声，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摇摇晃晃哼着小曲儿走了。
　　·
　　花千树陪宋星语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宋星语沉浸在被讲台专属座位支配的恐惧中，心情不好，花千树将她送回了女生宿舍。
　　临别时，宋星语自我安慰：“千树，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考试我要考进年级前一百，这样我就去和杨老师讲，我要换到你旁边。”
　　“至于楼西……”宋星语说，“就勉为其难的让他先鸠占鹊巢吧。”
　　年级一百啊……
　　花千树原本为了节约上下学时间，也申请了住校，结果老师告诉她，高三生住校的人多，已经满了，于是她只能选择走读。
　　黛城一中距离花千树住的地方车程只有十分钟，但是花千树不太喜欢坐车，多数时候选择走路，一边走，一边背诵文言文和古诗词，也不觉得有多远。
　　刚刚默背完出师表，花千树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起先她并没有在意，这条路她走了很多次，是比较安全的，而且周围都是商店居民楼，直到她走到公园里，才察觉到身后的人确实是在跟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从书包里摸出一根中性笔，去掉笔盖，露出笔尖，紧紧地握在手里，只要那人靠近，她就用中性笔狠狠地戳进他的肩膀。
　　花千树放慢脚步，地上可以看到身后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忽而一个转身，握笔的手高高扬起，猝不及防扑向她的是一只狗。
　　阿肥跳起来扑住花千树，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楼西挠了挠后脑勺，站在阿肥身后，眸子在夜色的映衬下越发清亮，他笑嘻嘻地和面前的人打招呼：“好巧啊。”
　　巧个大头鬼！花千树才不信。
　　“你跟着我干什么？”花千树警惕地看着他，“想报仇？”
　　楼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睛，说：“报什么仇？我们有仇吗？我们明明就是相亲又相爱的同桌关系。”
　　去你的相亲相爱！
　　阿肥对花千树太热情，花千树有些招架不住，她从没见过赶都赶不走的狗，花千树看向楼西，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把你的狗弄走。”
　　“阿肥，阿肥。”楼西连着叫了好几声，结果阿肥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俨然一个叛徒。
　　楼西走上前几步，提了提蓝白色的宽松的校服裤腿，半蹲下，薅着狗头：“阿肥，你给我矜持一点，拿出你作为哈士奇的气势好吗？”
　　阿肥摇着尾巴啪啪扇了楼西一脸。
　　“呸。”楼西吐了一嘴狗毛，正准备动手和阿肥大战一场，忽然鼻子猛地吸了吸，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花千树：“你不会在书包里藏了什么好吃的吧？”
　　“……”花千树沉默，她的书包里，有刚才宋星语给她塞的面包和烤肠。
　　楼西低头笑，一巴掌拍狗头上，又抱着阿肥的狗脑袋摇晃：“他妈的就属你鼻子灵。”
　　公园里有一处供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场，花千树坐在秋千上，书包放在腿上，阿肥仰头蹲在她面前，哈喇子因为嘴馋流了一地。
　　“……”花千树静默无语，默默撕开面包，又拿出了烤肠。
　　这到底是什么人狗孽缘，自从这条傻狗在篮球场外抢了她的烤肠之后，每次见到她，就跟见到烤肠一样，尾巴摇得跟吃了炫迈般，根本停不下来。
　　楼西也坐到旁边的秋千，因为人高腿长，不能像花千树这么蜷着腿坐，只能双腿伸直，撑着地。
　　花千树余光瞥了眼：“你这么大一坨，不怕把秋千坐断了？”
　　“……”这形容词楼西相当不喜欢，“你说一根一条我都能接受，一坨什么鬼？听起来像是在形容阿肥的便便。”
　　因为每次阿肥乱拉，被楼西发现，他都会大叫大骂：“傻狗，看你拉的这一坨屎，信不信我让你当场表扬吃屎？”
　　花千树嘴角弯了弯：“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楼西盯着花千树，忽然凑近：“你刚才是笑了吗？”
　　嘴角瞬间抿住，花千树故作严肃：“你看错了。”
　　楼西撑着地轻轻晃动秋千，蓝白色校服来回晃，随风带来一股清爽的香味，不似花香，却容易让人沉醉。
　　阿肥吃饱了趴在花千树的脚边，柔软的毛发让心境也软了很多。
　　“你为什么上学总是带着阿肥？放家里不行吗？”花千树轻声问。
　　楼西偏头朝右边看了看，少女侧颜恬静，耳边的碎发别在耳郭后，露出粉白的耳朵，在暖黄的灯光下，小绒毛都变得立体生动了。
　　原来，这就是女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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