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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洞思过的日子十分清苦,扶襄无所事事,便也只能打坐修习,幸得尚有阿异每日上来一趟,为她带来一日的饭食以及紫元宫的新鲜八卦。
这日,扶襄一边啃着手里的炭炙兔腿一边对阿异道:“这洞里苦是苦了点儿,还好伙食一如既往的好,就是辛苦阿异你每日上来一趟。”
阿异憨然笑着,万年不变的说辞,什么不敢当、分内之事、为君上分忧一类,他还未开口扶襄已然猜到,半点新意也无。
“我师父怎么样,气消了没?”吃饱喝足,扶襄想起自己师父,算算也过去好几日,就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气消得如何,有没有可能收回成命重拿轻放饶她一回?
阿异叹气道:“阿襄姑娘上山当日,君上也闭关了,阿异并未见得君上。”
扶襄点头表示知道,她师父闭关一向不喜人打扰,更不必人送饭食,只他老人家不是才出关么,怎的又闭上了?
过去三万年,白巽闭关的次数扶襄一只手即能数过来,所以她才道机会难得,此番接连闭关,扶襄忧心自家师父,莫不是他老人家遇到了什么关窍?
可惜扶襄的疑问阿异无法解答,他给她说了另外一则八卦:“倒是表姑娘,前几日来的时候君上心情正不好,昨日再来,君上又闭关,哎……”
扶襄眉头一挑,如此算来,倒又成了她之过,便是无意,自己也能成为紫芙坎坷情路上的一坨绊脚石。自己与紫芙,俨然一对儿命中注定的“宿敌”。
倘若这样一个女子成了自己的师娘,扶襄抖了抖,她往后还不得以洞为家,这绝对算不得好事。
为现实计,扶襄少不得要点拨点拨阿异:“这有什么可叹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这般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听得扶襄的话,阿异原本忧愁的脸上又多了两分黯然,嘴里嘟囔道:“你是说,他们的缘分没到?”
扶襄心里狠狠一撇嘴,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没有那种缘分。
然而话却不能这么说,阿异的心思扶襄倒也能摸得一二,他一向以白巽之事为己任,处处操心连她这个做人弟子的都自愧不如,这终身大事自然也在操心之列,甚至可能会被视做当务之急,毕竟她师父的年岁着实不小了。
所以这话得说得有策略,不然阿异成了紫芙的助力,往后她上哪儿哭去?
“我的意思,缘分是种很玄妙的东西,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它最忌有人掺和,旁人一碰就散。”扶襄尽量端出语重心长的口气,“往后表姑娘再来,你平常待之便可,切莫失于刻意,以免适得其反。”
阿异的脸几乎拧成了菊花,好半晌才回过魂,问了句:“扶襄姑娘,你怎的懂这许多?”
不怪阿异起疑,扶襄一个三万岁方长成的小姑娘,从未经历情、事,这番儿女之情的言论说得头头是道,可不教人生疑。
但扶襄是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背锅的人顺嘴就能找到:“无花教我的。”
阿异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逝,他没再多问,亦不敢再多问,因为扶襄话里的“无花”正好进了灵泉洞。
“我都教你什么了?”无花一身妖冶的红裳,跟拆了骨头似的懒懒倚在石壁上,这行头一看便知才从外头回来,等闲在紫元宫,他不会打扮得如此招眼,“听小襄儿这样说,我怎么感觉不像好事?”
无花回来了,扶襄自然欢喜,她起身上前笑着道:“怎么不是好事,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我从你处受益良多。”
“哈哈——”
无花顿时乐不可支,斜倚石壁笑得好不欢快。
这话一听就不是真的,无花待扶襄确实好,如同兄长宠爱妹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带,但诗词歌赋、人生哲学,真真扯远了,无花自己就不是那一条道上的人。
然此内里实情扶襄晓得、无花晓得,阿异却委实不晓得,他听了只当无花平素隐藏极深,自己在紫元宫三万年,竟像从未认识过眼前人一般,且他与扶襄之间,究竟何时谈起了儿女私情,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深感自己失职的阿异顾自失落地退出了灵泉洞。
留在洞里的两人不疑有他,几个月不见,自有说不完的新鲜事。无花将自己在外的见闻捡有趣的说与扶襄,并幻出此行给她带的礼物。
两坛醉十三,几盒糕点并一摞话本子。
扶襄看着石桌上的东西,喜不自胜。如此一来,她苦修的日子便好熬了许多。然她还未来得及收起礼物,醉十三和话本子又被无花拿了回去。
“你做什么?”扶襄紧盯着无花的手。
无花使了仙法将酒同话本子收好,才慢悠悠地道:“我方才忘了,你如今闭洞思过,不适合饮酒玩乐,这些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哪日功德圆满,我再拿来与你庆贺。”
“……”
扶襄无语至极,倒也明白无花说得在理,师父他老人家罚她上灵泉洞,定然不是让她换个地方继续享乐,倘教师父发现,只怕三百年后还有个三百年在等着自己。
但她就是不乐意:“你早做什么拿出来?”
