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相思(系统)

作者:楚梦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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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三章:

      下过雨后的苏州城雾气一片,水乡小城皆笼罩在这白蒙蒙之中,天上几颗零落的星子黯淡无光,乌云一遮,精致玲珑的水乡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打更的老汉左手持锣,右手持梆,当当当敲着那响亮的通络,一慢三快,声音“咚——咚、咚、咚”地作响,“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这声音拖得长久且缓慢回荡在水巷间,雾色之中一阵冷风袭来,老汉缩了缩脖子,又将怀往里系了系,不知从那边传来一阵刺鼻的烧火味道,顿时间更夫警铃大响,连忙循着气味而去,但见那浓浓的白烟从一户人家后门下门缝幽幽钻出,这刺鼻的烧火气味便是从这里而来。

      更夫作用不仅要报时,巡逻扒手、提醒火灾以及当遇上以上事情之时及时报官也是所在职责,那更夫抬头一看,所见之处不是旁的,正是苏州顶顶有名的魏家——魏园。

      “里头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那更夫接连叩响魏家大门,里头皆是无人应答,但见魏家大门死死反锁住,任由外头撞也撞不开,眼见这火势蔓延,滚滚的浓烟愈发旺盛,打更的老汉再也不敢耽搁片刻,连滚带爬奔向官府而去。

      官府门前的惊堂鼓被敲得震天响,终于磨出了两个睡眼朦胧的差役,还带着满身的睡气道:“谁啊,那么不长眼睛,惊扰了知府大人你担当得起吗?——”

      “二位官老爷,您快去看看吧,魏家失火了!”

      那更夫连连作揖,却见两个差役相互一看,问道:“魏家?哪个魏家?就是上次醉香楼出事抓了厨子的那个魏家?”

      “是啊是啊!不然苏州还有几个魏家?官老爷快去看看,那大火已经烧了屋子了!”

      两个差役低着头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时果然间东南方向有着冲天的火光,滚滚的白烟直入云中,不多时已闻见刺鼻的气味,“赶紧通知哥儿几个拿猪胞和水车,今晚上有事干了!”

      来到那魏园之时周遭已围了不少人家,皆是打开家门来看热闹的,亦有热心的想要推门救火却发觉这火势太大,而这大门被紧紧反锁,尝试多次也无甚效果。

      “都让开让开!官府来了——”几个差役望见这冲天的火光眉间一皱,这火势若是在起初或许还有得救,如今却只能等着给里头的人收尸了。

      浓烟之中只见差役差了人用一人粗的大木根将大门撞开,里头滚滚的白烟顷刻而出,瞬间周遭陷入一片浓烟。

      “咳!咳咳!灭火!赶紧灭火!——”

      盛满水的水车压不住满天的红火,无数的猪胞灭不掉浓郁的烟雾,但见这魏园烧着后的火势蔓延迅速,如今整片园子皆已被烧着,火势之大直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染红了一半……

      待火势退去朝阳已从东边升起,魏园于这一晚毁于一旦,众人所见满目疮痍,皆是那倾倒烧着的门窗与那断壁发黑的残垣,水泼得遍地都是痕迹,却掩盖不住经过一夜熊熊火焰燃烧过后的刺鼻呛人的大火焚烧气息。

      “当——当——当——”几声铜锣震天响起,那知府随轿而来,于魏园门前落下走出,趁着天气晴好甚是慵懒得伸了懒腰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扰了本老爷清梦!”

      “禀大人,昨夜魏园起火,卑职等救火不利,致使园子尽数烧毁,里头的人也未能救出一个。”

      那知府方有德一愣,只撇嘴道:“查清是何原因失火?”

      “这、卑职尚未查清……”那差役喏喏而道。

      “一群饭桶,还不将里头的尸体全都抬出来!——”

      此令而下,片刻之后只见七具烧得面容尽毁的尸体被一一抬出,门口处众人哗然,连连感慨道:“这魏家人真是可惜啊,当家的才不过去了盛京就生了大火,一家子全都烧光了。”

      “谁说不是呢,那魏家大小姐是个大美人,魏家小小姐也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啧啧,上天不公啊。”

      “——都静静、静静!”随行差役连忙敲锣警示而道。

      方有德见得整整齐齐的一家子尸身连忙捂住口鼻摇了摇头,但听随行仵作道:“禀大人,这里一共有七具尸体,六具皆是女尸,一具男尸。这六具女尸一个孩童,三个上了年纪的,还有两个是年轻的姑娘,至于那具男尸则是个上了年岁的。”

      方有德忙招呼人将几具尸体用白布盖上,只道:“都不用查了,魏家有三位姨太太,还有两女,至于其他两具尸体怕是管家和丫鬟。”

      “老爷明鉴——”

      方有德冷哼一声,问道:“那其他仆人呢?里头没人了?”

