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皇子

　　御书房内，官员与皇子的眼光集中在丁青影身上。没等她开口，宋石初三也来了。

　　丁青影放开嗓子、直言不讳：“皇上，请您不要放弃十皇子，无论他变得如何，都是我认定的夫君。在外我承蒙他的照顾，如今换我照料他而已！”

　　皇帝问：“你当真愿意？他这怪病治好治不好可真不好说，你能承受他每日忘记，循环往复？”

　　“是的。在场的大人、皇子都听见了，我以品含公主之名发誓：此生善待、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那品含王那边......另外两位贵客是否还要规劝公主？”

　　宋石与初三被传召而来，就是在此做个见证，怕丁青影日后改口传谷国的不是。如此双方都有多人在场，轻易改口也要落人口实。

　　宋石道：“公主的倔脾气我们是劝不住的。如她所愿便好。”

　　如此和亲之事再次定下来，无论大臣与孙千亭他们如何反对，都已无法扭转。

　　丁青影觉得他们该有下步动作了。

　　想让丁青影化为靠山的一些人的确急了，既然她执意嫁与孙千墨，他们只好让她在守寡与另嫁他人中选择一项了。

　　是夜，京城中陆续来了几伙人，在偏僻的大宅中仔细地擦着柳叶剑。

　　这票干完，他们便富甲一方了。当然，顺手了结雇主一事也是头一次干，要么估计没命享受。

　　孙千墨的状况没有好转，也没有更糟——当天见到的人当天认得，以前见过的人想不起来。

　　丁青影时常去看他，在无忧的他背后满面惋惜，独自强撑。

　　春生忙着布置府内、照顾孙千墨、翻医术想法子，在椅子上睡着好几次。

　　成亲的日子更近了。

　　暗中动作的人已准备妥当，雇主也笑嘻嘻地等待结果。

　　这夜，十几位高手摸进十皇子府，为首的鹤发白须，正是那怪老头。

　　默笛、宋石一早察觉不善来者，便早早入了孙千墨屋中。怪老头继续小看他们，故意将脚步声放沉，他们才没有更加被动。

　　而与他同行之人将气息隐藏大半，或许实力不在他们之下。

　　怪老头的心思难猜，只当对他们的轻蔑态度，几人也并未多想。

　　先进来的是一种细小的针，从窗户各处飞散而来，尖头悬着晶莹液体，不是毒药便是迷药。

　　默笛宋石他们以武器挡之，细针纷纷落地，在暗夜中发出细小的声响。

　　十几人知晓他们醒着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将房盖挑了从上下来，十分嚣张。

　　有半夜醒来的仆人发现异常正要呼喊，被恶人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默笛他们尽力与他们缠斗，可对方人多势众，使的杀招比最初遇见的那伙灵活变通，使默笛几位围守侍卫很快落了下风，而那怪老头站在一旁料理无辜的仆人们，丝毫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打算。

　　默笛他们是一副对夜袭毫无察觉之态，为展现事态严重没向皇帝借兵，没向任何人求援，视死如归，决心杀敌一人不亏本，杀敌二人赚一个，连在府上暂住的宋石初三都跟着遭殃。

　　报信求援的仆人跑不出去，怪老头身边已血流成河。仆人们承蒙主子恩惠，功夫不济也不退缩。

　　言顺举着匕首大喊：“亏主之恩，来生再报！”冲上去，落了个全尸。

　　默笛气得直喊：“你们这些傻子，回去躲着！”

　　没将危难提前告知他们允他们保命，是怕敌手有所察觉，便对他们有了亏欠。

　　同生不能，便要共死。

　　宋石初三早就不收着了，此番没有主子命令，拿出杀招与敌手硬碰硬，却也占不得多少便宜。

　　一些人在门口床边僵持，孙千墨坐在床上目光呆滞，似在发抖。作为一个不知自己为何人的人，醒来便见如此景象，魂吓丢一半。

　　默笛被人砍了一剑，腿上血肉模糊动弹不及，被飞身上来的怪老头掐上下巴喂了点东西，回头想喊主子跑，声音未出便不省人事。

　　打斗声终于引来官兵，成队奔向皇子府，见到血流成河，无法挽回。

　　耳边平白响起怪老头之声：“尔等小娃，速速回家保命吧！”

　　手下却在开玩笑，“看来想拿这最后一笔赏钱，也是难啊！”

　　他们并未与官兵集中冲突，血洗十皇子府已经完成任务，足够价值的脑袋提在手上，夸张地掂了掂，朝七皇子府去了。

　　杀手如同鬼魅，融入缥缈的暗夜，官兵四处举着火把搜寻也没见影子，只看见十皇子断头的尸体。

　　怪老头今日定要将手中之事办完，免得佣金未到，孙千亭那只狡猾又狠毒的狐狸翻脸不认账，骗他们贡献头颅为他立个头功。

　　然而他们到时，蹲守一晚的手下却说：“有一伙人已经进去了。打扮与我们很是相似。”

　　怪老头笑道：“原来他们留了不止一手。进去，陪他们演出戏。”

