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与花千骨

作者: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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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有意


      段芊芊那晚鼓起勇气亲近白千后又羞又喜跑回宫中。
      本以为对方第二日便会有所表示,却不料白千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半点回音。段芊芊向段丞相打听白千下落,回说一切如常。芊芊心里不胜失落。她是大理国公认的第一美人,家世高贵聪明灵慧,仰慕她的近至国内公卿,远近邻国王孙,数不胜数。她虽是女儿之身却如男儿一般心存治国救民的大志,对那些王室世家酒囊饭袋的追求付之一笑客客气气的回了礼物打发走,以前只有别人苦恋于她,风水轮流转,她也有了承受相思之苦的一天。
      段芊芊晨起梳妆,她今年十六了,在大理国算老姑娘了,父王和母后向她提过几回门当户对的婚事统统被她回绝,只因他们相中的不是她心里那人!芊芊拈起一盒未开封的全新胭脂,她从来不爱用闺阁之物,除非是参加大典接见外国王族,其余时间皆峨眉淡扫素容天然,“这粉蜜色胭脂是大理姑娘梳妆最时兴的颜色,更能衬出肌肤的白皙亮丽。”采买宫女是这样给她介绍的,她用小唇刷沾了胭脂细心涂在唇上,细腻的膏体芳香清冷,令她忆起嘴唇触上白千面颊那一瞬间微妙的触感。天不老,情难绝,心如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段芊芊反复回味这支来自中原的曲子,一时芳心乱如丝网,
      “这黑沼彩虹蝶是高战公子派人送来供公主赏玩的。”宫女奉上一枚水晶瓶,瓶中装有一只蝴蝶,翅膀比寻常蝴蝶大了一倍作彩虹之色,鲜艳缤纷十分美丽。
      “何苦来让人家关在瓶中,让它自由吧。”芊芊将瓶盖揭开,那蛰伏瓶中仿如僵死的蝴蝶见了空气,抖动翅膀钻出瓶外,瞬时飞得不见踪影。
      “公主,这黑沼彩虹蝶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呢,高公子专程送来真是有心了。”得过高家好处的宫女趁机进言。
      段芊芊忆起小时旧事浅浅而笑,黑沼,不,那时还是月亮湖,湖水清澈可见游鱼,漫山开着美丽的茶花,她,世子,高战还有星儿常常结伴去月亮湖玩耍,世子胆子小,星儿不懂事,她又争强好胜,高战年长几岁性格温和宽厚就象一个大哥哥一样包容着她们任性撒娇。
      待到成年,段芊芊已经懂得藏匿锋芒笼络人心,而高战还是那样本份老实不争不抢。如此单纯的人却有一个利欲熏心的父亲,这是高战的不幸!芊芊知道高战将她宠到了天上去,她曾考虑如果法王能够安份守纪匡扶社稷,她下嫁高战也未尝不可,毕竟她的脾气不合适做一个安份守纪的温柔妻子,她体内总有一腔热血燃烧,她需要一个包容自己的夫君,一个支持自己实现理想的内助。她觉得自己与高战生错了性别,她应是当家作主的男子汉,他应是三从四德的女儿身,她习惯对他的指使气使,他也温驯服从于她的各种安排而不反抗。
      轻而易举就到手的东西很难让人珍惜,女孩子总希望嫁给一位有能力有担待的夫君,段芊芊个性强势更不例外。
      她见到白千是在父王的朝堂之上,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位来自遥远神秘中原的少年,严格说来他并不算五官标致的美男子,但这位麻脸少年身上那自信淡定的气质,高雅爽俊的风仪,已经超越了人类用言词能形容的一切美丽。
      有匪君子,如切如琢。
      芊芊接触过的年轻男子,轻浮些的颠倒于她倾国美色,懂学识的对她才华佩服无加。他们望向她的眼光总那样炽热而倾慕,而白千瞧向她的眼神总是淡淡的,仿佛高贵的一国公主和芸芸众生一样普通。有些人天生就应该骄傲,纵然他良好的家世教会了他谦和待人,他的一言一行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附视众生的傲气。白千正是那样的人中龙凤。他的忽视让自幼便被人众星捧月的芊芊公主心有不忿,她有意言语打压想收伏他,奈何对方的心有如顽石,不曾被她丝毫打动。
      直到白千从黑沼取回龙麟证实了他的才干与魄力,段芊芊才真正从心里接受白千有骄傲的资本。她收起降伏他当属下的心思,以朋友的角度与他平等相处,他就象一块磁石相处越久便受其影响越深,有如天上那轮光芒闪闪的太阳,万物仰仗其赐予的温暖光明而生,王权政治让段芊芊在保持着机警豁达的同时将她敏感温柔的少女热情冷却了下来,白千的到来提醒了她,她不仅仅是一国公主,也是需要爱和保护的女孩。
      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改变。
      她已经变得不是原来的她了,而他呢?
