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家的小酒娘(重生)

作者:拜星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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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飞狗跳中(蹭玄学)


      他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吃了三碗面的少年吓得像个霜打的茄子,哆嗦着说:“对、对不起!我以为我揣了荷包出门的……”

      她的嫁衣上的确曾挂着个装着碎银子与豆谷的荷包,原是个讨彩的风俗,却不想换了衣裳忘拿了。谢月归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嘛!

      店家岂肯饶过她,抓着她的小细胳膊便往铺子里头拖:“没钱是吧!那就在这儿做三个月的工来还钱!”

      “啊?三个月?你、你这面也太贵了吧?”

      谢月归一听就不依,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嘛!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面!那可是一等的羊肉面,三个月算便宜你了!”店家常年在这岔路口做生意,自然精明。遇见那掏不起钱的客人,看着不好惹的就当交个朋友,算了;遇着软弱可欺的便强留下来做工,像这等模样儿好的,就卖给过路商队赚几个银钱!

      谢月归扭着身子哭着喊不要,那纤细腰身惹得店家有些上了火,他声音也有些粗重了,没想到是个这么娇媚的可人儿。膀大腰圆的男人凑过她耳边说:“快别闹了,你在我这里做工,我必不会亏待你!”

      谢月归登时一个激灵,那股曾被薛兴元逼迫的恶寒感瞬间蹿遍全身。她尖叫着推开店家要跑,店家大怒,岂料一双铁钳似的手刚搭上她的肩,就被另一只手给轻轻摁开了。

      “算了,三碗面钱我来付吧。”

      谢月归抱着脑袋泪眼汪汪看去,只见那个书生微笑着,一手背后,一手将铜钱串送到店家鼻子底下:“大清早的这样哭闹,怕耽搁了店家生意。”

      谢月归呆了,那店家此时一头冷汗,这书生看似没使力气,那手劲却极稳极大,竟给他腕上摁了道红印子!

      店家便怂了,捏出个笑接了铜钱,不甘心地瞪了谢月归一眼,转身去收碗筷了。一边心里还嘀咕着,这个穷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真看不出来还会拳脚功夫!

      谢月归方缓过神来,她颤着哭腔说:“不,不可以啦,我没有钱还你……啊对了,还有,还有你的帕子!”

      她抽着鼻子将帕子递上去,书生笑说:“帕子你留着吧,我不收别人用过的。至于钱嘛,我现在要去集市采买,也许你可以随我走一趟,找个活计做做,再把钱还我?”

      谢月归拼命转动着看见此人就不灵光的脑子:“那、那也好!可是,我拿了钱,去哪里找你呢?”

      书生说:“无妨,我每个月都会去集市采买。”

      他转身道:“走吧。”

      语气里带着些由不得别人拒绝的意思,谢月归只好将帕子塞回怀里,一瘸一拐地跟上。

      天已经大亮了。这片草野笼罩在金色晨光里,秋风漫过,半人高的草叶晃动起来,沙沙声混着虫鸣。谢月归拖着腿往前走,一不留神脚下被草梗绊倒了,身影瞬间被草丛淹没。

      书生独自走了一会儿,忽觉身边安静异常,回头一看,却不见了那“少年”身影。他转身找了一圈便往回走,果真在草窝里看见了正努力爬起的谢月归。

      谢月归十分不好意思地笑:“我鞋子掉了,都不会走路了。”

      书生这才发现她的左脚只套了袜子。他有些无奈般,将手伸给谢月归。

      “脚扭着没有?”

      谢月归赶紧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拉着他起身摇头:“没有没有。”

      书生皱了皱他匀称的眉,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谢月归愣了:“哈?”

      书生催促道:“快点,等下集市要开张了。”

      “哦,哦。那,多谢你了。”

      谢月归红着脸被他稳稳当当背起向前走。论男人她只接触过薛兴元,实在说不上有多舒服。可是这个书生,他是温暖且温柔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谢月归心里好生踏实,顿时有些沉醉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还待我这么好。”

      “那是间黑店。”

      书生解释了因由,吓得谢月归一惊一乍:“什么?!我会被卖掉!我不要再被卖掉了!”

      “再?”书生迅速捕捉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啊,呃,我,那个……我是说,被人卖掉太可怕了。你真善良!而且你好厉害,那个人那么凶,你都能镇住他!”

      谢月归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她机智,赶紧拍了一通马屁,转移了话题。

      果然书生不再追问,他转而介绍了自己:“既然认识了,就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姓高,字华瞬。你呢?”

