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黛玉控穿成贾敏[红楼]

　　“凉拌喽！”已经走到门口的贾敏头也不回道，“等老爷回来，你们去求情呀！”

　　马姨娘听见这话，自忖冤枉，勉强又打点起三分精神。

　　倒是娄姨娘看着贾敏唇畔似有若无的笑意只觉得脊背发寒——原以为黛玉身子弱，受不得惊。只要吓住了她，不愁痛失幼子的贾敏不崩溃。哪曾想，贾敏留有后手。看贾敏志在必得模样，莫非她真的打错了主意吗？

　　那头儿，贾敏出了正房，直奔客院王氏母女处。

　　彼时，张彤已洗漱更衣，伤口清洗包扎完毕，喝了安神茶睡下了。慕白在旁边伺候。

　　只有王氏听说贾敏前来探望慌不迭迎出门来。

　　贾敏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见她面上郁色散去许多方道：“今日之事有些蹊跷。论理畜生伤人该当立即宰杀。”说着，手指摇红还拎着的铁笼子。

　　王氏一见张牙舞爪的雪狮子吓得腾地站起身。

　　贾敏连忙拉住她道：“夫人莫害怕，那畜生已被锁住，再作不了恶。只是这雪狮子原本柔顺乖巧，今日情状着实有些异常。妹妹的意思，便是当真要杀了它问罪也不急这一时片刻，且先查清楚它发狂原因再说。姐姐看着如何？”

　　王氏是个马大哈，今日参会本是为了替夫君跑官。哪知打点不成还好险害女儿破相，又怕搅乱了宴会就此得罪贾敏，早已六神无主，哪里还想的到其他？

　　此刻见贾敏待人宽和有礼，处事滴水不漏，甚至对她还以姐妹相称，竟然忘却了张彤是因黛玉受伤，感激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夫人说得哪里话？彤儿年轻不懂事，给夫人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我还不知……断不会说什么追究的话！”王氏掩面道。

　　贾敏又劝了半日，起身去看过睡熟的张彤。见她确无大碍，这才去了花园。

　　园子里。主人不在，客人如何玩得尽兴。

　　且众人也识趣，很明显黛玉被人算计了，罪魁祸首极可能是林如海的两个姨娘。家丑不可外扬，故而贾敏才匆匆把人都带回后院处理。

　　经此一闹，许多原先暗自嫉妒贾敏好命、夫妻和睦、女儿成才的人，也平和了许多。

　　她也不容易呀！

　　虽说传言林如海无子是因贾敏不能生育却还擅妒，可如今看来，贾敏分明育有一子，可惜却中途夭折。

　　再看黛玉形容气度并贾敏处事风采，又哪能是那等连区区姨娘都容不下的人？

　　相反，八成是这位当家主母太过好脾气，宠得那些贱婢无法无天，竟然敢打嫡嗣主意！

　　想到此，各位太太们纷纷攥紧了手帕——回去定要严加管束内宅，可不能让那些浪蹄子们蹬鼻子上脸！

　　娄姨娘不知她的一场闹剧不仅祸害了张彤还连累了许多后院姐妹！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贾敏再回到园子里，众人与她客套一番，问过黛玉无事后便渐次告辞。

　　贾敏都亲自送到二门。

　　轮到甘氏姐妹时，她们还不放心要去探望黛玉，却被告知黛玉去了客院看望张彤。

　　甘舒雨撇撇嘴，这才离去。

　　等到人群都散去，童惜方上前道：“恕我直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与林兄夫妻恩爱，又何必在乎旁人流言？依我看，那两个姨娘还是一道打发了的好！”

　　童惜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交浅言深这种事。既然会这么说就代表她把贾敏当作了至亲好友。

　　贾敏闻言，心底一暖，握住她的手道：“我记住了。”

　　童惜展颜一笑，明丽容色晃得贾敏都有些看花了眼。

　　这边厢两人正执手对看，那头儿扶绿快步来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闻言，童惜抽回手，冲贾敏挤挤眼道：“还不快去告状！”