      他冷静淡定,他聪慧无双,他学富五车,但是他表现给别人的都是他想要别人看到的东西,他没有开怀大笑的喜悦,他没有难过流泪的悲哀,人类所具有的喜怒哀愁他仿佛一样都不俱备。
      七情六欲乃人之天性,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她从来都看不透他,越是看不透,她就越是想探索,想把握,想征服。
      “公主,白公子在外求见。”深明公主心思的贴身待女绿萝笑语盈盈通传。
      “啊,我立即出去见他。”段芊芊呼的起身,想了想又道:“你叫他稍等,将宫里最好的茶点送上招待公子。”
      段芊芊急急换了几套衣衫皆不如心意,她匆匆画好妆容,对镜端详犹有不足,担心白千等久恼了,只得出来相见。
      白千好整以暇的负手临窗远眺,他背影挺拔如苍竹,衬了窗外那如黛青山,仿如一幅美丽的图画----最巧手的画师也描画不出他超凡脱俗的翩翩气度。
      他听到段芊芊脚步,转身拱手为礼。
      白千始终不肯以臣民礼节见段氏王室,段芊芊只道他倨傲,哪知他限于仙人身份不能对凡间国王行臣子侍奉之礼。
      “你……请坐。”段芊芊如同天下所有坠入情网的姑娘一样患得患失羞涩腼腆。
      此时的她粉颈低垂,洁白的一双素手只管扭弄衣带,象一只可怜可爱的小动物。白千见她唇上涂了鲜艳的胭脂,青黛画眉作远山长,说不尽的妩媚风流,他之前从未见她刻意打扮,女为悦已者容,他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思,那晚被她嘴唇触碰过的面颊又开始发烫,白千强行压抑住那些有碍清修的念头,用比往日更冷峻的语气道:“白千见过公主。”
      段芊芊道:“不用太拘礼,你可以跟父王母后一样叫我的小名芊芊。”掩口而笑掩饰自己的慌张:“我以后也叫你白千哥哥好么?”
      “白某今日面见公主是为大理国事而来。”白千言语中已将两人界限划得很清楚,既然不爱,就不要给人任何妄想,他一直觉得芊芊比段星勇敢坚韧,能承受更多的打击,所以他认为对芊芊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和怜惜。
      段芊芊一阵失望,她毕竟是堂堂公主,不会象平常女孩一样喜怒形于色,她收敛女儿娇羞之态坐正身子“请白公子明示。”
      “近来法王动向如何?”
      “茶乡瘟疫得到控制后,他已收敛许多,最近闭门不出想是正在反省。”
      “反省?”白千扬眉:“法王那种人会反省?公主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
      “我知他非善类,但他蛰居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只得向人性本善的方面去揣测了。”
      白千不置可否:“你一个年轻姑娘把人性想得简单并不奇怪,以后处理朝政可得多多思量,明是非懂取舍权益利弊平衡各方关系是当政者必须的能力。”
      段芊芊不明他话中之意:“朝政现在有父王主持,将来世子继位便是新王之事,白公子的提醒我会转告世子。”
      白千笑了一笑“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法王野心勃勃不会悔改,为保段氏江山长久必须要除掉他。”
      芊芊叹了口气:“但他现在不做事我们就抓不到他把柄,毕竟他深得父王信任多年,虽然有了种种指向他有谋取王位之心的风传,但他这几年所行之事件件俱是奉了父王旨意,他只是从中混水摸鱼借机发展了自家势力而已。真要追查起来,作恶源头还在父王身上,父王一国之君,如何肯当众认错服软?”
      白千道:“为君者想整治臣下,欲加之罪无患无词?法王他修建神庙害无数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究其罪行盘竹难书。他机灵之处是拖上了你父亲改变了他所干坏事的性质,将他见不得人的私心变作了堂堂王命。”停了一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激发你父王和法王的矛盾,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再托王命行已之私。”
      段芊芊见他胸有成竹之状便道:“还请白公子指点一二。”
      “这事得请公主帮忙。”白千道。
      “白公子吩咐芊芊无不从命。”段芊芊柔声回应,她往昔指挥大理军队,调停朝政风云皆能从容应对,怎奈一遇到白千,她的强势便化作千柔百顺。
      “我的计划需要用到法王的儿子。”白千察觉到她的变化,知她倾心折服于自己的风骨才干,不禁略有小小得意。
      他与她,都是骨子里有强烈征服欲望的人。
      在某些地方,他与她惺惺相惜。
      “你想用取臂炼麟之举逼一逼法王?”段芊芊冰雪聪明。
      “高战是法王与你父王矛盾的焦点。我们需要利用这个矛盾挑大事由才能坐收渔人之利。”
      “我不赞成。“段芊芊一口回绝。“高战虽是法王之子却并无恶行,他告诉我他的藏身之处是出自对我的信任,要我利用朋友的信任来伤害他,我办不到。”
      “并非害他,而为救民。有何不可?刚才我告诫你为政者须明是非懂取舍,你这么快便忘了?”白千面有责备之色。
      “不行。”段芊芊表现出从所未有的坚定,白千说得轻松,懂得取舍,舍一人而救万千百姓,百姓的命是人命,高战的性命也是人命啊,他虽为法王之子但从未害过任何人,他父亲作恶的后果凭什么要他来承担?
