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生存手记（穿越）

　　次日，顾宣一早就起来梳洗了一番，仔细收拾好东西以后，就带着刘妈妈和春花一起上了县衙门。

　　花鸟使给的路引倒是好用，原本颇为倨傲的门子看到了路引之后，立刻换了一副脸色，笑着说了稍待，就转身进去传话了，不多时，那门子走了出来：“您请。”

　　顾宣朝门子点点头，就走了进去，刘妈妈也没什么格外的表示，只有春花，见到门子这前倨后恭的样子，在心里痛快了一阵，脸上也带出了几分。

　　这花鸟使就是朝廷派下来采选民间良家女子入内廷侍奉的人，地方官见了他们，也称一句“大人”。其实这花鸟使皆是由宫里的内监充任，内监职衔大多低微，出来作花鸟使的内监品阶自然也不高，几乎都是从八品和正八品这样的品级。

　　不过这样有机会接触皇室的低品阶内监，比很多外放的官员还要有权得多，能与这样的人交好，实在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买卖。尤其对于顾宣这样预备进宫的良姝而言，与花鸟使相熟更是十分要紧。

　　故而当顾宣见到花鸟使周成的时候，拿出了自己大学时期在礼仪队里练出来的仪态和笑容，足够的温和有礼，全然看不出是一个乡下出来的农门女。周成看到自己前几天见过的那个莽莽撞撞的乡下小丫头竟然变得这样自然大方起来，眼里掩饰不住惊讶之意。

　　顾宣也知道周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的改变看上去的确十分明显，不过不改也不行，要想彻底逃出姚氏的掌控，她只能冒这一回险，横竖周成对她的了解也不算多，看到她这样的变化亦不至于怀疑她是被人夺舍了。

　　周成原本选这容貌不俗的小姑娘时，并没有对她寄予多大的希望，在他看来，顾宣虽然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可惜实在是没有受到过什么良好的教导。要知道，空有容貌与野心的女子，在宫里未必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他选顾宣，也不过是结一善缘而已。

　　不过今日再见，周成倒是对顾宣重视了起来，这小丫头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机缘，人还是那个人，周身的气度行止已是大有不同。周成对顾宣的看法既然已经有所改观，在听说顾宣想要与他同行至州府时，倒也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并没有问为什么她的父母兄弟不来相送。

　　顾宣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十分满意，与周成约定了出发的日期，就转身要回去，转身出得门来，却被一个面目姣好的丫鬟拦住了：“请问是顾良姝吗？”

　　顾宣还没有习惯“顾良姝”这个称呼，她愣了片刻，方才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敢问姑娘这是？”

　　那丫鬟笑得极和气：“我是林夫人身边的荷香。”

　　顾宣脸上笑得好看，心里却茫然得很，她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才想起来，县令大人姓林，这林夫人可不就是县令夫人吗？她想明白这一点，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原来是县令夫人身边的姐姐。”

　　荷香也看出了顾宣的前后变化，不过在她看来，这位顾良姝的表现已经极其合宜了，夫人这一回没准真的能压对宝。不过如今站在她对面的是即将入京参选的良姝，荷香不敢托大：“那里敢当顾良姝一声‘姐姐’，是我家夫人知道县里出了一位良姝，所以想要见一见良姝，不知顾良姝可有空闲？”

　　面对县令夫人的示好，顾宣没有回绝的道理，她连忙露出十分愿意的神情：“夫人相邀，岂敢不从，还请荷香姐姐带路罢。”

　　荷香暗赞一句这顾良姝果然是个玲珑人，半分不似乡下出身，当下便在前头引路：“良姝这边请。”

　　荷香一面领着顾宣往后院里走，一面与顾宣闲谈，越谈越觉得这位顾良姝是个人物，她的态度也愈发恭敬起来。

　　县衙并不大，不一会儿顾宣就随着荷香走到了林夫人所居的后院，荷香笑着打起帘子：“良姝里面请。”

　　顾宣抬脚走了进去，就见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妇人坐在里头，正逗着一个小男孩顽，听见脚步声，那妇人便把男孩交给身边的丫鬟，笑着对顾宣打了个招呼，又催着荷香去沏茶来。

　　顾宣笑着应了两声，才在林夫人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林夫人仔细端详着顾宣，笑意格外亲切：“我听说顾良姝此番去州府，是与花鸟使同行？”

　　顾宣点了点头：“家中父兄皆忙碌得紧，只能来寻花鸟使大人行个方便了。”

　　此时荷香沏了一盏茶来，顾宣伸出手去接，林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顾宣的一双手上，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嘴上已经笑言道：“说起来，自从我到南淮县以来，县里还只出了顾良姝这么一位良姝呢。”

