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貌美如花

　　唐无吓得魂不附体，身体紧靠身背后的门扉，瑟瑟发颤。

　　她万万没想到李淮准会来这么一出。明明嘴里说着疑厌她的话，却又忽然要来吻她。

　　男人的气息带着上位者的威势，无形的压力越逼越近，拂面而来。

　　或许他只是想要吓唬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吻她。但触到男人沉如子夜的深眸，她忽然又不那么笃定了。

　　心中慌乱，膝盖不稳，她有些站不直。但就在这一瞬间，灵光一闪，她就势往下滑去，在李淮准马上就要亲到她时，矮身且无力地滑到了他的脚边，跪下去的同时，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王、王爷……奴婢容颜粗陋，恐污了王爷的高贵。”唐无心跳得极快，不知不觉额角见汗，“似王爷这般的身份，自当匹配如唐小姐那般出身高门的闺秀才是。”

　　李淮准有些猝不及防。

　　他撑在门扉处的双臂绷紧，长指微微回收，盯着怀抱中的虚空，许久，“你拒绝本王？”

　　“奴婢不敢，奴婢是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王爷这样顶尖出众的人物。”

　　许久，他缓缓笑了，后退一步，看着匍匐脚下的她，声音欺霜赛雪，“你既然无意本王，那就别在本王面前乱晃和献殷勤……”

　　他冷冷睨着她纤细白皙，仿佛捏一下就会断掉的脖颈，“滚。”

　　王爷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笃定王爷此刻处于盛怒之下，立刻滚出去实在是个妙得不能再妙的决定了。

　　但，她亦懂得，今夜若是退了，就再也没有走到王爷身边的机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姐那里等不得。

　　于是唐无硬着头皮，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道：“王爷胸襟宽广，宅心仁厚，救护唐小姐与奴婢于危难之时，阿无感激涕零，如今入得王府，唐小姐腿伤未愈且身份不同，自另当别论，但奴婢吃住都在王府，无寸功寸劳，实在日夜难安，奴婢虽然粗鄙，但留在王府还是会对王爷有些小小的助益的，无论是炖肉还是煲汤，浣衣或者缝补，奴婢都可以为王爷分忧解劳。”

　　她因为紧张，白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的小腿能感受到她那微弱的力量与孱孱的暖意。

　　他盯着她犹在挣扎的模样，“本王说了，本王不需要。”

　　李淮准冷笑，“要么留在本王房中伺候本王就寝，要么你就滚远点，别在本王眼前晃，二择其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实奴婢伺候笔墨也可以的……”

　　“伺候笔墨？”李淮准冷哼，“也对，本王倒是忘了，你还有绝技傍身呢。”

　　显然李淮准想起了唐无模仿他字迹，可以以假乱真的事情，语气更加森冷。

　　唐无暗暗叫苦，“奴婢也会些琴曲与歌舞。”

　　李淮准冷冷盯着她，不说话，脑中却不自觉浮现起在采芊楼那夜她如妖精般于月下扭动时的模样，还有那双白皙娇嫩的小脚上粉嫩秀气的脚趾……

　　“王爷刚刚所弹的可是《长陵破阵曲》？”

　　李淮准从沉思中回神，漫不经心道：“你会弹这个？哈，女人就算会弹，本王也懒得听，这种古曲男人弹来尚可，女人奏出虚软无力，毫无意趣，徒增笑柄罢了。”

　　他盯着她垂得更低的那颗秀丽小脑袋，“不过你费了这半天口舌，本王若是不答应，你如此不安分，恐怕会搞更多的事情出来吧。”

　　他轻笑一声，“那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李淮准腿上微微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身走到他华贵古朴的赭色古木书桌处，从书桌旁侧的抽屉中翻出一条玄色云水纹长丝带，扔给唐无，“蒙住眼睛，你自弹一曲，随便弹什么，本王不限定，只要你能盲奏之下不弹错一音一律，你就来本王身边伺候。”

　　他冷笑，“你敢吗？”

　　唐无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涌上一股狂喜。她暗想，少爷，定是你冥冥之中护佑阿无。多亏上一世少爷磋磨于她，别的不敢夸口，陪伴少爷时练就的盲奏，她敢说万无一失。

　　但她面上不露，佯装一脸紧张，问道：“若奴婢弹错了，又该如何？”

　　弹错了？李淮准冷冷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因你之错牵连唐秋已，只将你赶出王府就是了，反正你的卖身契也不在本王手中，你自由离去便是。”

