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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镇变
大囡之前本想回陈家村一趟,此时也只得作罢,背着一身送人的东西,寻摸着待她以后能御剑而行,再回不迟。
冷月当空,夜色一望无垠,几人脚踩飞剑,穿云而过,急速前行。
丁素影虽给大囡罩了灵气罩,她自己却当风而立,灰色道袍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
“培风啊。”
她声音懒懒,说出的话却叫人不敢忽视,“虽叫你跟着我,但此行对你这小丫头来说,怕是一不留神就要搭上命的。”
她大咧咧地在飞剑上转过身,又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这样吧,你送了拜师礼,我做师父的却没准备见面礼——接好了。”
她掏出一瓶丹药并一个锦囊扔给了大囡,“这些东西虽不堪大用,关键时刻却也能保你一命,到时见机行事吧。”
大囡躬身谢过,又略微试探地问道:“师父,您带着我御剑而行,我却白白坐着虚度光阴,半分力气不废,实难安心,不知可有我能做的事?”
比如趁这个时候,教教她怎么修炼。
丁素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提着酒葫芦往大囡脑袋上轻轻一敲:“对着你师父我,拐弯抹角做什么?你若一心向道,潜心求学,我高兴尚且不及,怎会阻你?培风,你既入我门下,往后行事切记光明磊落,直道而行!你听好了,我教你的第一句话,便是修道先修心,即便你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也要有坚忍不拔、无畏无惧之心!
“当今天下,修士不知几千几万,更遑论数之不尽的妖修鬼修魔修灵修,然而终能飞升之人,不过寥寥无几,身殒道消者比比皆是,可见此道之难。陈培风,你若将精力白白耗费在拐弯抹角,钻研人情世故上,那是人道!非我仙道!你不若趁早抽身,免得来日后悔!”
一席话说的大囡冷汗涔涔,直如醍醐灌顶。
直道而行,无畏无惧!
她一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心心念念想要变的强大,却从不敢将这念头宣之于口。
她在黑暗里摸爬太久,几乎忘了这世间不只有算计和阴谋,贪婪和倾轧,仍有人秉行直道,一往无前!
她已经是陈培风了,不是往日人尽可欺的大囡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炼,昂首挺胸地前行!
这一瞬间,陈培风只觉眉心一阵热烫,识海中风起云涌,那冰魄之心都叫翻涌的神识之力带的四处摇摆。
她立即坐下,闭上眼睛探寻识海的动静。
丁素影却吃了一惊,而后轻赞一声:“善,倒是有些悟性在……不过我真是教导有方啊,随口一提点,人家都能刷刷涨神识……”
而后又整容肃声道:“培风,你且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心手如一,意守丹田!莫要拘束你的神识,只管跟着它去看看这世界的另一面,若碰到你喜欢的东西,不必犹豫,尽数纳入体内经络吧。”
陈培风本不知所谓“喜欢的东西”是什么,直到她的神识在苍茫黑夜中,遇见了那星星点点,亮盈盈的白光。
那白光耀眼而灵动,柔和又疏离,大囡追寻了许久,才终于抓了几点,按入体内。
只一瞬间,大囡便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徜徉全身,似乎每个毛孔血脉都得到了滋养,叫她舒服地忍不住喟叹出声。
她尝到了甜头,便不断去抓那白点,即便能捉到的屈指可数,也乐此不疲。
“行了,醒醒吧小丫头,接下去可就不轻松了。”
陈培风尤自沉浸其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似乎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辨认出来,这不是师父的声音吗?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只见日出东方,天光大亮,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长泽、至恒等人正围在她身边,啧啧称奇。
“怎么回事?”陈培风惊疑出声。
“我才要问你怎么回事,”至恒双手抱胸站在她跟前,抽搐着眼角不可思议道,“这才一夜啊,你就引气入体了?你连法诀都不会吧?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啊!”