　　怪老头他们穿行在七皇子院中，如入无人之境。

　　今晚睡不着的可不止孙千亭一个。

　　一阵掌风大门开了，屋内人皆是一惊。

　　灯火通明的待客大堂中，果然有与他们穿着相似的一群人。

　　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藏住的手握紧宝剑。

　　怪老头浅浅打量他们一下，收回视线。

　　“七皇子，老朽先吩咐手下来取佣金，哪里不妥吗？”

　　那伙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孙千亭故作镇定，“说好明日晌午在金运近郊交易，如此不合规矩吧？”

　　怪老头道：“带上佣金连夜逃走，可比一日停留稳妥得多。今日明日也无多大差别，还是七皇子原本也没打算准备？”

　　“老人家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佣金已经连夜往那里运了，各位既要现拿，该容本皇子看看库中还有多少吧？”他要走。

　　怪老头飞身上前，“七皇子将如此大事藏在心里，不怕哪天皇上发现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七皇子是否想早杀我们灭口啊？”

　　孙千亭不如方才镇定，躲在侍卫后能感受到怪老头身上的危险气息，呼吸说话都不畅。

　　侍卫也是吓得直往后退。

　　“老人家，本皇子都说了不知金库中钱财够不够，辛苦各位一趟，总要守信凑齐佣金才行啊！”孙千亭再试探地往门边挪。

　　怪老头咧嘴一笑，“动手！”

　　两名侍卫瞬间毙命。孙千亭知晓他不是敌手，朝后堂跑边喊边呼救：“来人啊，保护本皇子！”

　　后方又有人来了，衣着华贵的妇人临危不惧，带着几名丫鬟进门，“慢着！仙人如此鲁莽，知晓他是谁吗？”

　　孙千亭如抓住救命稻草，张张嘴未发出一音。

　　皇后从袖中掏出一物件高举，“本宫乃拂衣门门主，此柳叶令牌乃是凭证！至于我儿云齐，乃拂衣门下任门主！”

　　“最毒妇人心啊，老朽生平见过的毒草都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先让门派小徒在外追杀皇子，杀人不成又在京城动下手脚。听闻皇帝清明贤德，如何立了你这妇人为后？”

　　皇后毫无怒意，“要说恶毒，仙人与本宫也无差别——本宫吩咐，您办事，谁都不是善类。”

　　孙千亭见局势扭转，慌张绕到皇后身边，“母后您如何不早说？险些害我成了泉下冤鬼！”

　　“皇儿莫急，母后怕你父皇起疑不敢提早出宫。母后身份连你都不知晓，自然有母后的道理。”

　　旁边一伙有一人摘下面罩，“母子二人叙旧到此为止吧，拿下！”

　　大伙一看，是张陌生面孔，四十来岁，相貌上憨厚老实。

　　“你是何人？”皇后方才着急救儿子，又对他毫无印象，真以为他们都是怪老头手下。皇后是见过世面之人，不会被旁人一两句话吓倒，“原来老鼠溜进家里来了！本宫以门主身份命令：对外来者杀无赦！”

　　怪老头突兀地接过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扔过去。

　　皇后笑容更灿，以为他们要以同样的法子助他们全身而退，转身欲走。

　　怪老头扯下头颅上的面皮，“哎呦可不得了哦，那群小娃娃居然敢骗老朽！”

　　那不是孙千墨的脑袋，是府上一仆人的脑袋，身世与春生相似，一直受孙千墨照顾，愿为他赴死。

　　怪老头又道：“哎呦老朽差点忘了一事，方才的小喽啰们尽快止血兴许有救。”他喂给默笛的是迷药，让他少做抵抗得以延命。

　　皇后这下慌了，“仙人，此等场合莫要玩笑，尽快收拾了这帮家伙，日后荣华富贵、权势身份随你享用！”

　　怪老头笑得瘆人，“没法子啊，皇后想换掉老朽这副门主，以自己的人瓦解老朽的管辖。可这门派是从两位恩师手中承下的，他们一人教我功夫，一人教我医术，可惜一善一恶心性相反，老朽要听作古师父的话，也要在善恶之间尽力找些平衡，太难喽！”

　　孙千亭急于相劝，“仙人，听命于门主乃门众职责，仙人莫要糊涂啊！”

　　中年男子也劝，“老先生放十皇子一马，再惩治恶人立大功一件，皇上定不会为难你们的！您若与皇上为敌，只会两败俱伤！”

　　皇后没接茬，身边一位丫鬟悄声向外溜着。

　　怪老头眼尖道：“那位姑娘，你这年轻的身体正好帮老朽试药，兴许比提前离场活得久些！”

　　丫鬟顿住，跪在皇后面前瑟瑟发抖。

　　皇后无计可施，气急败坏地拔下头上金钗扔到她头上。

　　怪老头道：“行了行了，你们莫要再说，老朽反应慢，容老朽想想......”

　　外面来了不少人啊......

　　怪老头嘿嘿一笑，像事不关己，也在故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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