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使我快乐

　　第八章
　　轿子里出来了两个人，劲装紧衣，配着剑，显然是侍卫一类的职业。
　　其中年纪看起来稍大些的人跳下车便对着萧慧娴和赵素衣点了点头，而那个年纪稍轻一些的人则从马车上将唯一一匹拉车的马给解了下来，一声口哨，一骑绝尘。
　　萧慧娴有些呆愣，而赵素衣则是被车内人的声音镇住了。
　　因为本身颜值高的关系，她对未来男朋友的长相并没有太大期望——反正不可能比她好看。但是车内这人的声音如此好听，几乎让她一下子就勾勒出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样的人物。
　　也许等见到人她就会失望了，但是这也无法阻止她的心被挠了一下痒痒。
　　车里的人过不多时便道：“让她们起来吧。”
　　那车夫就对她们道：“老爷叫你们起来。”
　　萧慧娴将赵素衣拉了起来，动作时钝刀都漏了出来。
　　那车夫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上面看了看。
　　萧慧娴连忙把刀拿了出来，道：“这刀是我们在路上捡的，为了防身！”
　　赵素衣也解释道：“是我捡来的，从小溪里——这上面还有生锈的痕迹！”
　　那车夫道：“你们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萧慧娴和赵素衣明显就不是练家子，而且，这刀也藏得太拙劣。
　　萧慧娴松了一口气，道：“不误会就好，不误会就好……”
　　赵素衣也松了口气。若是因为防身武器而横生枝节，那可太冤了一些。
　　那车内的人清淡却又不失温和的声音传来，道：“我已让人去叫马车来，两位姑娘怕是要稍等片刻。”
　　萧慧娴道：“不妨事不妨事，都已那许久了，不差这一时片刻。”
　　那车夫站在马车前道：“可惜两位都是姑娘，不然便能一起上车和老爷同坐。”
　　萧慧娴吓了一跳，道：“官轿怎可随意坐得？便是老爷厚爱，我俩也不可坏了规矩……”
　　车夫笑道：“这又不是官轿，只是马车而已，有什么好坐不得的。不过你们都是姑娘，只能委屈你们站着等了。”
　　萧慧娴情不自禁地瞄了那车夫一眼，只见那车夫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相貌端正，眉宇间很有点儿青年的朝气——若不是如此年轻，说话怕就不会如此直接了。
　　赵素衣则凝神瞧着那没了马的车子，暗想着车里人的容貌到底如何？
　　这样的声音若是没有副好容貌来相配，委实有些暴殄天物。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的人道：“大概回来了。”
　　赵素衣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那年纪稍轻的侍卫纵马而回，下了马后首先便向马车里的人行礼：“禀大人，车已叫到。”
　　“好，把马套回来吧。”
　　那侍卫就把马系回了车上，而过不了多时，便有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官道上。
　　驾车的车夫驱马驱得急，自个儿都快被车子颠了起来，到了他们身边，连忙勒住了缰绳。敏捷一跳，先是下车给车内的人行礼。
　　车内的人道：“李叔不必多礼，麻烦你了。”
　　被称为李叔的男人笑了一笑，忙道不敢当，而后他便请赵素衣和萧慧娴上车。
　　两个侍卫就站在下面看着她们上车。
　　赵素衣和萧慧娴一并上了车，赵素衣撩开小窗的帘子，在车子颠簸了小半段后才看见那两个侍卫上了车，而那车子往和她们相反的路径去，不多时便失了踪影。
　　“……可吓死我了。”萧慧娴搂了她的胳膊道，“幸好这县令并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要不然……”她摸了摸怀里的锈刀，心有余悸。
　　赵素衣还在往窗外看，道：“听他声音那般好听，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萧慧娴惊道：“素衣妹子，你难道对他起了倾慕之心？”
　　赵素衣扭回头来，咳嗽了一声，道：“只是听他声音好听罢了……”
　　九五二七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哦？”
　　赵素衣面不改色，使劲捏了一下镯子。
　　萧慧娴叹息了一声，道：“我们都是戴罪之身，怎还能希冀这般的归宿？”
　　赵素衣心中一动，问萧慧娴道：“齐姐姐，你与我一道来，难道是已经认命，往后再不想挣扎了吗？”
　　萧慧娴道：“实话说，我丈夫走的时候，我是真想和他一起去。然而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到底还是想活着看看往后到底如何……我还有一个小姑子被贬到北方去了，若是有缘，来日定可相见……”
　　赵素衣道：“有希望便是好事，至于姻缘……”她道，“若真是有缘，什么身份并不要紧，说起来，身份都不过是外物而已。若真有人爱你爱得很了，定然不在乎你从前受了什么人的连累。”