      几个差役跟着摇头,只听方有德继续道:“还不赶紧着人去查!剩下的人找个会识字的送去盛京给魏家老爷子报丧!——”

      这方有德转身正要上轿,身后差役则追着问道:“敢问大人,这尸体……”

      “猪啊你!赶紧找人拉去乱葬岗埋了啊!”

      “是、是!”

      这方有德嫌这场面晦气,赶忙上了轿子叫轿夫打道回了府,那六具尸体烤的实在有些面目全非,非但认不出样子来,就连身上也烤了个面目全非,辩不出来。

      一大清早生了此等倒霉之事方有德甚是糟心,他决定先回官府用过朝饭便往戏楼里转一圈,中午于酒楼喝个小酒、听歌小曲儿,到了晚上再往那烟花之地一钻,美哉。

      好容易回到了官府,尚未进了大门便听人匆匆来报,“老爷!老爷!——不好了!——”

      那方有德脾气急,一大早出了晦气之事也就罢了,此番再听到下属这声声如丧钟般的叫喊,心中更是窝火,叱骂而道:“喊什么!你家老爷还没死呢!”

      “是是是,老爷长命百岁!”报信的差役紧着一揖,双手递上一封御函而道:“老爷,京中来信儿了,说是当今陛下有意南巡,要来苏州一观!御史大人不日即到清路!”

      “什么?!”方有德大手一拍,“这是好事啊!圣上要来……这说明、说明老爷我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方有德眼中登时亮了星星,圣主南巡历代皆有之,然则却不是每个地方官员都有幸操持。如今盛京指名道姓要往这苏州而来,只要将此事办妥,前途定然无限量。

      ……

      三月之后,京中来了官员先是一步达了苏州城,方有德亲自相迎一路将京中抚台刘卫接入城中。刘卫于京中甚是憨厚,向来有心感念太子之恩德,故而在以往人人皆言太子失踪去不复返这段时日尤其忠心坚持嫡长子祖制,终得皇天不负有心人将太子盼归。当今圣主感念刘卫其赤诚忠心本欲留用在京,然则此人温厚宽和却不适宜落于这未稳的朝堂之中,故而派此任务直将此人挥下南方。

      也不过三月,这三月方有德亲自操守,将苏州城地面上的陈年老砖一一剔除换上新砖,只是这一项便做了三月,即便他仍有替家家户户换洗门窗、装饰一新之计划。

      好在先到的只是京中官员,并非正主,还算有的时间。

      为京中抚台刘卫洗尘之宴饮定于那广聚轩,只见锣鼓齐鸣、鞭炮喧天,广聚轩里里外外粉饰一新不再迎客,十数名舞姬歌伎围在这广聚轩中专心侍奉,当日香艳不绝、迤逦出尘……

      “哎呀呀,刘抚台能来我这苏州当真令下官倍感荣幸、倍感荣幸!”方有德笑得嘴角咧向了耳根子,狗腿似的奉了酒杯恭谨道。

      那刘卫非但不接,反而扬手一拒,说道:“先不急,本官此次提前来到的确是为了与你商议沿路官员侍奉一事,此次陛下初登基便下江南,一路行程不可有半丝马虎,更不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安隐患。”

      “那是自然!”方有德连忙放下手中杯盏,严肃而道:“您放心,下官已想好迎接陛下的万全之策,定不会令您失望。”

      刘卫爽朗一笑,话锋一转又道:“然则本官此次先到还有一事……本官奉圣上旨意向你讨人。”

      那方有德闻言一愣,转而低下头笑道:“您说笑了,您是大官,如何向我们这些小虾米讨人?”

      “确实是圣上旨意,”刘卫随手拿了桌上杯酒一饮而尽,问道:“这苏州可否有一户人家姓魏?住在魏园?你有所不知,这魏家大小姐乃是陛下至亲至厚之人,陛下让本官先到便是事先知会这魏家姑娘一声,怕你怠慢了去……”

      但听“咣当”一声闷响,方有德座椅掀翻倒地,人更是四脚朝天顺着座子跌落,霎时间屋内乐声戛然而止,舞姬慌张凑在一处好奇得朝外扒着头,再见时,已看方有德连滚带爬从地上而起匍匐于地竟是连头也不敢抬,道:“刘抚台明察!刘抚台明察!那魏家大姑娘于三月之前……已被大火烧死了……”

      “——你说什么?!”刘卫蹭地一下于座上惊起,头如沉击。

      他刚刚有没有听错?

      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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