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语者

　　蓝渊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发现童夏依然愣在原地。

　　“怎么了？”

　　“你手臂被划了……”

　　蓝渊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细长切深的伤口。红色的血液渗透出来，形成了一条细细的红色涓流，沿着他青筋分明的手臂往下流着。

　　童夏要哭出来的样子，用自己的衣袖捂住了蓝渊裸露在外的皮肤试图止血：“你疼不疼啊……”

　　蓝渊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还好。”

　　“流这么多血，怎么会‘还好’……我们找个药店吧。”

　　童夏四处张望着。蓝渊拉住了她，坚定的摇了摇头：“先回船上去。我到了船上就没事儿了。”

　　“你骗人。”

　　童夏嘟起了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蓝渊。

　　“我从不骗人。”蓝渊轻笑了一下。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铲子也没买呢，还有碗碟……”她轻轻嘀咕了一句。

　　蓝渊眯了眯眼，忘了远处的闹市区：“等到太阳落山，治安官离开后，我再带你出来。”

　　“恩……”

　　得到了允诺，童夏软软应了一下，伸出手牵住了蓝渊。他接过了她手里的那些战利品，看了她一眼，小脸上依然挂满了闷闷不乐。

　　“你要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想报答你们，想给你们做饭吃……”童夏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

　　“饭？”

　　“对……我想给他们做饭。我食谱都想好了。软婶喜欢吃鱼，我给她做柠檬蒸鱼，壮壮和大牙应该会喜欢吃辣炒扇贝，我想给安康常常蒜蓉龙虾的，黑叔嘛……唔，黑叔口味应该很刁钻，做饭前，我要去问问他……我想来想去，这大概就是我留下来唯一的用处啦。”

　　童夏一路上反复思量，觉得自己除了给这群人改善生活条件，似乎真的没什么能耐。

　　“他们现在吃的挺好的。”

　　蓝渊没有直接打击她，只是淡淡的评论了一句。

　　童夏瞥了他一眼，想到那群人可怜巴巴就着网兜就吃海鲜的样子，心里暗戳戳的diss：你是不是对“挺好”有什么误会。

　　“蓝渊，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小虾。”

　　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个巧合的谐音，童夏还是悄悄红了红脸，嘴角往上微微一翘，拽着他衣角的小手攥的更紧了一些。

　　率先发现蓝渊回来的是大牙。

　　他刺溜一下从甲板高处跳下来，蹦跶着就回到了大厅，那里，安康和黑叔凑在一起编织一张新的网。

　　“你们猜谁回来了!”

　　安康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除了蓝渊还有谁？难道你还能看那个臭小子？”

　　“是蓝渊！但是那个女人也回来了！”

　　黑叔慢吞吞的起身，皱了皱眉头：“谁？”

　　壮壮扛着刚刚采集上来的死珊瑚，喘着气扔在了甲板上，迎着众人的目光再次追问：“谁？”

　　“就是早晨蓝渊说的那个送走的小祖宗啊！”

　　“啪嗒”，软婶扔了一块鱼骨头，扭着身子就凑过来：“小姑娘没走？我挺喜欢她的！”

　　“你再喜欢也不能吃了她啊。”安康忍不住开口。

　　“我又没说我要吃了她。”

　　软婶一脸莫名。

　　“你盯着她看的时候没发现她都被你看毛了嘛。你明明满脸就写着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软婶：……

　　一群人在船舱里叽叽喳喳，谁也没发现蓝渊带着童夏已经上了船。他放下了手里的锅和纸袋，蹙眉看着一脸惊讶的众人：“谁要吃谁？”

　　童夏莫名就接受到了这么一句话，吓得缩了缩脖子，从蓝渊背后探出头来，瞅了瞅一船古怪的船员。

　　安康率先走过来，拍了拍童夏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大家没想吃了她，随后抬头望向蓝渊：“老大你不是说把她处理掉么？”

　　处理。童夏委屈的扁了扁嘴，怨念的看了一眼蓝渊，仿佛在无声质问他为什么用这么个词汇。

　　蓝渊看童夏似乎分辨出了这句话，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计划有变，我们的行程会带着她。直到……”

　　童夏举起手，自告奋勇的说道：“直到你们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全船：………………这两人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蓝渊嘴角抽了抽，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继续对船员们解释道：“现在，不是很适合把她扔在这里。她和你们中的有些人一样，迷路了。这里不是她的故乡，也没有她的同伴。”

　　蓝渊话说完，童夏有些紧张的拧着自己的衣角，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生怕谁突然站出来说不同意，把她丢出去之类的话。

