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与花千骨

作者: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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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怨情仇


      白千正在院中跪着。
      横霜满脸晦气的过来跪在他身边。
      “你也来了?”白千冷笑:“他罚我一个不解气,连带着你也罚了。”
      “还说呢,你一出门尊上就开始咳嗽,我看他咳得厉害好心递了茶水给他,他非但不领情,反倒……”
      白千一惊“他咳嗽得厉害?他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还不是给你气出来的。”横霜道。
      白千默然,后悔刚才说得狠绝。
      横霜跪在庭中,一张嘴可不闲着,小主啊,我觉得你和尊上的关系很不对劲呢,你那么精明懂得权衡之人,怎么面对尊上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尊上也怪,他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竟会被你三言两语撩拨得大失常态?
      白千也在思索。
      白千自小对掌门师叔便有一种奇怪的感情,既害怕他,又亲近他。
      他对自己稍微和气便觉得他是这世上最亲的人,甚至为了他去死都在所不惜。
      犯了错被他知晓,他那对冷得象冰棱似的眸子令白千心惊胆战。
      他突然咳嗽得厉害,应该是销魂钉旧伤复发了。
      听三师叔说过销魂钉伤与心脉相通,受过此刑的人受不得情感上的大刺激,掌门师叔钉伤发作定然刚才跟自己那番忤逆的言语有关,早知师叔病体未愈,就该忍一时之气,现在又不能去替他受苦!
      清风匆匆走来对两人道:“你两个快起来吧。”
      白千不肯:“掌门处罚不敢有违。”
      清风将他与横霜拉起来:“他正运功疗伤,你还要他亲自来请?”
      白千迟疑着道“他的身子….好些没有?”
      “无妨,他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你那两句刻薄话暂时还气不死他。”清风压低声音:“倒是把他的心给伤透了。”
      “先回房让我看看你的伤。”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拉回房间,关上门,解开白千衣衫。
      洁白如玉的肌肤上一处青紫於血的伤痕。
      清风伸指捏了一捏他肩膀伤处,自言自语“没伤到骨头,白兄下手还是极有分寸。”
      横霜问:“尊上没了分寸会将小主人伤到怎样?”
      清风狠狠道:“他真下狠手你两个小兔崽子哪里还有命在?”
      取出跌打药来替白千上药,又运功帮他发散药性。
      清风医术远胜林灵,医治完毕后白千肩上痛感全失,拱手道:“多谢道长。”
      清风道:“你别谢我,若不是你….你师叔请我来为你治伤,你八台大桥都请不来我的。”
      “尊上派你来的?”横霜惊奇的张大了嘴。
      “他能指派我?你当我是呼之即来的小仙人?老道认得白子画的时候,他正如白千一般的年纪在江湖上闯荡呢,是你们尊上好言好语地求我来给你的小主治伤的。”清风将药瓶向发愣的白千手中一塞“拿着,明早自己再用一次药,伤便痊愈。”摇摇头:“我还得去看看他的情形。”
      白千将清风拉住:“尊上旧疾,这次复发很厉害么?”
      清风瞪他:“你是长留弟子,应该知道销魂钉的伤发作起来多难受。”他见白千面有愧色,叹了口气,拍拍这孩子肩膀:“知道错了就行了,姓白的都一样牛脾气,心里牵挂嘴上死也不肯承认的,他自己旧伤发作不管不顾,却连声催着我来为你医治,还不准我告诉你。记着,以后别再惹他生气了。”
      出门走得几步又跑回来叮嘱“两个小兔崽子不准拿这事出去讲嘴,否则被他知道又要恼我丢他面子,搞不好朋友都没得做了。”
      横霜折腾一天累极,头一沾枕便鼾声雷动。
      白千既不入定,也不休息,拿着清风所赠药瓶呆呆思量了一晚。

      天刚亮,白千来到白子画房外。
      “弟子向掌门师叔请安。”
      白子画闭门不见 “我不劳你挂心,你去吧。”
      他下逐客令,白千知他还在为昨日的事气恼,念他身有伤病,自己蒙他抚养多年,不忍与他继续硬扛:“弟子考虑清楚了,弟子听从掌门师叔吩咐,将星儿交与清风道长,从此她与弟子再无瓜葛。”
      门打开了。
      白千进房如往常一般依弟子之礼向掌门问好。
      白子画微微颔首。
      两人都怕再不慎言语中伤到对方,是以出言谨慎。
      掌门师叔脸色如常,也未闻咳嗽之声,白千方才心中稍安。
      白子画昨晚暂住的正是段丞相生前房间,白千瞧见房中一桌一椅一书一笔,尽是段丞相用过之物。桌上手写书稿犹在,临走前换下的衣衫也挂在一旁。
      段夫人上月织出一匹上好棉布,计划给丞相段小公子和白千分别做一件袍子,结果布料不够,段丞相坚持先尽着白千和小公子裁剪,剩下的给他做一件由贴身小衫,因全由零碎布头拼凑而成,段夫人还打趣说是百家衣。白千起初嫌弃棉布外套简陋叫横霜收去压了箱底,如今看来段夫人亲手缝制的棉衫之温暖适意,织女手织仙匠精制作的仙衣裳哪里比得上那份萦绕白千心底的温暖亲情?