将她逗得心痒难耐复又拿走,简直可恨。
“我不是说了么,一时忘了。”无花笑得好不讨人嫌,见扶襄已然有了要赶人的架势,这才收敛笑意正色道,“你此回着实胆大包天,竟敢撺掇无月趁君上闭关私自出界,罚你思过三百年可算极轻的。”
扶襄不置可否,量刑轻也好重也罢,三百年才是板上钉钉的事。
无花觑她脸色便知她心中不服,开解人最好使的法子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想了想,无花打趣道:“无月倒是耳根子软,说说看,你是怎么拿下他的?”
一说起无月,扶襄便想到他离开时的那个拥抱,当时不觉有他,后头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感到脸热,她虽与他亲近,勾勾手臂拉拉小手算不得什么,但那样亲密的抱着,还是头一遭。
她不知无月是如何想的,反正她想起一次心脏就扑腾一次。
无花以一种神奇的眼神打量着扶襄,道:“阿襄,你脸红了。”
不说还好,一说扶襄的面子立即挂不住了,直感觉脸皮火烧火燎滚烫得厉害,她羞恼道:“什么脸红不脸红,你休要胡说八道!”
看到这无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丫头明显情窦初开的模样,只不知无月本人作何打算,另则,白巽对此是什么态度?无月与白巽之间的牵扯,无花虽是不曾听说过,然他亦为活了十几万年的上神,对于无月的凭空出现,自然也有自己的猜测。
况他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那两人着实太过相似了,无论哪一方面。
斟酌一番,无花装作无意试探着道:“君上才出关复又闭关,你可知道缘由?”
扶襄摇头。
无花又问:“此次无月可是为你犯了君上大忌,你可知君上为何不处罚无月?”
这个扶襄知道,她还颇为自己感到自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闯的祸我自己扛着。”
无花懂了,扶襄什么都不知道。再欲问得更细致些,又恐小丫头脸皮薄,再者,万一本来没有的事,被他胡点乱拨,弄巧成拙就不妙了。那两人的关系,他再有根据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
两人又不着边际地侃了一阵,夜已深时,无花才起身准备离去,走前,他突然想起一事,笑言道:“差点忘了,我此番回来遇到一个人,你猜是谁来着?”
能让无花特意提起的人,必定对自己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扶襄眼珠一转,问道:“可是紫芙?”
“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思及无月的嘱咐,无花端正神色道,“你如今在此洞里修习,我不可能随时过来,你自己留个心眼,没事不要乱跑。”
扶襄不以为然,胡乱点头应着。她便是想跑,也得给她个地方,死寂寂的一座山头,她往哪里跑去?
然而扶襄无意识的一个想法,不久后的一个傍晚便实现了。
那日,无花离开后扶襄无所事事,便飞身到峰顶欣赏落日晚霞,直至最后一缕天光散尽,月出东方之时,才堪堪起身准备回洞里。
也正是在那时,她察觉到脚下山体似有响动,起初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后又觉得动静不对,仔细一听竟似有脚步声以及……呼哧呼哧的呼噜声。
扶襄很是好奇,她上这灵泉洞也有个把月了,竟不想除了自己还有别的活物。脚下一动,她便飞身落了下去,这一下去才知,原以为光秃秃的山体上,竟暗藏着一个洞,泉水从洞口上方落下,整好将其掩盖了起来。
进不进去,扶襄只犹豫了片刻,好奇心驱使着她飞进洞里。
洞里一片漆黑,方才听到的脚步声没了,时隐时现传来几声呼噜,扶襄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她幻出夜明珠,洞内立时亮堂了起来。
确定洞口无异,扶襄便持着夜明珠往深里去,然她没走进多少,山洞从内而外传来一阵颤动,紧接着,四颗亮晃晃的珠子出现在洞里深处。
扶襄一愣,此时想全身而退已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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