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与花千骨

　　三人回到丞相府已到午餐时间，段夫人和仆人备好饭菜送上，林灵和星月结伴在街上选购许多女孩所用的小玩意儿欢欢喜喜回来，白千见段星不来用饭，便问正吃得满嘴流油的横霜，横霜道段星剑术未精怕师父责罚此时一个人在小花园苦练。白千叱道：“胡闹，吃顿饭能耽误到哪里去？叫他赶紧过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不一时横霜领着段星过来，白千向身边空凳一指"坐下，用饭。"
　　段星低垂了眼绞着双手怯怯叫了声：“师父。”
　　白子画的剑术莫说人间无人能敌，连仙界也只有号称灵宵殿第一剑术高手斗阑干能与之抗衡，他亲手创立的镜花水月其剑招之艰涩难懂可想而知。学到这套剑木的两人，花千骨为神之身，白千为神之血脉，两人天份极高且要白子画亲手指点才能短时悟到精要所在。白千不耐细心指导，只说个大概便要段星全部自行参悟，段星凡人一个资质如何能与神之血脉相提并伦？她只责自己愚钝，想到师父临行前那句“必有重罚”便畏惧十分。偷瞄师父一眼，那张黄皮脸无喜无怒，只道：“吃过饭再去练！”
　　段星乖乖坐下，段夫人心疼孙儿赶紧盛了碗热汤递来：“星儿累了先喝碗汤。”
　　段星躬身：“谢谢奶奶。”双手去捧汤碗，突然哟的一声，险些将碗掉在桌上，面有痛苦之色。
　　段夫人连声问：“你手怎么啦，烫着了么？”
　　段星缩回手：“没事没事。”
　　小凡不信：“你那样子会没事？”将他手掌捉住强行摊开，白白的掌心尽是大大小小的血泡。
　　“你傻了？练个剑用得着这么拼命？”小凡责备。
　　“他现在不拼命，将来敌人就要他的命！”白千神色不变。
　　“你这人，没一点同情心…..不愧是恶老头一手调教出来的，对弟子都一样的狠心。”小凡打抱不平。
　　“东方公子千万不要责怪我师父，师父教得很好，全怪星儿愚钝，整整一个上午我连剑式的第一招大海潮生也练不好……”
　　“大海潮生？”星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师兄，你将尊上自创的镜花水月教给了星儿？那剑术招式灵动飘逸变幻无方，我与十一师兄悟到其中奥秘也是极难，星儿初学，你为何不教他长留弟子最基础的入门剑术？反要教他最难的镜花水月？”
　　“这就不怪星儿练了一个上午也不熟。”小凡眼珠一转对白千道：“若你没时间教导徒弟，不如让星儿拜入我的门下，我的机关毒药之术对敌实用效果比你的剑法好多了。”
　　这套镜花水月剑法说来只有十式，但每式剑式可相应生出无穷变化，白千原本打算让星儿每日会得一式两式，不出十日便可教会，将来可达到的境界就看她能自行领会多少了。他待徒严苛颇得摩严真传，他又遗传了几分白子画的清高寡言，一时懒得解释，他教段星本被形势所迫，有人肯来接盘最好不过，便对小凡道：“你喜欢收徒只管收下，以后段星便是你的徒弟与我再无瓜葛。”
　　这时数滴眼泪自段星腮边滚落到衣衫。
　　小凡想不到段星对这才认识一天的师父感情如此深厚，事情全由自己一句玩笑引起，心里内疚借了林灵的手绢递去：“你师父和我开玩笑呢，他哪里舍得不要你。”
　　段星不理他，自行在怀中摸出一块手绢拭泪，星月看着“咦”的一声，手绢蓝缎面绣浅色剑兰，那不是自己绣了送给师兄的么？
　　段丞相见众人停了用餐只顾安慰段星，他气恼孙儿不知进退：“白公子肯收你为徒是他的恩德，不收你也有他的道理，你听从安排便可，哭哭啼啼打搅大家用餐成何体统！”喝道：“你不用吃饭了，自行回房反省。”
　　段星呼地站起，避开众人目光飞也以的跑回房间。
　　段丞相举筷笑道：“大家莫要理他，小孩闹气过得一阵就好。”他担心孙儿之举得罪白千，夹起一个又肥又大的鸡腿放在白千碗里：“白公子多吃一些肉补充营养，去黑沼定然马到功成。”
　　正说话间，老仆来报公主府有人求见。
　　段丞相道“快快请进来。”
　　一位宫装清秀少女进得房来盈盈行礼。“芊芊公主请白公子去王宫一趟。”
　　“芊芊公主？”星月放下碗问身边的段夫人：“她是不是那位和我师兄重名的女子？”