　　顾宣微微一怔，的确，南淮县并不是一个出美人的地方。在她如今还有的记忆中，南淮县历年在朝廷派花鸟使下来采选各地美人入宫侍奉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被选上过，这么一看，她真算得上是难得的一个良姝了。

　　林夫人呷了一口茶：“咱们这地方，能出一位良姝，不容易。我说句话，顾良姝听了别不高兴。”

　　顾宣连忙摇头：“夫人要说什么尽管说便是，我也不是那等听不得实话的人。”

　　林夫人满意地看了顾宣一眼：“乍一听闻我们南淮出了一位良姝，我也十分欢欣，就命人去查访了一番……”

　　说到这里，林夫人颇有歉疚地笑了笑，顾宣就知道自己的那一点事估计是没有瞒过眼前这位县令夫人，不过看林夫人今日这般做派，就知道她其实并不介意自己的这一点过往。所以顾宣也不着急，只是露出了一个示意“您继续说”的表情。

　　“想必顾良姝也知道，这选为良姝，不过是进宫的头一步罢了，若是真的想要进得宫去，还要经过三次遴选才行。”林夫人语气平缓，娓娓道来，“这三道遴选，每一道都是一个坎，有哪一步出了错儿，就是个完。”

　　顾宣点点头，说实话，她现在最苦恼的就是不清楚这大昭朝采选妃嫔的具体过程，但是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其中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这遴选之中的种种要领，咱们这些地方的人其实都不甚清楚，可是有人知道。”林夫人含笑看着顾宣，问道，“顾良姝觉得，应该上哪里去问呢？”

　　“向负责采选的内监和女官打听。”顾宣答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还可以问问花鸟使大人。”

　　林夫人笑了起来：“顾良姝真是玲珑心肝，我想着，这一路上，哪里用不着打点？这处处都是要花银子的，所以啊，我特地给顾良姝准备了些银钱，预备着顾良姝在路上花用；还有几匹料子，这人靠衣装，顾良姝这般容貌，还是得配身好衣裳方才妥当。”

　　说罢，林夫人便望向荷香，示意她去取银子，又道：“对了，把我平日里使的胭脂香粉香膏之类的也取些出来给顾良姝。”

　　顾宣看着这样子，大约银子与衣料都是一早备好的，那胭脂香粉，多半是林夫人方才看见她的手才想起来要临时添上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夫人愿意资助她。虽然这资助多半是指望着她日后若是出了头所能给的回报，不过顾宣并不介意这带着明确目的的帮助。话又说回来，这世上哪里有几个真正无私助人的大善人呢？林夫人毕竟是在帮她，她只记着这一份情，日后有机会便回报就是了。

　　所以顾宣真心实意地谢过了林夫人的好意，刘妈妈上前代她接过了银子衣料和胭脂香膏等物。

　　林夫人看着顾宣，还有些担心，她又同顾宣说了不少保养与化妆的法子，顾宣都一一认真仔细地听了，直到林夫人说完，她才起身告辞出去。

　　回到客栈，顾宣把春花支了出去，才把林夫人给的银子拿出来点了点，发现足有一百两之多，刘妈妈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林夫人好大方。”

　　顾宣则问道：“妈妈可知道，这林县令有多大呀？”

　　刘妈妈想了想：“约莫二十多岁吧。”

　　顾宣闻言点了点头，这林县令如今的官虽然小，可是胜在年纪尚轻，大昭朝如今是科举取士，林县令二十余岁就已经谋了个县令，比起那些头发花白还没功名的人而言，算是大有前途。

　　而且顾宣看林夫人的行止做派，也不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妇人，还有心笼络她这个有可能进宫的良姝，显见得不是只想一辈子在这品阶上打转的人。顾宣觉得这样很好，看起来林县令日后还有得升，她与林夫人结了这么个善缘，不仅对林夫人有利，其实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了，顾宣的心情就更加好了些，她把银子好生收了起来，贴身放着，才把那装着脂粉的箱子打开，发现里面放了不少看着颇为精巧的小匣子。

　　刘妈妈看上去像是知道些，她指了几个小匣子给顾宣看：“这几个，是州府那里来的上好香膏，拿来擦脸是极好的。当初小姐的母亲还在的时候，也用过这个，这可不便宜。”说到最后，刘妈妈已经语带唏嘘，看来是想起了当初顾家还未败落下去的情形。

　　顾宣本人对于早早离世的母亲其实都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遑论穿越而来的顾宣。所以听着刘妈妈回忆这些，顾宣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悲伤，她笑着拍了拍刘妈妈的手，就接着研究起了箱子里的玩意儿来。刘妈妈也知道自己再提这些事情不大好，便把这一茬抛开，陪着顾宣一样一样地看这些她已经许久没见过的胭脂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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