他壮着胆子冲丁肃影问道:“丁真人,你是不是偏心眼啊,不会私藏了什么好东西给这丫头吧?我记得以前长泽师兄引气入体用了多长时间?好像是一个月吧?”
长泽本在感叹小师妹资质难得,此时听至恒如此揭他老底,不由一记眼刀杀去,毫不留情道:“我记得以前至恒师弟用了多长时间?好像是三个月快一百天左右?”
至恒:……行吧,打人不打脸,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啊。
丁素影却摸着酒葫芦自得道:“还不是为师教导有方。你说是吧,小培风?”
陈培风从飞剑上下来,冲丁肃影躬身一礼,笑着朗声道:“是!培风谢过师父!”
丁素影哈哈一笑:“你也的确难得,在这灵气微弱的凡间界,竟也能一夜入门,往后去了泽梧州,回我丹鼎宗,进境必然更加不可限量。”
几人正谈的兴起,却听楚黎插话催道:“师父,既已到地方,我们是否先入城再说?”
说罢又小声嘀咕:“有什么稀奇的,当年迟师弟不也是一次成功的嘛。”
丁素影笑着摇了摇头,凡人之子,怎可与修士血脉相提并论?
“丁真人。”向来寡言的迟不归忽然冷静地唤了她一声。
丁肃影转头冲他挑眉询问。
“此处似乎有些古怪。”
众人听他一说,不由四下环顾。
他们落脚在了一片宽敞平坦的滩涂上,不远处一条广阔溪流横亘眼前,只是寒冬时节,溪面冰封,虽刚过上元节,却一个人影也无,就连岸边的草木皆是一片枯黄,充斥着一股衰败寥落之气。
这当是一座小镇的郊外。
陈培风却看着那条溪流,心中忽地一跳。
陈家村也有一条绕村而过的溪流,她每天都要去溪边把全家的衣服洗净,对那条小溪再熟悉不过,它也是一到冬日便结冰,那时村里的婶子们便只能挪地去井边洗东西。
只是那条溪不似这条宽广。
“此地……怎会有如此浓郁的灵气?”丁肃影一拧眉,怪道:“凡人界之所以修士稀少甚至于无,便是因此界灵气不比泽梧州,修行要有所成,几乎不可能,但此地灵气竟不比泽梧差多少……”
至恒插嘴瞎猜道:“说不定下面埋着条灵脉呢。”
丁素影嗤他道:“你想得美,若真有灵脉,还轮得到你小子来发现?真当此界无人?况且此处草木衰竭,死气沉沉,若得灵脉滋养,定不会如此。”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陈培风闭上眼,释放神识感受了一番,果然见这里白光点点,比之昨夜在飞剑上时,多了不知几倍。
迟不归却语气微沉:“此处灵气与死气皆重,这镇子果然遭逢大变。”
丁素影一拍酒葫芦,目光深深:“来之前,那‘卜算子’曾道此行吉凶相伴,说不准就能找出近百年灵气越来越少的根源。不管变不变,我等且进去再说。”
几人疾行不过一刻钟,便见一块等人身高的长碑矗立道旁。
陈培风一眼瞧见了上头的三个大字:“清溪镇”。
清溪镇?
这不是回春堂所在的镇子吗?!离陈家村也不过半日车程。
陈培风顿时心下大惊,丁肃影曾道此行目的地为两界山附近,难道这就在两界山下?
迟不归一眼瞥见她脸色微白,克制出声道:“培风师妹。可有不对之处?”
陈培风完全没注意他的称呼,只勉强笑道:“此处,已经离我家不远了,倒是我该招呼诸位,尽地主之谊。”
丁素影一挥手:“既如此,便先去你家看看。”
陈培风点头,当先带众人往镇上走去。
只是越走,她心里不安越重。
清溪镇不是一座小镇,往日里不管是否集市之日,总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然而今天已是日上三竿了,他们却一个人也没有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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