　　段夫人道：“芊芊公主是我们大理第一美女，有羞花闭月之貌，文治武功无一不精。周边的王子贵族幕她芳名早早备了礼来求婚，她心高气傲一一回拒。至今年过十五尚待字闺中……”
　　林灵听着刺耳：“什么叫年过十五尚待字闺中？女孩家年过十五很难嫁出去吗？”
　　小凡知林灵因今年刚好十五故有此语，安慰她道：“你美貌又懂医术，莫说十五。就算二十五，三十五，六十五一样的有大把人抢着娶。”
　　段夫人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林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大理国婚嫁习俗与中原不同，大理姑娘十三四岁正是婚嫁年纪。”摇头苦笑：“我们星儿，再过得一年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他个子长成了大人，心思还象个孩子，成天到处疯跑，哪家愿意……”
　　“白公子可以走了吗？咱们公主备了酒水等着呢。”宫女催促道。
　　小凡听到备了酒水精神瞬间一振：“我陪他一起去。”
　　宫女笑道：“公主指明只要白千公子一人前去即可，丞相与小公子不必跟来了。”
　　小凡碰个没趣心里不喜嘀嘀咕咕抱怨：“为何她只见白千一人，莫非她见白千长得标致见色起意？”
　　星月耳尖：“小凡你说什么？”
　　小凡装作不知：“没，我什么都没说。”
　　星月顿足：“你还骗我！你当我没听到？见色起意，好哇，那个小邦女子竟然……竟然敢打我师兄主意！”
　　传令宫女俏脸一沉：“你莫要满口乱说，我们公主可是清清白白的金枝玉叶。”
　　星月道：“金枝玉叶私下会见一个大男人还不准旁人陪同，这叫清清白白？哼，居然还备了酒……酒为乱性之物…..”突然红晕上脸想骂公主不要脸却又骂不出口。
　　白千见师妹出言失礼拦住她道：“公主召我有正事商量，你不得胡闹！”说罢要随那宫女出门。
　　星月一把扯住他衣袖：“师兄你不准去！我不准你去！"
　　几双眼晴齐刷刷盯着白千，他从未有过如此难堪之景，他想呵斥星月放手又狠不下心伤她面子。
　　"你若一个人去见了她，我….我就把这事告诉大师伯！”星月不依不饶。
　　白千最恨别人要挟，星月当众抬出师父压制让他下不来台正犯他大忌，他心里一恼再不去哄师妹只将衣袖狠狠一扯，星月不肯放，两人同时用力，唰地一声白千衣袖被撕下半边“随你去告！”白千丢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跟那宫女走了，星月握着撕下来的半边衣袖，愣了半天连流眼泪都忘了，直到小凡林灵温言相劝，她才哇地哭出声来，掩着脸飞奔回房。
　　宫女引着白千来到大理王宫一处景致秀丽的湖心小亭。
　　芊芊公主换了宫装候在亭中，她身着军甲时英姿飒爽，换了宫装却妩媚动人，只见一袭鹅黄及地长裙裹着她玲珑有致曲线优美的身体，湖风吹拂下她象最美丽的茶花摇曳生姿。
　　亭内雕花小桌上摆着几盘精致菜肴和大理特色水果。
　　“远客来到，请坐吧。”
　　芊芊公主亲自斟酒，送到白千面前。
　　“公主召我来有何事？”白千面对佳人美酒，心里却记挂着丞相府里两个哭包，一个是他徒儿，一个是他师妹，任他如何断情绝欲的修行，也做不到对那两人视而不见
　　“白公子是位爽快人，芊芊也开门见山，芊芊请白公子赴约，是有不明之事请教公子。”
　　“何事请讲？”
　　宫女送上一物，正是被白千当着国王之面喂了聚魂丹的老兔，那原本活蹦乱跳的老兔七窍流血，已然死得透了。
　　“白公子对此作何解释？”公主娇美的声音冷如寒风。
　　“兔子死了，如此明白的事，我再解释就多余了。”看不出白千有丝毫谎言被拆穿的慌乱。
　　“你献上的聚魂丹是毒药！”公主粉面一沉玉掌将桌案重重一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天过海欺君罔上！”
　　芊芊公主自小跟随名师学习治国之术，曾随大军南征北战，阅历手段绝非长于深宫的普通女子可比。换了一般人见公主粉面含怒的气势，早吓得伏地求饶，白千却好整以暇，拿着酒杯的手都不曾抖动一下。