      衣物犹在,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白子画看儿子目视段丞相旧物久久不语,既欣慰这孩子重情重义,也难免心中五味杂陈,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即便仙身也有坐化之时,你无需太难过。”白子画劝到这里有些伤感,若他有一天离开千儿,不知这孩子会不会如对段丞相般眷恋不舍。
      白千轻叹,也许他要修炼到掌门师叔的境界才能对亲人的过世这般洒脱看开吧。
      “弟子……想不通,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法王心狠手辣居然尽享荣华富贵,段叔叔正直忠诚却含冤屈死,甚至死后蒙受污名,弟子不服。”
      “千儿你是仙,不能如凡人一般眼光狭碍拘泥,丞相夫人此世枉死,下世享尽富贵。法王得势不过暂时,终归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白千沉默半响,问出一句:“天理昭昭,尊上所言的天到底所指何物?若凌霄宝殿代表天理,那么玉帝对尊上的作为算公平吗?仙界对长留可有公平?仙界对自己人都不能做到公平公正,何况是对凡世众生?”
      白千言语中对玉帝不敬,正触犯了白子画最忌讳的。白千仙骨神血资质奇高又要继任长留掌门一职,这样的人若对仙界有了反心哪还了得?白子画面色一沉:“千儿,你我皆为玉帝臣子,历代长留掌门的首要任务便是保住仙界平安再论其它,对玉帝的不敬之言你再勿提起,这种荒唐念头你想也不准想!”见白千垂头不语,他担心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父子关系又生裂痕,他明白千儿同意送走段星实属万不得已,又安慰他“段星偏激固执,送她去清风那里修心养性,于她大有进益,我叮嘱清风随时照应着她,你不用担心。”
      白千抿紧了唇。
      他长大了,还是没有能力保护要保护的。
      当年是小兔,如今是徒儿。
      他不过尊上和师父手中一个提线木偶,他们操控他,恩威并用软硬兼施,直到他屈服为止。
      “千儿,我知道送走段星你并不情愿,等你再长些年纪经历些事情,你便知晓我的苦心。”白子画还在解释。
      白千心道此次同意送走星儿并非我向掌门权势屈服,而是感念你多年待我恩情,不忍你气恼伤身。你的所谓苦心不过杞人忧天,我所受的委屈你又有多少能够体谅?
      这样处处受人管辖,事事听人安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放开手脚大展宏图?
      “千儿,你昨日那样对待….你…..你师姐是不对的,她善良仁厚宽容待人……”白子画感到有必要向儿子细述他娘亲的为人,否则就算他找到小骨千儿一时也接受不了。
      白千正沉浸在壮志难申的悲愤中,掌门师叔絮絮叨叨细说花师姐种种好处丝毫没往他心里去。
      白子画稍有停顿,白千便道:“掌门训导结束了么?若无它事,弟子告辞了。”
      白子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愤怒“没事了,你去吧。”他任了几百年掌门在长留说一不二,再三开导白千已是拿出耐性到了极点。儿子似听非听满不在乎,他早已恼怒,只是忍着,努力维系着勉强缓和的父子关系,看来无论他说什么千儿都听不进去,不如早些散了省得互相生气。
      白千如负重任。
      白子画看着儿子匆匆而去的身影郁闷难消。

      楚雄出卖丞相,被昏君任命兵部尚书一职,掌握全国兵权,这是大大的美差。他换了新尚书的衣冠在府中欢喜,忽闻下人来报公主有请。
      楚雄知公主去过丞相府拜灵,他与公主从无交情,不知这位天之骄女请自己过去意味着什么?
      公主是法王爱子的心上人,国王宠她犹在世子之上,这等权贵楚雄得罪不起,路上楚雄对内侍着意笼络,旁敲侧击打听出,公主与丞相一家私下里交好,楚雄越发难安,满脑子都在想,莫非公主将我骗入宫去是为了给丞相报仇,但国王也在宫中,公主不会有胆量公然与父王作对。
      他胡思乱想半天不知不觉已入王宫。
      侍女奉上糕点香茶。
      钗环叮咚,幽香盈盈袭来,芊芊公主驾到,楚雄起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楚将军,不用拘礼。请坐吧。”芊芊公主十分客气。
      楚雄谢过挨了半边凳子坐下。他自幼家贫靠读书出仕,在朝一直默默无闻无机会敛财。他被任命尚书不过一天之内的事,尚未尝到富贵滋味,此时他人在王宫,足踏柔软五色地毯,身坐紫檀雕花凳,桌上的大宋精美瓷器盛着糕点茶水,服侍的宫女们个个容貌娇好似仙女一般。居于主位的芊芊公主更是美得神光离合,绝世容光令人不敢直视。楚雄何尝历过此等温柔富贵乡,不禁心之为醉,对功名利禄更是向往得厉害。
      “公主召小臣有何吩咐?”
      段芊芊笑了一笑:“你是法王得力干将,我召你来应先告知法王一声。”
      楚雄道:“微臣拿着大理国王的俸禄,大理公主宣召,微臣哪敢不遵?”
