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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下)
“聂姐姐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的?”
两人拾着垃圾,吴梓星见聂汀莲时不时会楞神,便想着和她说说话。
“嗯,我很喜欢这个沙滩。”
聂汀莲静静地看着海面,与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我和肃峰…我的前夫,第一次约会也是在这里。”
聂汀莲和周肃峰第一次相识是在大学的公共课。聂汀莲在重点师范大学念大二,而周肃峰则在她们学校对面的一个以理工见长的名校就读。那一日下课遇到大雨,聂汀莲没有带伞,周肃峰就将自己的给了她。之后便是还伞,感谢,一来二去的一套标准恋爱剧情,两人便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对佳偶天成。
之后周肃峰带聂汀莲第一次来海滩,在夕阳下,他带着他设计的遥控飞机为她表演,向她告白。
“之后每年他都会带我来,为我表演他新设计的飞机。其实,我只是喜欢和他一起,等夕阳而已…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吧。”
她捡起一个可乐罐,看得眼睛都失了焦,渐渐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吴梓星在一旁听着,不以为意,
“我说,这里为啥会有厨房橡胶手套?”
“诶?”
聂汀莲的思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给打断了,她一下子有些惊讶。
“诶,聂姐姐,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摆个摊子烧盒饭卖,生意会好么?”
“你这厮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忘了要保我去取经的么?”
对于吴梓星突然迷之跳脱的思路,聂汀莲只得以之前的设定把她“抓”回来。
“也是。唉,可惜了这么好的橡胶手套,还是很新的呢!没处用了。”
她对着手套一脸惋惜,夸张得仿佛那是一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合着你就为了能用上它才想开摊儿呀?可就算要用,这也只有一只啊!我徒儿怕当真,是个傻子了!”
聂汀莲见吴梓星那浮夸的演技,便调侃道。
“唉,没办法,还是就此别过吧!”
吴梓星说罢,将那只手套扔进了垃圾袋。
“诶,这不行!”
聂汀莲又立刻把它拿了出来,
“这个袋子里都是金属,自然和它不是一类的。”
她解释道。
“诶这么麻烦,都扔在一块儿了,假装它们是一类也不行么?”
“自然是不行的,得分开。”
聂汀莲说着便明白了吴梓星的用意。她是想说,周肃峰同她或许本就不合适,会离婚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对于她如此婉转的善意,聂汀莲顿觉温暖,心情竟是大好。
“诶!我又找到一个!”
吴梓星说着又从沙子里翻出另一只手套,只不过之前那只是粉色的,这只是蓝色的。
“这个和它才是一对嘛!这下可以用了~”
她笑道。
“你看,总是能找着的!”
“这两只都是右手,颜色又不同,哪里就一对了?你有两只右手不成?”
聂汀莲不禁捧腹。吴梓星的言外之意虽是对她更甚的安慰,但奈何人家手套不帮忙,打脸了,实在好笑。
“就,就是一对!它们长这么像,怎么就不是一对了?”
这一个觉得有点尬,开始逞强死撑。
聂汀莲觉得她那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那照你这样说,我们今天穿得也很像,是不是也是一对了?”
她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吴梓星道。
“我们是师徒嘛,自然是像的~”
“你都有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劳动,垃圾袋变得满满的,天近黄昏,两人便在沙滩上并排坐下休息。
“你带了些什么东西啊?”
见吴梓星放下背着的双肩包,聂汀莲便好奇。
“我带了橡胶手,呸,我带了些防暑的东西,清凉油啥的。”
“噗,你还惦记那手套呐?”
看来影响对她挺大的,聂汀莲心想,
“我去买可乐来,你等一下。”
“嗯。”
聂汀莲起身去买可乐,回来时却发现吴梓星拿着一把塑料的玩具铲子,看得出神。
“凉!”
她悄悄走过去把冰镇的可乐罐贴在她的脸上,
“吴小朋友这是要堆沙子么?”
“不是啦!我不是说好要给师父划个圈么?用这个挖深一点呀~不然师父你,可会被浪卷走哒!”
吴梓星笑道。她打开可乐,享受地喝了起来。
“这铲子也太小了点,行不行呀?”
聂汀莲调侃道。
“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来沙滩,我妈妈给我买的,可惜我只用了一次,就再没和她来过海边…我总是生病。”
“那你妈妈她…?”
“她去世了,在我12岁的时候。因为我爸很忙,我害怕一个人住在原先的家里,所以那之后便搬到这里的家住。我妈妈很喜欢看这里的海,所以我想代她多看看。”
吴梓星说着放下已经喝空的可乐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海。
聂汀莲想起钢琴上的照片,里面的女人目光是那样温柔,那样幸福。她和眼前的人一样有着茶色的眼睛,但现在,那双相似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她说不清楚的脆弱。她看不透,但她能感受得到。
“梓星…”
她在她身后的沙子上跪下,搂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看那海面。”
吴梓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一道明亮的光路从她的指尖沿着海面向地平线铺去,光路的尽头是逐渐含蓄,温柔下沉着的夕阳。明明别处的海面都开始染上深沉的颜色,唯有那条光路,它反射着夕阳的光亮与温度,并把它送进了吴梓星的心里。
“每次看到这条光铺成的路,我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聂汀莲沉静地说道,
“就好像,在那发光的地平线那端,会有什么幸福在等待着我一样。”
“聂姐姐…”
“你,喜欢吗?”
“嗯。”
那双茶色的眼睛渐渐晕出霞光,落日的余晖也悄悄蹭上了她的脸颊和耳朵,
“我想,妈妈一定也很喜欢。”
吴梓星听见身后的人在耳边发出轻柔的笑声,不用转身都能想象那个人此刻的面容会是何等温柔,清澈。如果可能,她真想从此每年都和她来这里看日落。她知道了她喜欢的理由,也想起了她之前的失落。
“聂姐姐你呀…”
“嗯?”
“才是这海滩上,最解风情之人。”
吴梓星的声音一扫之前的低沉,清亮起来。
“诶?”
“你看这里的人。他们有的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也有的在忙着最后的挣扎尽兴。还有几个呢,捧着个手机,多半是拍了这夕阳急着发朋友圈呢~说不定还要憋出几行酸溜溜文邹邹的字儿来,不然是骗不到赞的~”
“你呀!这嘴十罐可乐都堵不上!”
聂汀莲笑嗔。
吴梓星转身,向着她勾起嘴角,
“只有我的师父,真正才是这不负光景的风情之人,你说,我该不该骄傲?”
“…该。”
伊人终于释怀。
“诶?你去哪儿?”
见吴梓星突然起身,聂汀莲不解。
“师父莫动,我给你划圈儿!”
说完立刻就跟个孩子似的拿起铲子跑了起来。
海风吹落了她的渔夫帽,幸而叫她的“师父”稳稳接住了。
“慢点跑!小心摔着!”
“遵命~”
聂汀莲笑着看她的小朋友围着自己划圈,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附中的聂大美女果然在这儿呀~”
转身后,果然是那个高挑的身影。
“妍!”
“怎么样?想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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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您的好友祝宪妍即将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