　　芊芊佯怒威吓存心给白千一个下马威，见他镇定自若，再一次佩服此人定力了得“铁证如山，公子又不肯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朝中法王借阴阳之术蛊惑君心致政纲不振，我不能让父王身边再来一个奸佞胡作非为！”
　　“那就让两大奸佞斗个两败俱伤，公主渔翁得利，不好吗？”白千浅浅饮下一口酒，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朝中两股势力争斗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会令国力大减百姓遭祸，就算我从中得利，于国于民有何益处？我段芊芊岂是那为一已之私不识大体之人！”
　　“所以公主准备趁我还没形成势力前先动手宰了我永绝后患？”她一个弱质女流竞能有此番见识，白千重新审视眼前少女。
　　芊芊道“你料想不错，我找到那只死兔子原本有此打算，但我查明你的底细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则，我相信丞相识人的眼力，二则，你不肯用人命试验聚魂丹足证你天良未泯。三则，你将父王赐与你的黄金托米尚书赠给了城东的一个帮助过你们的饭店老板足见你知恩必报。四则，你与法王府结下了梁子可见与他们并非同类。”芊芊公主道：“最重要的是，你是段星那小鬼的师父，我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公主在两个时辰之内将我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在下佩服。”白千接触过的女孩从没有象段芊芊这样大气聪慧的姑娘，他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的心思。
　　“你以为我是因聚魂丹之事特意花心思查你？”段芊芊眼波流转神态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白千道：“公主见多识广，象我这种为了挣两个赏钱去黑沼的亡命之徒你见得多了，怎会费心一一打听？对我如此优待定有其它原因。”
　　芊芊点头：“你很聪明，你们同来几人我只查了你一人的底细，只因你的徒儿段星是我挚友，他父母为国捐躯，他又单纯善良，没见识过外头的人心险恶……”
　　白千悠然道：“你担心单纯的好友上我这个险恶之人的当，自然要把我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段芊芊听他语含讥讽，笑道：“白公子还记着我刚才那些言语？俗语云不打不成交，我若不疑心怎会打探你的消息，不打探消息公子私下做的好事我又如何知晓"
　　白千点头:"你口才不错。"
　　芊芊又给他满上一杯酒:"只要公子能答应我两件事，芊芊便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
　　白千扬眉：“哪两件"
　　芊芊道：“这两件事不会违皆白公子本心，一是希望公子与我和丞相一起共同对付法王匡扶社稷，二是希望你将来好好的对待段星。”笑了一笑：“只要白公子肯依我之言，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白千道：“咱们成交，我答应你并非看中你许我荣华，而是那法王狂妄自大不尊正道私立邪神，收拾他是我份内之事，至于星儿我待他好是当师父的本份，就不用你多操心了。”起身告辞：“多谢公主款待，在下有事要办理先行告辞。”
　　芊芊公主并不挽留：“好，我立即令人将你入黑沼所需之物送到丞相府，父王让你去找法王联系，法王知道你是段丞相的人害你还来不及，怎会尽心助你？”她一双秋水般澄清的妙目凝视白千半响，目中有惋惜之意，：“白公子的胸襟眼界定力都是我所见男子中不及的，希望你能从黑沼平安无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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