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围观日常

　　新来的进士都分配到几个翰林的手上去，其实比较严厉的是高翰林。他在翰林院几十年了，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学究，脾气也古怪的很。所以分配到他底下做事的进士们都苦着一张脸。

　　倒是何翰林是个好相处的，到他手底下做事，三年的时间也不是太难熬。

　　赵春林和姜淮都被分到何翰林的手下做事，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这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但是早先便打听了消息的陈济川好巧不巧就被分在了那个难伺候的高翰林手底下。

　　沈宁就没得愁了，她反正只要跟着张熙朝就是了。别的进士都认为跟在张侍郎的身边观政是个升官发财的美差。

　　可是沈宁却是叫苦不堪。

　　这几年她一直在准备科考，所以一直看的都是八股文章，这种枯燥的文章谁会喜欢？

　　沈宁是个没出息的，阴差阳错地中了状元，她就想着好歹是给父亲交差了。现在在翰林院正合了她的意，一来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人情世故的麻烦，也不用担心朝堂之上给人家做了马前卒，最后连灰都不剩下。二来翰林院专管一些史书典籍的编写正好对了沈宁的口味。

　　闲暇之余还可以写写文章，看看话本，何乐而不为。

　　但是翰林院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是这么想的。对他们来说翰林院不过是升官发财的一块跳板。没有人想一辈子留在翰林院做着清苦的差事。每月就那么几两银子，跟知县的俸禄差不多。

　　他们苦读多年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像张熙朝那样位极人臣，娇妻美婢环绕身侧。

　　这几天沈宁日日来翰林院上差，翰林院是个清闲的衙门，事情也不多。一天下来，沈宁就查阅古籍、校对文章而已。累了就偷偷看一些闲书。张大人最近在户部忙得不可开交，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她也乐得清闲。

　　倒是陈济川他们就惨了，何翰林是个好说话的，自然不会为难新来的进士。但是高翰林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新来的翰林们不懂翰林院的一些事物，高翰林动辄就冷着一张脸，拿来的文章看也不看就丢回去叫重新修改。

　　沈宁办公的地方在西厅，高翰林在东厅的怒斥声音，他们这边都可以听见。每当陈济川又捧着一堆的纸张出来的时候，都会朝他们耸肩膀，无奈一笑，意思就是还是不行。

　　反反复复一直修改，都不行。

　　沈宁他们只能对陈济川抱着同情。对沈宁来说，在翰林院的日子是极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正对着赵春林办公。每天偷偷拿出从家来带来的闲书，还得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

　　赵春林一个早上都埋在公文里，但是沈宁像是翰林院里最闲的人，她是分管给张熙朝的，加上又是本届科举的状元，所以这里的人也不敢摊派一些杂务给她。毕竟张熙朝大人都指名要沈宁协助他办公。

　　可惜的是，张大人忙起来，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初入官场的人，对朝廷的事情难免不熟悉没能做的也有限。

　　赵春林每次一抬头，就看见沈宁盯着面前的书，脸上都是笑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看她一副轻松无事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沈宁正埋头于新近在京城那家书店淘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尽管她使劲压下嘴角，但是看到精彩的地方，嘴角还是微微翘起来。

　　忽然，书桌被敲了一下，沈宁身体一震，慌忙地把书合上。摆出一副在收拾桌子的样子。

　　赵春林本来只是拿了一堆公文想叫她看一看，谁知道只是轻轻敲了某人的桌子一下，某人就慌得不成样子，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

　　赵春林幽幽看了沈宁一眼，心里就不高兴，她这人怎么到哪里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赵春林说：“你一整天都在干嘛。”

　　沈宁还惊魂未定，听到赵春林这句话就感到更加奇怪了，这赵春林怎么回事，不是不喜欢搭理她嘛！干嘛要管她做什么。

　　沈宁说：“没什么。就看看古籍啊。张大人也没什么交代我的。”

　　赵春林根本不相信她这一套，有什么古籍那么有趣，一整天下来，她嘴角的笑容就没停过。赵春林冷笑：“哦？是·什么古籍那么好看，不如也给我瞧瞧。”

　　赵春林伸出手就要拿沈宁怀里的书。

　　沈宁紧紧抓住不放，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看话本，还是这种谈情说爱的话本。指不定被他宣扬成看什么□□了。

　　沈宁是个软性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说：“不是什么有趣的，你肯定看过了啊。等我看完再给你。”

　　这幅死活不给人看的举动反而激起了赵春林的怀疑，本来没那么想看，这下是非看不可了。

　　沈宁现在也左右为难。只是一本书而已，赵春林只是想看看，自己死活护着，就是不给他看的举动也太奇怪了。但是现在的状况就是给赵春林看了还得了？

　　幸好，此时姜淮收拾好自己桌面上的公文，伸了伸懒腰。平时和他相熟的钱瀚文就嚷了起来，“今天姜大人请咱们到春香楼去。”

　　顿时就有一群翰林应声，都是兴致高昂。正好也到下值的时间点了，此时动身，正好赶上春香楼最热闹的时候。

　　于是众人拥着姜淮勾肩搭背出了翰林院。

　　行到门口的时候，众人发现赵春林和沈宁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姜淮冲着里面喊道：“沈大人、赵大人在里面做什么呢？大家都等着呢！”

　　大家都是同僚，也没明确分什么上下级。此时还都只是在翰林院里观政，还没到朝廷上，所以大家都比较随意。

　　大家也都应这姜淮的话，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春香楼去。

　　沈宁说：“大家都等着呢，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赵春林看了一眼外面，这才罢手，这次就算了。

　　赵春林一人走在前面，沈宁在后面跟着，出了翰林院。

　　姜淮知道赵春林和沈宁平时就不对付，说道：“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

　　赵春林说：“就是和沈状元研究一下古籍。沈状元很是珍惜，一眼都不肯给我看。”

　　赵春林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宁。

　　沈宁知道赵春林不怀好意，但是还是点头说道：“因是淘来的孤本，所以珍惜些。”

　　赵春林呵了一声。

　　显然对她的回答不相信。

　　姜淮倒是信了，沈宁平时就喜欢自己抱着书，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爱说话。

　　姜淮也不纠结这个话题，招呼大家动身前往春香楼。

　　于是一群风流倜傥的年轻翰林们就朝着春香楼出发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一个不喜欢春香楼。要是能见一眼春香楼的头牌花魁柳湘湘更是美事一桩。翰林们都是囊中羞涩的，哪里有钱见柳湘湘。

　　那柳湘湘也是个清高的，不是有钱就能见得的。听说这柳湘湘也会写些伤春悲秋的诗词，最喜欢才子。要是符合了眼缘，便是分文不取也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春香楼

　　山西总兵魏延一碗酒一碗酒地下肚，见沈宁一行人进来，对身边的指挥使大人赵霖说道：“哟，哪来的俊俏的小娘子？”

　　赵霖顺着魏延的指向一看，分明就是沈宁。身量虽然小了点，但是不至于是个女子，这人他倒是认得，不就是新科状元沈宁嘛！

　　中间那个不就是娶了自家妹子的姜淮吗！

　　魏延显然是有点醉了，直直地凑到沈宁面前，说：“哪来的小娘子，到了这烟花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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