　　贾敏知道童惜是在调侃她们夫妻恩爱，微红了脸，啐道：“恶人才先告状呢！”脚步却很诚实地转向了后院。

　　童惜笑着离去。

　　……

　　客院门口。

　　林如海背负双手焦急踱步。

　　他本在衙门处理公务，春盏忽然来报说黛玉在宴会上被马姨娘养的雪狮子惊着了，唬得他扔下毛笔直奔回府。

　　在黛玉院里寻人不着，才听说原来是虚惊一场，林如海仍不放心，竟追到了客院来。

　　黛玉本在和王氏说话，听闻林如海回来，这才告辞。

　　“爹爹。”黛玉刚唤出声，就被林如海拉住双手，前前后后看了一圈。

　　“当真没事？没吓着吗？”林如海追问道。

　　黛玉挺起胸口，用力一拍，豪迈地道：“当真没事！”

　　林如海被她“壮汉”般的模样逗乐了，摸摸她的脑袋道：“玉儿放心，今日之事，爹爹一定还你个公道。”

　　“老爷怎么回来了？”贾敏遥遥看见父女二人举动，会心微笑，扬声道。

　　两人听见贾敏语声，一齐儿转头望过来。

　　模样神态如出一辙。

　　贾敏呼吸一滞，想好的话也说不出了。

　　还是林如海见贾敏过来，自觉愧对了她，抢着道：“事情我全知道了，叫夫人和玉儿受委屈了。你且好生陪着玉儿，一切有我。”说着，抬手在贾敏手心按了按，转身飞也似的逃去了正房。

　　贾敏看着他的背影，笑弯了眼睛。

　　……

　　正房里。

　　林如海还没进门，已有婆子小声传话道：“老爷来了。”

　　娄姨娘和马姨娘对视，都瞬间收敛了神色，挺直脊背，摆出诚心思过模样。

　　门帘掀开，林如海的官靴从两人眼前擦过。

　　“细柳，你说马姨娘的雪狮子为何凶性大发？”林如海开门见山问道。

　　细柳乃马姨娘的贴身丫鬟，此事问她原也是应当。

　　“回老爷的话，奴、奴婢不知情。”细柳颤抖着答道。

　　“是吗？你家新近添了好些衣料都是太太赏的吗？”林如海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问道。

　　细柳万没想到她收受娄姨娘好处，偷偷往家里运东西的事情，林如海已尽数知情，吓得咚咚以头触底，再不敢接话。

　　娄姨娘也是面色顿变。

　　只有马姨娘全不知情，目瞪口呆望着细柳，“细柳，我待你不薄，你为何……”

　　“因为别人待她更好。”林如海一针见血点破。“细柳，你直说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本老爷看在你乃家生子的份上便不牵连你的父母兄弟，不然……”

　　余下的话他虽没说，威慑却更大。

　　细柳惊慌抬头。只见林如海神色与往常一般无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

　　林如海待下宽和，几乎从不责罚。可听他今日语气，无论她招供与否，被逐已成定局。甚至，若敢有丝毫隐瞒，全家老小都要一同被发卖！

　　细柳激灵灵吓出一身冷汗，竹筒倒豆子招供道：“都是娄姨娘指使我的。但是老爷明鉴，原先奴婢并不知娄姨娘要害姑娘。娄姨娘只说要借雪狮子生事搅乱宴会给、给太太添堵。还、还说如此一来，太太就会知道马姨娘不中用，日后只看重她。奴婢错信娄姨娘鬼话，这、这才在雪狮子的饭食里加了、加了料。都是娄姨娘亲自交给奴婢的，奴婢也不知那东西是何物。”

　　“好、好你个细柳！”娄姨娘见势不妙，跳起大骂道，“你自己背主害人居心不良，如今事情败漏竟要全部推到我头上吗？老爷、老爷，妾身是冤枉的呀！什么绸缎衣料，绝不是出自妾身处呀！”

　　娄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扑倒在林如海脚前。却到底还有分寸，不敢直接扑上去。

　　“呵呵。”林如海冷笑一声，“你聪明，知道不能拿公中的东西做人情，巴巴托了兄弟去外间采买。只是可惜，你那兄弟不听话贪便宜，非要假借府里名义去店里要低价。人家老板迫不得已卖了，转头却又命人拿着上好料子来送给太太。你猜太太怎么说的？”

　　娄姨娘万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没开始，贾敏已然知情，不敢置信地直摇头。

　　“太太说，让老板日后但凡卖给你兄弟的东西都做个记号再列出一张单子，送到府上。府里他补差价，额外还有感谢。所以，你拿来打点安排的那些好东西，没有太太不知道的。”林如海淡淡道。