      白千十六年间断情绝欲一心修仙,作为长留掌门的未来接班人,要将长留心法练至突破十重天更要杜绝外情所扰,白子画虽然疼爱儿子,也不敢误了他前程,对他要求比摩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养就了他一副冷漠寡情的性子。
      他见段芊芊久久不语,心下着急,暗道毕竟女儿家心不够狠决,当政最忌的便是妇人之仁匹夫之勇,她脾气不改,将来如何君临天下?白千熟读经史,见史书所载凡上位者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就连本派掌门为了三界安宁,也能亲自手刃唯一的徒儿,长留八千弟子无一人敢言当师父的无情无义,只是交口称赞尊上所作所为深明大义,不愧为仙界之定海神针,玉帝众仙之倚重。虽然尊上因诛徒一事日夜不宁郁郁成疾,但应下狠手时却从曾未心软过,当断立断这便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
      “公主的意思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战胜法王?”白千问。
      “白公子为我大理百姓福祉耗费心力,小女感激不尽。”芊芊何等精乖,她不赞同白千的意见,又生怕得罪了他,是以顾左右而言它。
      “公主可有良策?”白千微微一笑,懂得拢络人心,此女可教。
      “所以你理想中的胜利必须是用正义战胜邪恶得来?”白千反问:“正义,真能战胜邪恶?你也是大人了,在朝中这十几年你真的看到正能压邪?说实话罢,你父王就是大理最大的恶,所有的坏事都是他一手怂恿出来,而他现在高高坐在宝坐之上。只要你父王还在位,就算驱走法王,你敢说正义得到了申张?”
      段芊芊长长叹了口气:“我想着法王之所以失了民心,正因其所为不正,咱们若用了他一样的法子,将来何以服天下悠悠之口?”
      白千沉声道:“此言大错,你可知历史上为什么好人常常打不过坏人?因为坏人懂得人性的弱点,并且能竭力地去煽动催发这些弱点。好人相信人性的优点,而激发优点是件相当困难之事,现实层面上无法可施,只能在精神层面去依赖盼望神明有眼善恶有报,其实神仙自已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能一一顾全世人所求?是以正义难敌奸邪,美好不过丑恶,是以段丞相作为善的一方面对法王作恶节节败退,直到我出手方有转机。”
      段芊芊一对明眸满是仰慕之意:“多亏白公子相助。”
      白千道:“你我不用这些虚礼。你说说,我用的什么办法收拾得法王束手束脚?”
      段芊芊托腮沉思:“你用以克制法王之物是龙麟。”
      白千摇头:“龙麟是死的,一样死物何用?可人心算计是活的。其实我的计谋不过是数个欺诈环环相套罢了,我先用激发潜能的聚魂丹取得你父王的信任,接下来再伪称龙麟必用尊者之臂炼置,段丞相金殿大闹,世子受到惊吓,你苦苦相求,皆是坚定你父王取臂炼药之心的步骤,待你父王对此事全然相信,我再利用世子之口提出高公子的名字,用了几个弯子方将法王套了进去,又不引起你父王猜疑。所有的手段都是幌子,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法王心上扎一根刺,让我多一个胜他的重要筹码。”说到这里颇为傲然:“从世子提出送高战炼丹那一刻起,法王就已落入我为他设下的局了。”
      芊芊问:“什么局?”
      白千一字字道:“恶有恶报局。法王明知段家小公子不会武艺偏偏唆使国王令那孩子前去险恶的黑沼,无非是想利用丧子之痛打击段丞相,我就有意设下此局,让他也尝一尝失去至亲骨肉的滋味!”
      段芊芊低呼:“白公子,法王罪有应得,但高战是无辜的,请白公子饶他一命吧。”
      白千见芊芊担忧高战花容失色,他猛然想起一事,少年顽皮心性发作,笑道:“公主放心,我早知高公子同你的关系非比寻常,我一定会好生保护他,到时完完整整还你一个小竹马。”
      一语既出,段芊芊杏眼含羞桃腮赤红,比平日里更加妩媚动人,心道原来他一直不肯接受我是因为误信了星月姑娘的话,以为我和高战有私情。
      “白千哥哥,请你相信我,我和高战只是兄妹之情,其实我……”她上次表白趁着月夜风高酒意壮胆,这光天化日之下向心上人又一次当面表白,饶是段芊芊性情豪爽也不禁羞答答素手揪紧了罗衣飘带难以启齿。
      白千调笑一语惹祸上身,听她娇滴滴唤自己白千哥哥,正自后悔。忽听段芊芊道:“白千哥哥,我可以采用你的计谋,但是你一定要保证高战的安全。”
      白千于世间情事一窍不通,因此他再聪慧过人也不明白芊芊脑子怎么突然转过弯来。不过她既然同意,自己的目的也并非要了高战性命,不过拿这孩子作一个鱼饵,真正的目的还是法王这条大鱼。“好罢。”将计划告诉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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