　　安康第一个拉住了她的裙角，眉头高高挑起，那张有点地包天的嘴张了张，一脸的嫌弃：“哪儿来的衣服，这么丑？”

　　夜晚降临。港口码头归来的船只更多了一些。热闹的晚市开始了。

　　不同于早晨清冽空气里飘着的淡淡的花香和面包香，晚上的码头上充斥着烟酒、鱼腥和烧烤的味道。穿着五颜六色性感裙子的女郎和劳作归来的渔夫们勾搭在一起，随处可见大声喧哗或者是踩着默朗格舞曲鼓点的醉汉。

　　蓝渊带着童夏下了船，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安康。

　　以安康的态度，似乎是一定要给童夏换一身像样点的衣服才肯罢休。

　　童夏悄咪咪的打量了一下船上所有人的衣着。他们的衣服都很简单，简单不仅仅是指款式，更是指颜色。安康和软婶的裙子都是最简单的收腰长裙，一件灰色一件红褐色。

　　另外几位男士与蓝渊一样，上身是T恤或者背心下身穿着沙滩中裤。

　　童夏在他们中间，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她更怀疑安康是憋坏了，纯属用这个作为借口出来散散心。

　　船上别说锅碗瓢盆，在她来之前，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

　　想着想着，一个计划悄悄在童夏的脑海里构成。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城里华灯初上。每个国度都有各自不同的夜生活方式。童夏听不到那些热烈的音乐和喧哗的人声，黑暗里格外没有安全感，她紧紧的跟着蓝渊和安康，一步不敢走远。

　　夜市坐落在码头另外一边的沙滩上。两排长长的灯泡把两百米的沙滩点亮。

　　灯火煌煌下，飘着冲鼻香料味道的烟雾从各种小吃摊上升腾而起。出来散步的游客，开摩托车出来的当地人都涌到这里品尝地道的海鲜烧烤。

　　安康和童夏一样，对各种各样的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蓝渊则依然扛着一大袋的海鲜默默的在前头引路。

　　“今天晚上来不及做饭了，我们买点现成的去给伙伴们吃，好不好？”童夏问安康。

　　安康点点头，童夏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两个女孩子“嘿嘿”相视一笑。

　　蓝渊停住了脚步，说了一句“到了”就把海鲜扔在了一个摊位前头。

　　摊位后方的帐篷里，明亮的灯光下一共三十张小型桌子上已经坐满了食客。地上堆着厚厚的贝壳和虾壳。老板和几个助手忙前忙后，很是辛苦。

　　蓝渊这次说的似乎不是西班牙语，而是用当地话，熟练的和老板交谈了起来。

　　童夏看的叹为观止，捅了捅安康：“为什么蓝渊什么语言都会啊？他好厉害……”

　　安康一脸见怪不怪，张嘴慢吞吞的说道：“很厉害？我们都会啊……他可能会的更多一些，毕竟年纪最大。”

　　童夏盯着她的嘴唇，看懂了所有的意思：……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敢打听蓝渊的年纪。她想这种私人问题应该亲口问更好，另外，蓝渊明明看起来就很年轻嘛。

　　“可是，你们也会这么些语言？”

　　安康耸耸肩膀，懒得解释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会手语。”

　　童夏耿耿于怀自己除了蓝渊，谁都不能和自己自由交流这件事情。

　　安康咧嘴一笑，光亮的脑门在灯光的照射下更为明亮：“不太会用手。”

　　童夏只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或者会错意了。怎么会有人用“不太会用手”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去解释不会手语这件事儿呢。

　　她没有时间细想更多，蓝渊就拽了拽她。低头一看，他递过来厚厚一沓钱。

　　他们把所有的海鲜都成功推销出去了。

　　童夏接过钱捧在了胸口，笑的像是个得了零食大礼包的孩子：“嘿嘿，这下可以买很多很多很多东西了！”

　　饭店老板见三个人要走，喊住了他们，比划着对蓝渊说了些什么。童夏好奇的看着蓝渊。

　　“老板说，人手不够，让我们帮忙，一晚上可以给我们一人八百比索，另外……”

　　他看了看那些堆积如山，还未处理的海鲜：“如果我们需要，打烊后剩下的食物，我们可以全部带走。”

　　“这个活儿我们接了！！”

　　蓝渊和安康没有表态，童夏第一个跳起来雀跃的点头：“多赚点钱，我们明天的生活费也有啦！！”

　　安康抬头看天，一脸无奈，却也没有反对。

　　打定主意，蓝渊转身应了老板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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