      “请楚将军过来,是我有私事想拜托于你。”芊芊公主拖长的声音有种威压的意味:“楚将军,我对你是十分信任的。”
      “殿下有何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楚雄连声应承。公主这话有打算拿他当作心腹栽培之意,有皇亲国戚作靠山于他自然是多多善益。
      公主听此人将“微臣”变了“属下”,便知他是在向自己投诚效忠,她对楚雄的利欲熏心之举更多了几分轻视:“没那么严重。”
      “楚将军与法王交往甚厚,想必听人说过我与段丞相的交情。”
      “属下….曾听法王议论过。”楚雄辩解:“公主殿下是主,法王为臣,以臣议主实为越礼,属下认为不妥,当时并未多言。”
      公主赞扬道:“你懂得君臣之礼这便好。臣子所有皆为君者所赐,所谓赐,不过暂时赏你,若你不听话,君主是可以随时收回去的。”森然道:“法王为臣多年尚不如你明礼,他年轻时倒好些,老了真真糊涂了。”目视楚雄:“你可知法王势大之时,我为何要私下笼络段丞相,你又可知我昨日为何要去给段丞相拜灵?”
      楚雄道:“那是公主殿下宅心仁厚的原故。”
      公主冷笑:“我不是要听楚将军敷衍恭维的。被我欣赏的人必得有独到的眼力和才干,你想清楚了再回我话。”
      楚雄以已度人,如何不明公主玩弄权术,他深知在比自己高明的人面前,最保险的做法便是不耍花招。当下老老实实的道:“公主深谋远虑,扶殖丞相势力的目的是不让法王一家独大,否则只怕皇权有失。”
      公主叱道:“我段氏江山固若金汤,哪是法王能动摇得了的!”见楚雄面有惧色,知道这番又打又摸的手段拿住了他。她容色稍和:“我明白楚将军对段氏的忠诚,是以谨小慎微防范于未然,楚将军也请宽心,段氏治理大理数百年根基深厚,非一佞臣可以算计。”叹了口气:“段丞相性情耿真不通世务非我所喜,利用他削弱法王势力,不得不拉拢而已。如今他不在了,他的缺父王自然会要人补上的。”一字字道:“这个人,我不希望是世子推荐的,更不想看到法王推荐!”
      楚雄听她弯来绕去说个半天,终于道出“世子”二字,心内大惊,莫非公主对王位有了觊觎的心思?她一个女儿身,莫说国王尚在,就算龙驾归天,王位也轮不到公主来坐,除非,世子也…..不在….想到皇家争权夺利的狠辣手段,楚雄背上冷汗涔涔而出。
      又听公主道:“世子柔弱,虽不失仁厚,却难免为奸小所乘。”又叹着气:“父王年事已高,大理边境不宁,水灾地震频发,民生艰苦,按理,国事本不应我一个女儿家来干涉,但是为了对得住段氏列祖列宗,我也只好出头破例了。”吩咐侍女送上两个锦盘,一盘中置了两本书和一盒糕点,另一盘中珠光宝气尽是珍宝。
      公主道:“近来我读中原诗书于学识颇有进展,于是选了两本不错的书赐给楚将军。”
      楚雄谢过,看时是两本唐代诗词。
      公主道:“这书中收录有唐代则天女皇的文笔,我十分喜欢,你也拿回去读读。”美眸中浮出向往之情:“我甚羡慕盛唐气象,只盼大理有一日能有那般辉煌之境。”
      她的话说得再明显也没有,楚雄道:“微臣有幸得遇明君,微臣愿殚精竭虑,做大理的狄仁杰。”
      狄仁杰是唐代则天女皇的丞相,一代名臣。楚雄此言将公主比作则天女皇意在讨好。
      公主不为所动:“无论是狄仁杰还是周兴来俊臣,对则天女皇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忠字。你可明白?”
      这位公主殿下冷酷独断,绝对不是情义忠诚奉承讨好所能牵动的,楚雄既敬且畏:“臣明白,不仅臣的官位钱财,臣的性命都属于公主陛下的。”
      公主道:“我相信楚将军是说到做以的人。我也不会薄待将军。”
      楚雄拱手:“请公主殿下吩咐。”
      公主道:“你先安心回府,将我赏你的金银珠宝之事告知法王,丞相死后他担心众人不服,设了众多耳目,今日你过我这里,他想必已知道了。”盈盈而笑:“法王知我在笼络你,他定然会赏你更多的财物,你只管接下便是,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楚雄见公主豆蔻少女,思虑周密心思冷静不下于那些满腹心思的老头子,越发佩服,便有向法王告密之心也淡了下来。他心想法王手下能人众多,公主这边正在招兵买马,世子软弱,公主深得国王宠爱,若世子有个不测……公主继承大位名正言顺,与其跟着法王造反,不如跟了公主,待她身登大位也算从龙之臣。他见公主花容月貌,又知她尚未婚配,见她一行一笑活色生香,不由得色胆包天起了妄想之心。
      若公主有朝一日对自己青眼有加,招了王夫,那不是世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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