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西

　　回到教室，宋星语趴在桌子上感叹人生，看到花千树和楼西一前一后进来，颇为八卦的问：“你俩同时消失去哪儿了？”
　　花千树走过去：“杨老师办公室，想去吗？”
　　“啊？”宋星语问，“杨老师还觉得你和楼西有问题啊，周毅杰不是已经过去解释过了吗？”
　　花千树摇摇头，想着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没有向宋星语透露太多：“不是，其他问题。”
　　宋星语见花千树不想多说，也没深入追究，便说：“千树，今天你赢了周毅杰，我和小北不用做值日了，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们要不要去喝奶茶啊？”
　　花千树今天确实挺高兴的，心情要是没有照片这一遭，应该会更好，所以宋星语的邀约算是说到了花千树的心坎上，她没拒绝，说：“好啊，今天我心情好，我请客。”
　　周毅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路过，手里抱着好几瓶的农夫山泉，探出半个身子硬挤到两个女生中间：“加我一个呗，输了比赛，我也需要奶茶安慰。”
　　花千树瞅他一眼，她本和周毅杰不算熟，但是今天一场比赛打下来，花千树是欣赏周毅杰的球技的，于是稍加考虑，便说：“行吧，你也来。”
　　周毅杰咧开嘴巴笑了，一扫输掉比赛的不开心。
　　回到座位，楼西就凑过来问：“刚刚周毅杰和你说什么呢？他是不是输了比赛，心里不平衡，又找你麻烦了。你不要怕，你现在是我同桌兼辅导老师，周毅杰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让他变成铁公鸡。”
　　一毛都没有！哼！
　　花千树转头看着义愤填膺的少年：“你在脑补什么宫廷大戏？周毅杰只是单纯的想让我请他喝杯奶茶而已。”
　　“你答应了？”
　　“对啊，一杯奶茶又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我本来就和宋星语约好了，多一个周毅杰也不是问题。”花千树说。
　　“真的吗？”楼西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花千树，举起手指头指了指自己，“那加我一个也没有问题是不是？”
　　花千树睨他一眼：“给我一个理由。”
　　楼西大言不惭，撩了撩自己的刘海，说：“我比周毅杰帅，比周毅杰高，比周毅杰瘦，比周毅杰有钱，比周毅杰白，怎么看，我都比周毅杰拿得出手。”
　　花千树：“……”

　　明明是三个人的约会，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人。
　　宋星语小声和花千树嘀咕：“周毅杰跟着来我还能理解，楼西跟着来干什么？”
　　花千树无奈表示：“日常无聊吧。”
　　莫小北小小地喝了一口奶茶，看了看对面正在互损的两个人男生，轻声说：“其实，楼西以前也是学校篮球队的。”
　　花千树和宋星语同时转头看向她，莫小北接着补充了一句：“他很厉害。”
　　年轻而稚嫩的脸庞，喜怒哀乐都写在上面，那时候，谁也不懂得掩藏。
　　花千树看了莫小北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这事儿宋星语好像也知道，只是隐约有个印象：“小北，你不说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花千树若有所思的吸了一口奶茶，就听到右边的莫小北小声说：“我就是记性比较好，而且以前和楼西是初中同学。”
　　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个男生没完没了，花千树越看，目光越发的慈祥了，就跟自己带着调皮捣蛋的孙子出来遛弯一样，最后是宋星语先受不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低调一点，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周毅杰单手抵着楼西的脸：“是看楼西吧，大家可没有兴趣看我。”
　　甩一口锅，最后先砸到了自己。
　　楼西手臂没有周毅杰长，索性偏头就张嘴咬：“怎么没兴趣，免费的长臂猿供大家观赏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花千树冷冷出声：“奶茶还喝不喝了？”
　　楼西在周毅杰的大掌指缝中偷看了对面的花千树一眼，总觉得有一种祖奶奶的威严感向他袭来，于是，他收起了打闹的心思，端端正正的坐好，警告周毅杰：“离我远点，我要专心品尝奶茶了。”
　　“哟！”周毅杰鄙夷地看了楼西一眼，非常贴切的比喻道：“比阿肥还怂。”
　　说到阿肥，周毅杰倒是显得比较感兴趣，或许男生普遍比较喜欢狗吧，于是和楼西暂时休战，问他：“怎么今天都没有看到阿肥跟着你来学校。”
　　楼西语气平淡：“我把阿肥送到奶奶家了。”
　　“啊？”周毅杰一根筋，思维又直又简单，就问：“你爸因为刘主任的事情不让你养阿肥了？”
　　楼西瞥周毅杰一眼：“你问这么多干嘛，那是我的狗，我想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楼万山的话顶个屁用。”
　　末了，他终于流露出一点伤怀的表情：“等我高考完，就把阿肥接回来了。”
　　花千树虽然转学到黛城一中不久，但是和楼西那条狗倒是颇有缘分，狗喜欢他，她也喜欢那条傻狗，但是上学带条狗，怎么都是不对的，毕竟学校也是公众场合。
　　周毅杰在旁边说风凉话：“就怕那时候接回来的不是阿肥是阿瘦了。”
　　这话，楼西没怼回去。
　　宋星语好奇地等着下文，见两人同时不说话，便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周毅杰明显不想说。
　　楼西慢慢地抬起头，做出双手合十的姿势，说：“阿弥陀佛，我奶奶，信佛，吃素。”
　　对面三人：“……”
　　真真是可怜了不肉不欢的阿肥了。
　　都是高三的学生，东扯西聊了一会儿，话题转来转去，总是会回到学习上来，宋星语颇为担忧：“你们说，像我这种成绩，期末考试逆风翻盘的机会大吗？”
　　周毅杰夸张的摆了摆手：“就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省省力气，回家被揍的时候，还能躲一下。”
　　宋星语一下子焉了气儿。
　　莫小北安慰道：“星语，我相信你。”
　　宋星语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对自己的认识很到位：“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花千树拍拍宋星语的肩：“我也相信你。”
　　楼西自然是有样学样，放下手中的奶茶，说：“我也相信一下。”
　　周毅杰觉得这群人是不是疯了，在座的，除了花千树实力不详，剩下的，哪一个不是班里拖平均分的，他问：“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楼西瞥他一眼：“周毅杰，想想你在篮球场上的样子，你会还没有上场，就告诉自己这场比赛会输吗？”