　　萧慧娴情不自禁地笑道：“素衣妹子这话倒说得有理。”
　　但凡是被贬的女眷，几乎都是受了家里人的连累，真是她们自己犯法的话，刑罚绝不会那么轻。本朝风气并不排斥寡妇再嫁，只不过戴罪之身好人家还是会犹豫一番的。若是明事理、重感情的人，也许就不会在乎那么多。
　　马车要比牛车快，并且那车夫赶路也赶得非常娴熟。
　　别看在外面瞧他他屁股都要颠凌空了，可是车内偏偏只是轻微振动，一点儿也没到叫人难受的地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兴许是有一个时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暮色四合，车子仍在路上赶。
　　那赶车的李权丁高声问道：“两位姑娘，要喝水吃东西吗？”
　　赵素衣高声道：“多谢大叔，我们还不饿！”
　　那李权丁道：“车里有个盒子，盒子里有点心！”
　　赵素衣这才发现马车的最里是放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是绿豆糕与撒了芝麻的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饼子。
　　萧慧娴道：“没想到这县太爷如此周到。以小见大，对我们都如此，想必宿阳百姓有了他，未来也有希望。”
　　赵素衣将绿豆糕和芝麻饼分了，分成三份，然后又高声道：“大叔，你饿了吗？要不要停下来吃点儿绿豆糕？”
　　外面的李权丁连忙道：“不饿不饿！来之前吃了不少！”
　　赵素衣再喊几句，他都是推让。赵素衣和萧慧娴便都只用了一些，她们也不太饿，并且赵素衣还有蛇肉储备。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权丁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当他下了马车，牵着马拉着车往前走的时候，赵素衣和萧慧娴都掀起了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宿阳城的古城墙透着一股百年的沧桑气息，往正门望进，城内俱是老屋。多是两层的，也有一层的。稍一远视，就瞧见边缘角落那些高低参差不齐的房子们。
　　“这儿是城内，虽然城小了点儿……”李权丁这么说的时候，情不自禁抹了抹自己的嘴，他拉着马往城内走，城里有宵禁，半夜根本没有什么人。
　　走到一处的时候他指了指门口，道：“这是公府县衙，明日你们要来这儿挂上个名号。”
　　萧慧娴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赵素衣虽然不知道普通的县衙该是什么样的，不过她却清楚，这县衙破旧到没边了。
　　木头掉漆，门槛都是坏的。整个县衙只前头的青石板路还能看看，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破损脏污，透露着败落的气息。
　　“……城外。”李权丁叹了一口气，道，“感染了时疫的人都安置在城西那儿，你们这样的姑娘，平时就去城东做活。纺纱、刺绣、舂米……今年闹灾了，蝗虫把庄稼都快啃没了，将来也没多少米好舂。若是纺纱刺绣都不行，就帮忙洗衣服。若这都不行，那便只能去田里帮工……当然，你们要找其他的赚钱路子也成。以前就有人去酒馆里帮着酿酒，然而现在……”
　　赵素衣几乎立刻就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酿酒酿酒，粮食充足的时候才好酿酒，若是闹灾缺粮，饿死的人都那么多，谁还有闲情逸致拿粮食酿酒呢？
　　李权丁将她们安置在了城东一座小院里。
　　据说，贬来的姑娘刚来时都住在这儿。
　　赵素衣与萧慧娴住了同一个屋子，甚至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明月高悬，星子漫天。
　　月光从窗棂那儿漏进来，泄露了一地的华光。
　　萧慧娴轻轻地道：“素衣，你准备好去干什么活了吗？”
　　赵素衣道：“我既不会纺纱也不会刺绣，怕是只能去洗衣服了……”
　　萧慧娴翻了个身道：“你不会刺绣？”
　　赵素衣支支吾吾地道：“我……不会。”
　　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而就算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刺绣也是基本手艺。萧慧娴只当赵素衣是被家里给宠坏的，但是又觉得不像。
　　“你不会刺绣，我可以教你。”
　　赵素衣眼前一亮，道：“好啊！”
　　萧慧娴道：“你可得好好地学，现在是夏天，洗衣服倒还受得了，若是到了冬天……”她顿了顿，才道，“我一瞧就知道你没有做过重活，这手若是伤了，到时候针便拿不稳了。没有一手刺绣功夫，找婆家麻烦得很……”
　　赵素衣道：“看你说的。”而后也不知怎么地忍不住笑了，道，“谢谢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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