      谢月归“啊”“嗯”了两声,方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只好回道:“我,我姓谢,字……我没有字,我就叫谢归!”

      “哦,原来是谢公子。”

      “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是什么公子啊。就是个小酒铺的伙计罢了。”谢月归想起父亲从前经营的酒坊,迅速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

      “酒坊?那可挺好,走哪都吃香。”

      谢月归很高兴高华瞬能这样捧场,她滔滔不绝话痨起来:“可不嘛!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酒坊里,里头好多酿酒的大缸,味道可香了!等有机会,我也可以给你酿酒喝!”

      “谢谢,劳烦你了。”高华瞬笑了,其实他从不喝酒:“这么一说,我对令尊的酒坊很是向往呢。若有机会,不知谢公子可否带我一观?”

      谢月归瞬间沮丧了:“我、我父亲已经……”

      高华瞬降低声音道歉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诶,你看,那前头是不是集市呀?”

      果然他们的路越走越开阔,人也越来越多,不多时便进了集市里头。熙熙攘攘的摊贩客人好生热闹,谢月归顿时兴奋起来。

      “这集市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开张。你看看有什么想做的活计?”高华瞬问。

      谢月归踮着脚东张西望,突然瞅见一个酒摊,喜不自胜道:“那里那里!”

      她顾不得脚疼,一蹦一跳往酒摊去,高华瞬笑着摇摇头也跟上去。

      酒摊老板是个小胡子男人,见有人来,立刻将他的酒瓮拍得砰砰响:“两位来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秋露白!”一边说他一边倒了一小杯出来,示意二人尝尝看。

      谢月归也不多让,拿了酒先观再闻,最后一口闷进,咂嘴道:“这才不是秋露白呢!你拿假酒来骗人!”

      高华瞬没绷住笑了。过往行人都聚集过来,老板急了:“你这小孩瞎说什么呢!我在此卖了十年的酒,何曾卖过假酒?”

      周围有人附和道:“就是,一看就是不懂行的小孩瞎指道呢!”

      谢月归见众人都摇头不信自己,她也急了:“我、我可是从小喝酒长大的,我没骗人!你这就是假酒嘛!”

      老板就有些恼了,撸了袖子露出文身赤膊:“我看你小子才是不知道喝了哪里的假酒,挑事儿挑到我头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三爷是什么来头!”

      谢月归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怂了,可是她决不能说谎:“你就是卖假酒!就是卖……”

      老板一个眼色甩过去,人群中不知何时已逼过来一群壮汉。谢月归犹在壮着胆子喋喋不休,还是高华瞬反应快,一把拉了她的手就冲向人群!

      老板在后面凶相毕露地喊:“给我追!把那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捉回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人群一阵惊呼,随即被冲得七零八散。高华瞬拖着瘸腿的谢月归逃在前头,壮汉们嚷嚷着撵在后头。一时不算大的集市内鸡飞狗跳,鸡毛、鸭毛、鹅毛和烂菜叶飞舞了满天。

      谢月归又是惊吓,又是脚疼,跑得嗷嗷叫。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们要、要去哪里?”

      身后喧闹声越来越近,她喘得声音都变了。然后一个转身,便被拉进了一条小巷子。

      “喂!这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耶!”她惊叫道。

      “跟我走就是了。”

      又是这种不容拒绝的口气。谢月归只好选择相信他,由他拉过了巷尾,这时那帮大汉已经追到巷头了。

      “啊啊啊他们追上来了!”

      谢月归已经要吓哭了。谁知那巷尾便是个岔路口,生生分出了三条小路,高华瞬带着她去了右边,赶在壮汉们看见他们之前,一翻身躲在了一个死角里。

      谢月归被他摁着头瑟缩在一堆废弃的木箱子后头,那群人果然兵分三路去找他们,其中一拨站在路口大声商量着:“这是条死路,他们不会往这儿来的。走,别处看看!”

      听着喧闹声很快远去了,谢月归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一下子背靠着木箱瘫坐在地上,捶着胸口道:“可吓死我了!这帮人怎么回事啊!”

      “姑娘,可否先把在下的手放开?”

      “啊,好好好。啊??”

      高华瞬笑得有些无奈,他想抽出被谢月归紧抓的手,可这“少年”似乎太害怕了,一直不愿放开他。

      而且,她不知何时……一头青丝已然垂落,淡淡的茉莉香将这狭小逼仄的空间渲染得分外清雅动人,正如同她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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