　　小姐目前身处险境，孤立无援，她若是走了，小姐这世恐怕又要……不，她发过誓，如果还有来世，她一定不会眼看着小姐就此殒命，她亦要拼尽全力，和少爷一起长命百岁。

　　不确定小姐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她不会离开王府的。

　　这一世的少爷还能等得，可这一世的小姐已经等不得了。

　　唐无没再说话，只是缓缓跪坐在古琴架后，抬手刚要给自己蒙上长丝带，却见李淮准走到近前，在古琴架前蹲下身，扯过丝带，“本王来。”

　　这人对她还真是不放心。唐无没有说话，任由男人给她眼睛上覆好长丝带并系紧。

　　唐无抬起纤长玉手，横向抚过琴面，细音点点溢出。

　　她脑中浮现前世的那些相伴，无数次的弹奏与聆听，一幕一幕，忽然百感交集。

　　拨琴的手由缓至急，随着往事的伤与痛全都融入琴中，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铮铮如翻浆之水，激起隐隐的杀伐之音，竟令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的李淮准，后背不由自主起了一层栗。

　　他安坐在偌大的书案之后，面色平静，书案之下的手却紧紧攥起。

　　后槽牙微微咬紧，眼眸亮若辰星，盯紧那个抚琴的女人。

　　她弹奏的是《潇湘水云》。不能否认，这确是他的喜好。如果说之前他在弹奏《长陵破阵曲》被唐无听到，她可以轻易揣摩出他喜欢那首曲子的话，倒也并不奇怪，那这首《潇湘水云》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她又是如何得知？莫非她又提前问过谁？

　　李淮准盯紧她翻飞如蝶的纤长手指，不会！她才刚刚入府不久，他又派了林平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绝无可能在林平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耍弄什么小聪明。

　　难道……她真的和自己心有灵犀？

　　想到这里，李淮准控制不住，第一次感到了焦躁。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对任何事物表露出特殊的兴趣与迷恋。他不喜欢别人猜透他的喜好，控制拿捏他，进而利用或者伤害他。

　　没有喜好，便没有弱点。他喜欢这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但眼前这个唐无，令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躁郁之感了。她出现的如此处心积虑，行止更是出人意料，甚至对他的喜好莫名了解，这种感觉令他不安，进而不喜。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厌烦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猜测上，所以他赶她走。

　　可她花样百出、巧舌如簧，像个扒住大腿血肉便会拼命吸血的蚂蟥，就是甩脱不掉。

　　他这厢里懊恼得额角青筋微露，那厢里唐无却已一曲终了。

　　她满意且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她确定且肯定，自己并无一处疏漏。

　　本以为隔世之后，许久不弹，该是生涩许多，却不想曲意撩动旧忆，这一曲《潇湘水云》竟被她发挥到了极致，比她从前在少爷面前弹奏时还要流畅自如。

　　她很满意，志得意满地取下了覆在眼上的玄色云水纹长丝带，忍不住心底的雀跃，望向坐在书案后不发一言的李淮准。

　　王爷就算不夸奖她，也该是满意的吧，唐无如是想。

　　但借由微晃的烛火，看清李淮准的神色后，唐无心底一突，总觉得王爷眼底透出的锋利，已经可以隔空将她穿出窟窿来。

　　唐无愕然，进而茫然。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猜不透这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王爷又要说什么，所以她也不敢说话了。

　　许久，李淮准终于道：“你弹得很好。”

　　唐无闻言，刚要说句谢王爷夸奖，却见他已起身，慢慢走向她，边走边道：“好到似乎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许久一般。”

　　唐无缓慢咽了一口唾沫，她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随着王爷越走越近，而愈加强烈。

　　李淮准没有看她，只是越过她，走到叶窗旁，猛地推开窗子。之前闭紧门窗听琴，只觉窗外风动如舞，似是起了风，还不小。

　　此刻推开窗，那风便如终于挣开了风伯手中的束风袋般，猛地灌了进来。

　　李淮准的声音被风吹散，冷得毫无温度，“本王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可以留下来。”

　　唐无忙起身，绕过古琴架，转到李淮准身后几步的距离，福身行礼，“奴婢多谢王爷。”

　　李淮准冷冷转身，“本王还没有说完。”

　　“请王爷指教。”

　　男人溢出一丝微笑，但眼底静如磐石，“本王身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呆，今夜你就先适应一番吧，如果坚持下来了，明早给本王备早膳。”

　　欲抑先扬。王爷口中所说的“适应一番”恐怕不那么容易。

　　但唐无心中坚定，无所畏惧，“王爷想要奴婢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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