　　“当然不会。”周毅杰几乎是脱口而出。
　　花千树笑了笑，觉得楼西有时候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宋星语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我有一个提议。”
　　花千树说：“说说看。”
　　“反正就高三这一年了，不对，如今不到一年了，高一高二浑浑噩噩过了两年，要不要我们也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逆风翻盘。”
　　大家一致看向宋星语，等待她继续说。
　　“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们就以千树为头，组建一个学习小组，平时一起学习，不懂的地方我们就请教千树。”宋星语说完看向大家。
　　“但是这样会不会耽误千树的时间啊。”莫小北一句话说到关键点。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花千树，如果是才转学过来的花千树，这样的提议她不用思考就会一口回绝，一来这不是她的义务，二来，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但是现在嘛……她的目光闪了闪，最后说：“我没意见。”
　　莫小北诧异地抬头看向她：“千树，你不是在准备竞赛吗？”
　　花千树准备竞赛这件事儿，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和班里的同学讲过，宋星语问起来，她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过，莫小北怎么知道的？
　　迎着花千树的目光，莫小北解释：“我看你平时一直做题，都是竞赛题，所以我猜你可能准备参加竞赛。”
　　花千树看了看莫小北，隔了一会儿，大大方方的承认：“对，你猜的没错，我是在准备参加明年的数学竞赛。”
　　楼西的心思也转了一转，所以花千树最开始才不愿意给他辅导，是因为她自己要准备竞赛吗？
　　楼西心里多少有些欢喜，他原以为，那时候花千树十分讨厌他的。
　　宋星语听到莫小北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的提议在现在显得有些过分了。
　　周毅杰往后一靠，大大咧咧地说：“差生就该做差生的事情，学习，不适合我们。”
　　“千树，刚才的话，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别当真啊。”宋星语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花千树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她都不知道她在准备竞赛。
　　“那要是我当真了呢？”花千树看着大家，“时间是我的，怎么安排我心里有数，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我觉得星语的提议可以，我也愿意做这个头，但是前提是得有你们，你们难道不想体会一下，噌的一下，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上，曾经和你们一个水平线上的人被你们碾压的感觉吗？”
　　花千树的话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周毅杰听得都有点热血沸腾了。
　　他问花千树：“你觉得我们可以吗？”
　　花千树带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从容和淡然，她看着周毅杰：“这得问你自己，你觉得你可以吗？”
　　明明奶茶店是热闹的，人来人往，可是这一桌的人却突然沉默了。
　　好像突然在森林里面迷路太久，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曾经有人说，要走这条路，走到尽头才有出口，于是大家就都走这一条路，走啊走，一走走了好多年，越走越迷茫。然后突然有一天，森林里来了一个人，对大家说，我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出去，你们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我可以。”最先做出选择的是楼西，他看向花千树，眼里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他说，“我一直觉得，我就是被阿肥耽搁了，其实我也可以是年级第一的。”
　　周毅杰本来都有点想哭了，一个班里倒数第二的人，坚定地说着自己可以，可以出现在光荣红榜上，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他都受到了鼓舞，结果楼西冷不丁加了后面一句，严肃的气氛瞬间就充满了欢乐的因子。
　　周毅杰表现的无所谓，但是无处安放的手却泄露了少年的心思：“倒数第二都这么有自信，倒数第一不能认输，我也来。”
　　宋星语眨眨眼：“那也加我一个吧，我只想省点力气多吃几碗鸡腿饭。”
　　众人都表态了，就剩下莫小北了，大家看着她，她想了想，说：“我不来了，我妈妈给我报了英语补习班，我时间调不过来。”
　　宋星语有些遗憾，她下意识觉得补习班不一定有花千树教的好，因为她以前也补课，收效甚微，不仅浪费了钱，还浪费了时间。但是看了看莫小北，她也没说什么，反而想到另外一件事：“你们说，我们的学习小组要不要取一个名字啊，就那种一听就是要考上清华北大的。”
　　周毅杰想到一个：“火箭组。”就跟休斯顿火箭队一样。
　　楼西鄙视周毅杰：“你篮球打傻了吧。”
　　周毅杰一眼瞪过去：“那你说一个。”
　　楼西眼珠子转了转：“要不叫复仇者联盟吧，差等生向优等生的复仇计划，第一步，就是在成绩上给他们狠狠一击，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让他们看看，我们差生发起狠来，连教导主任都害怕！”
　　花千树点点头：“名字不错，但是差等生和优等生这种标签谁定的？划分的标准又是什么？成绩吗？搞笑。”
　　顿了顿，花千素双手抱在胸前，背挺得笔直，一言一语之间，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不要把自己分到差等生里面，你们只是优秀得不明显而已。”
　　“好。”楼西拍着巴巴掌，一个劲儿的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他举起双手比划出小心心：“花老师，我简直爱死你了。”
　　花千树：“……”什么鬼称呼？
　　周毅杰不甘落后：“花老师，我也爱您。”
　　宋星语：“额……花老师，你是不是该去买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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