　　至此才明了自个儿的丫鬟竟老早就被娄姨娘收买，闷葫芦马姨娘终于暴起质问道：“娄姨娘，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究竟为何要害我？”

　　“我、我，我没有……”娄姨娘还要死鸭子嘴硬。

　　林如海坐在上首，看着昔日也算嫩柳娇花善解人意的二人，如今却是一个面目可憎一个愚不可及。突然想起自个不在家时，贾敏要面对这样两人，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来人，带小虹。”林如海不愿再多看两人一眼，径直吩咐道。

　　小虹便是那个负责给黛玉熏衣服的丫鬟。她在外沉思了许久，终于有了眉目。

　　“说，药粉究竟如何沾到姑娘手帕上？”林如海问道。

　　“是、是细柳。奴婢今早拿着洗干净的手帕回姑娘院子的时候，半路碰见去园子折花的细柳。两个人站着说了会儿话。期、期间，细柳把手上花枝往奴婢拿的帕子上戳了一下。奴婢原没在意，不曾想后来就出了事。”小虹一五一十道。

　　“又是你？”这次却是马姨娘先问出口。“你们好歹毒的心肠，借刀杀人，竟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榆木疙瘩如马姨娘也终于看破了娄氏的居心。

　　细柳却更冤枉，“老爷，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确实碰见了小虹，可是，可是……那花枝……”

　　细柳分辩着，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扑上前指着娄姨娘道：“是她，是她。今早娄姨娘约我园子里见面，顺手把那花枝送给我。还说、还说，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俩见面，让我先走，路上若是碰见人，就和她说话，莫要引起怀疑。奴婢根本不知道那花枝上面早就被娄姨娘掺了药粉呀！”

　　至此，雪狮子伤人事件的来龙去脉算是已然分明。

　　娄姨娘好重的机心！

　　可是，事已至此，她却还死鸭子嘴硬道：“老爷，老爷，您知道奴婢的，便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姑娘呀！奴婢承认，确实想收买细柳。可那不过是想在马姨娘身边安插个眼线。至于借畜生伤人的事情，确实跟奴婢无关啊！”

　　娄姨娘叫冤，言下之意，都是马姨娘在背后捣鬼，她却是背黑锅的人。

　　马姨娘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马姨娘奋起反抗道：“老爷，奴婢愿对天发誓，今日之事但凡有半点与奴婢相关，奴婢甘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娄姨娘见状，也要跟着起誓。

　　好好的正房，登时一团乱。

　　“啪！”林如海一拍桌面。

　　众人登时住嘴。

　　“你们都是家养的奴婢，自然明白一个道理。”林如海眉眼不抬幽幽道，“莫说如今你们都有嫌疑谋害主子，便只是平常伺候不周，太太便可撵了你们。不过是太太仁慈，非要我来听你们分辩。”

　　“事已至此，你们也莫要怪我无情。马姨娘，这些年你老实本分，原没什么错处。可你束下无方，理应处罚。罚你归家待嫁。”林如海淡淡道。

　　“什么？”马姨娘吃惊地瞪大了眼，待、待嫁？

　　娄姨娘也猛地抬头，神清复杂地望向林如海。

　　多年感情，他说抛就抛。束下不严允她再嫁？那自己呢？

　　“至于你，无知妇人竟敢把主意打到玉儿身上。哼，”林如海冷哼一声，“依我的意思，必得让王婆领了你去。”

　　王婆可不是一般的人伢子，经她之手的女子全被卖去了青楼！

　　娄姨娘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林如海站起身，走到娄姨娘面前，俯视着她道：“你要谢谢太太仁慈。”

　　说罢，转身离去。

　　却是林福带着一个水桶腰的妇人进来。

　　“李婆，这些人老爷都允你带走。只需给个人头费就行。”林福大手一挥，娄姨娘和细柳都被归入其内。

　　不提正房里痛哭惨相，林如海快刀斩乱麻把姨娘们都撵了，这才自觉略微有了些脸面，可以去见黛玉和贾敏了。

　　那边厢，却早有丫鬟把正房中事转述给了贾敏知晓。

　　“老爷就不怕别人说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宠妻无度软弱惧内吗？”林如海前脚刚踏进门，贾敏便问道。

　　探花郎俊脸笑出了褶子，厚颜无耻地道：“惧内怎么了？他们想惧还没得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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