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相师

　　道观是在山里，并没有可以让车开进去的道路，所以周晋只能在外面的村子里就先下了车。

　　结算好了包车的费用，周晋也没有继续在村子里停留，而是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扛着茅台酒，从村后沿着小路向道观的方向走去。从这村子到道观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差不多几里地。

　　正在周晋埋头赶路的时候，句市火车站，一辆从可北发往沪上的火车在站台停靠了下来，一个戴着狗皮帽子，披着军绿色军大衣的高大男子裹挟在下车的人群之中走出了火车站。

　　“这就是句市？”男子环顾了一圈火车站前的广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闻到那股恶心的气息了，就是那个小子。”男子喃喃道。

　　推开了众多上前询问拉客的人们，男子找了一辆车坐了上去。

　　“去茅山。”男子在后排坐定下来，淡淡的说道，双手揣在袖子里，似乎很冷的样子。

　　“好嘞，您是包车一个人直接去，还是再等等，我再拉几个客人一块儿走。包车是250块钱，如果等等凑够了人数，是一个人60块钱。”开车的是个有些地中海的中年男人，端着个保温杯轻轻啜了一口。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您别嫌贵，这块过年了，大家伙都涨价了。”

　　“直接走，车我包了。”男子没有在意司机的话，仍旧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就不再吭声了。

　　“好嘞，那咱这就走！”司机听见他说包车，也很高兴。一来不需要再继续苦等拉人，二来也直接爽利。如果人多了，还要一个个送到不同的地方，也要好些油钱。只一个人的话，送到了就好了，不用再跑许多路。

　　“您这是要去茅山烧香吧？嗨呀，现在快过年了，每天都好多人往茅山跑，都是赶着去烧香的……”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的想和男子聊天。

　　只是男子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和司机聊天的欲望，双手揣在袖子里，两眼一直望着窗外。

　　“近了……越来……越近了……”男子压了压狗皮帽子，在座位上靠好。

　　他的军大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鼓动了一下。他伸手拍了拍，闭上眼睛低声的喃喃。

　　“别急……很快了……”

　　司机在尴尬的自语了一阵子之后，发觉男子压根就没有说话的兴趣，也自讨没趣的闭上了嘴，默默的专心开车了。

　　若是周晋看见了，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男子正是他在西山看见的那个为首的神秘人。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成功的躲过了首都和可北警察、国安等等的严密搜捕，离开了可北，追着周晋来到了江办，来到了句市。

　　周晋的脚力不用多说，自然是极好的，即便手提肩挑的，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已经回到了小道观里。

　　只是半年没有人居住和打理，小道观里的杂草已经繁茂的快有半人多高了，在屋檐、窗台等地方还结满了蜘蛛网，一片破落景象。

　　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周晋先打开了右边厢房的门。推门进去，扬起了一地的灰尘。房间里的布置仍和周晋离开时一样，只是也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

　　将行李箱和酒放好了，周晋又去了左边的厢房打了水，拿着抹布、扫帚等开始清理卫生。

　　做了十多年的活计，周晋很快就把房间清理了一个大概出来了。

　　以前这些活儿都是他做的，他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老头子以前总爱拿些大道理唬他干活，他自己则端着一小盅酒笑嘻嘻的靠在门边看着周晋忙上忙下的。

　　周晋拿着抹布看向门边，门开着，夕阳的余晖照在门口，一片金黄，只是那个身影已经再也不见了。

　　晚上的饭食很简单，米缸里还有以前的陈米，屋里则还剩了一些老腊肉之类的。菜园虽然已经荒芜，杂草遍地，但是还是让周晋找着了一些菜，只是稍微有些老了……不过周晋也不挑剔，只是先将就一餐罢了。

　　清冷了半年的小道观又重新飘起了袅袅炊烟。太阳已经下山，林间风吹过，小道观外的一串铜铃清脆的响了起来，似乎是在欢迎周晋的归来。

　　晚饭烧好了，在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周晋又从箱子里拿了一瓶茅台出来。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满了房间，比以前师父喝的农家米烧不知道浓郁了多少，醇厚了多少……

　　周晋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对面的杯子也满上了。

　　“老头子，我回家了！我……很想你……”周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早，周晋起了床用昨晚的剩饭煮了一碗汤泡饭，吃完后他还要去镇上一趟。

　　小道观里什么都没有，他需要先去买些东西，去看望师父时候好带上，还有就是要置办一些年货，为了过年做些准备。

　　去度过他第一个没有师父，没有那个贱兮兮的，亦师亦父亦友的老头子在身边的春节。

　　到了村里，周晋边走边想看看有没有可以搭车的，一辆拖拉机开了过来停住了。

　　“去哪里呀？要不要带你一程？”开拖拉机的是村里管库房的，也就是红白事的时候，帮忙记账收钱的。之前周晋师父去世的时候，他也去帮忙了。

　　“我去镇上买些东西，谢谢吴叔了。”周晋连忙道了谢，爬到了拖拉机的车斗里。

　　镇上已经非常热闹了，离过年越来越近，大家都在忙着买过年的新衣服，置办年货等等。

　　周晋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深深吸了口气。以前他的小时候，快要过年了，师父就会带着他到这镇上买东西。

　　钱够的时候，就会给周晋买一套新衣服，然后买些肉和酒，还有一些瓜子糖果盒鞭炮。

　　钱不够的时候，师父就会在街上摆一个小摊给人算命，赚到了足够的钱再去买东西。

　　以前他问过师父，为什么他不买新衣服，师父就会拿起他的小酒葫芦美滋滋的抿一口，摸着周晋的头，笑眯眯的说：“师父这辈子有酒喝就够了，新衣服给小晋子穿。”

　　周晋在集市里逛了一阵，买了一些肉和蔬菜，还有一些祭祀用的香烛、纸钱、瓜果等等，拿了一个大箱子装好，回小道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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