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爱晴天

　　她竟有片刻的大脑空白，直到他走近，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修长的身材，淡然的微笑。

　　“你，你怎么会来？”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兴奋的慌乱，却只是甜甜的一笑，她很少会这样对他笑呢。

　　“唔，我如果不来，怕你会胡思乱想。”姚正阳牵起她的手，眼中的笑意燃烧着寒冬的气流，浓烈得像跳跃的火焰，但分明那样干净清辙，仿佛回到那一眼，不设防的乱了一切。

　　她竟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姚正阳却在意料之中，他戴着皮手套，抚上她的发，“兰汀，这里有我们的许多回忆呢。”

　　有甜蜜的，也有苦涩的，但如今，只是回忆。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本想仰望他一下，谁知他却趁时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样冰冷的吻却比任何时候都带着热度。

　　未来久远的甜蜜横亘在他们之间，兰汀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张未来的蓝图，有他，还有他们的家。

　　北方的大年三十已经不准放鞭炮了，这样的年倒冷清了许多。

　　他们拉着手，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店铺早已打洋，看来他们只有以杯面充饥了。

　　“他们坐在桥头，面对寒冰三尺的冰面，寒意更重。两人捧着热气腾腾的杯面，就着冷风清月，吃的很香。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杯面吗？那个时候你可真能吃。”姚正阳笑着摇头，仿佛那样的画面，他彻生难忘。

　　兰汀笑了，“怎么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发神经，非要把我拉出来陪你吃饭……”

　　高一那年冬天的圣诞节，他放了学，不肯让她回家，非要和她逛街，兰汀半推半搡间，就被他拉出了学校，结果，崇洋媚外的结果就是大街小巷都是攒动的人头，哪里有站住脚的地方，更不要说吃饭的地方。外面排队的人有一条龙那么长，她深刻的记得，那天晚上，她头上硬是被他插了一对小恶魔的牛角，然后自己俯仰大笑，弄得她却哭笑不得。

　　街上卖花的小贩直拉着他们不放，姚正阳却不想买花，他说，“没几天就枯萎了，也不能天天看着。”

　　结果拉着她走进了创想自拍空间，投了一个硬币，把两人拍得很滑稽。

　　那张照片，本来是要放在她的书包里，但兰汀坚决不要，这要是让妈妈看见了，她有的受了。

　　姚正阳却无所谓，就自己收了起来——

　　他打开钱包，在她面前一摊，“给你你又不要，我只能留着了。”

　　兰汀挺起了背脊，就这样激动地望进了他的眼里，四目相对，他却只是斗转直下的笑道，“你那天晚上一个杯面不够，硬是让我拨给你了半碗，还有两个卤蛋……你看看现在瘦得，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吃饭？”

　　她眼中含着泪摇头，忙碌的工作哪里还顾得上胖瘦，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会一口气吃掉两个杯面，总是边工作边吃，吃两口就觉得饱了。

　　与他付出的感情相比，自己则像是欲拒还迎。

　　姚正阳一向是Y中的校草级人物，自从倒追她开始，她便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走在校园里，经常有不屑的目光和暗暗的唾骂声。

　　其实兰汀知道，她的别扭姿态让姚正阳受伤，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享受恋爱的美好，可偏偏是她，让他甘之如贻的付出了这么多年。

　　“那个时候，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寒暑假，你又不肯出来跟我约会，我就会饱受相思之苦……”手上的杯面已然冷却，仅存的热度最终被这个严冬吞没。

　　他像在回忆，却半分没有自责。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呢！

　　也是这个季节，刚刚过完年，开学的第一天，他拉着她在学校里疯狂的跑，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兰汀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问他，“干什么跑到这来？”

　　这是学校后面的一个大空地，杂草丛生，平时鲜少有人过来。

　　他嘻嘻笑道，“吻你。”

　　兰汀瞪大眼睛，却来不及逃跑，就这样落入了狼爪——

　　那个吻真的是太青涩了，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他们的初吻，似乎只为了见证他的感情，不是逞欲，也不是贪欢。

　　而就是这个吻，居然被老师看到了。

　　凌初不敢回家，坐在学校里哭，她不是怕妈妈打她，只是怕妈妈那种痛心的眼神。

　　“兰汀，我跟你回家，我跟你妈妈说，我会负责，等你二十岁时，我就娶你。”

　　清晰记得，她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力道不大，却哭得很厉害，“姚正阳，我讨厌你，永远都讨厌你。”

　　她转身跑走，却留下一脸哀痛的姚正阳，一个人在寒冷的夜晚站在了树下。

　　而奇怪的是，妈妈的神情却是茫然的愣神，一个人坐在房里，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对她的事情竟然问都不问。

　　那段时间，姚正阳真的没有再找过她，甚至在学校里碰见了，他们也是擦肩而过。

　　学校都在传，他们终于分手了。可兰汀知道，他是心灰意冷了。

　　不知道高中时谈恋受到底对不对，但他们真的是太小了，小到需要父母的监护权才能生存。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妈妈天天早出晚归，话也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她告诉兰汀，她要嫁给姚正阳的爸爸，因为他是她的初恋情人。

　　那一刻，兰汀疯了般去找姚正阳，他有好几天都没有来上课，她打他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

　　顿时，不好的预感，从来不是他的冷漠，而是不得已的结果。

　　她握上他的手，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她说，“姚正阳，我，其实……只是那时的我们，真的太小了。”

　　十年啊！姚正阳仰天长叹一声，连哈气都在上空盘旋不去。

　　他在想，真是不容易。

　　虽然是含糊不清的表白。

　　“其实无所谓，就算你不喜欢，以你当时的娇小，再加上文科生没有理科生的灵活的大脑，你注定也逃不了。”

　　呃~

　　“你有没有觉得，你很霸道？”她斜睨着他浅笑。

　　“唔，是很霸道，没办法，谁让我……”他学着她的口吻，把后面的话留给她自己去想。

　　兰汀被他揽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是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远处鼓楼的钟声打在了12点上，新的一年到来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兰汀带着姚正阳去墓地祭拜了一下父亲——

　　这个时间，墓地冷冷清清，都是举家串门的日子，没有人会来问候死人。

　　小时候，父亲还是很疼爱她的，虽然和母亲的关系不好，但对她却是极好，总是把她扛在肩头，满院子的跑。还会给她买许多裙子，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

　　“爸，兰兰回来看你了，这一年过的好吗？”她用抹布擦拭着墓杯，身后的姚正阳微微垂着眸，凝重而深沉的立在那里。

　　墓地周围并没有生出杂草，可见母亲经常来看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上一辈发生过什么事，但爸爸躺在这里，什么都该结束了。

　　“爸，他是姚正阳，今年我带他来看您，以后您要祝福我们……就算不祝福也没关系。”她喃喃的说着。

　　姚正阳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兰汀，你父亲会祝福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她红肿的双眼，迷茫的看着他。

　　“因为只有我跟你相依为命了。”他开玩笑的说道。

　　兰汀靠在他怀里笑笑，仿佛看到照片上的爸爸也跟着笑了。

　　下山的路上，兰汀拉着他的手，踌躇着问他，“你不去看看你妈妈吗？”

　　“昨天到这时，已经看过了……”

　　兰汀愣愣，旋即不着边际的低下了头，也对，还是不要带着她去见他妈妈了，她也无颜面对那个女人。

　　“我只是早上到时，就先去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你想去的话……”他低低叹了口气。

　　“还是不去了，”她勉强的笑，“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等她做好了准备，等他能放下一切时。

　　上山时的情是沉痛的，下山时却还是一样，兰汀挽紧了他的手臂，得来不易，她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大年初一的电话，应该是拜年的，兰汀却久久才接起，语气并不明快，连笑意都像是不得不南飞的大雁，

　　“我很好，本来应该打给你的……嗯，谢谢。”

　　短暂的通话，姚正阳并没有刻意去问。倒是兰汀有些不自在起来，一路上，话也少了许多，本就不爱讲话的一个人，现在却满腹心事。

　　然后，又是第二个电话，自然是美羊羊打来的，

　　“哎呀，我们这边办婚宴真是累死人了，弄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那个化妆师真是无语了，把我化得像猴屁股一样，真是跟我们没法比。”

　　她笑，“新娘子，你什么回A市呀，我好请客吃饭。”

　　“再过三天吧，双方父母都不让走，非要串亲戚……凌初，你还是不要结婚了，真的有够麻烦的。”

　　“这话要是让白修然听到，非痛心死不可。”

　　又聊了两句，姚正阳听得出，这前后两通电话，她判若两人，虽然第一通电话，他不知道是何人所打，但那样的语气听着就让人压抑。

　　而这通电话，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打的，只是这样的爽朗，又不是对他。

　　还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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