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

　　第5章负责（上）
　　现实就是现实，梁均没想过和那些小混混纠缠，也没想过电视剧与小说中的情节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即使是武侠小说中，初出茅庐的男主角也是要碰一鼻子灰的，而梁均并不是男主角，他没有一定要碰灰的必要。
　　如今是没钱了，但他回家之后就又是小少爷了，打个车很容易，回家也很容易。
　　只是这时候，妈妈已经出发去市医院了，爸爸这一周都没有回来，回到家又是怎样，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阿姨煮完饭离开之后，就连人声也没有了。
　　林卉这时候在干嘛呢。
　　梁均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对林卉的态度有些恶劣，竟然开始后悔起来。
　　“梁均！”
　　正巧，一声熟悉的声音从梁均的身后传来。
　　原来，县城真的很小，梁均已经走到了林卉她们家所在的街区，林卉骑车出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他。
　　梁均的头发翘起来了。
　　这是林卉看见梁均时候想的第一件事。
　　梁均冲着林卉点了点头。
　　林卉将车骑到了他的身边，缓慢的和他同行起来。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梁均不回答，看了林卉一眼。
　　“你去哪。”
　　他反问林卉。
　　“我去张叔家借书。”
　　“借书？他是开书店的？”
　　“不是，但我总去他家借书。”
　　林卉不想直接说自己家的情况，只是匆匆带过了。
　　梁均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见的林卉的打扮，也猜的出几分了。
　　只是林卉平时也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穷酸气息来，她的日子看上去过得有些苦，却也知道哪里的粉店好吃，也知道去问别人借书来看。
　　梁均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林卉。”
　　“干嘛。”
　　“带我一起去吧。”
　　“去哪？”
　　林卉一时间没懂梁均的意思。
　　梁均的耳朵发红，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话语间倒是很坦然。
　　“带我去你张叔家，我也想去借书。”
　　林卉有些疑惑的看着梁均的脸，梁均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那你上来吧。”
　　林卉也不去拆穿梁均，每个人家里都有难处吧，虽然林卉想象不出来，开那样的车，住那样的房子的人家会有怎样的难处，她想象不出来。
　　梁均戴着头盔坐在林卉的身后，他经过某个路口的时候看见了一家买米的店，于是问林卉。
　　“原来还有买米的店。”
　　“啊，这家店开了好久了，里面卖米卖油还有米糖。”
　　“米糖？”
　　“嗯，就是白色的那种一块一块的糖。”
　　“没吃过。”
　　又走了几家店面，遇见了一家做棉被的店，店里正好在弹棉花，梁均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听一听弹棉花的声音。
　　“也没有很难听，不过就是‘得楞’，‘得楞’这样的声音而已。”
　　林卉感觉到了身后的人探头探脑的动静。
　　“那为什么要用弹棉花来形容弹琴弹的弹得不好呢。”
　　“我怎么知道，大人的说法总有大人的歪理。”
　　“哈哈哈哈，你说的对。”
　　梁均在去年考完了钢琴六级，他对弹琴没什么感情，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只是刚学琴那会，他不上心，弹的不算好，梁非凡就用过“弹棉花的都比你弹的好”来训斥他。
　　梁均没有听过弹棉花的声音，只是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很屈辱。于是他就像怄气一样地学完了四年的钢琴。
　　其实梁均并不是像大家看上去的那样优秀，很大一部分的优秀品质是被梁非凡逼迫出来的。
　　梁均总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梁非凡口中的那样无能。
　　于是梁均就在每件事上都做到近乎极致，很辛苦，很烦闷，可是他却因为这样成了大家口中最优越的人。
　　“喵，喵，喵～”
　　几声凄厉的猫叫声令林卉停下了车。
　　也许是因为平日和老虎在一起玩的多，林卉对猫总是有些怜悯之情的。
　　“你等下，我去看看。”
　　林卉让梁均下车，自己四处搜寻着。
　　寻着声音，林卉发现了砖墙与砖墙的缝隙中，卡着一只猫，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只猫有些眼熟。
　　“老虎？”
　　老虎听见林卉喊他，喵的叫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似乎受了什么伤害似的。
　　砖墙中间少了一块砖，老虎调皮就从缝隙中钻了进去，可是谁知道钻到一半，发现自己被卡住了。
　　大概是平时方方姨喂养的太好，他连自己胖了也不知道。
　　“老虎你别动，我帮你松开些。”
　　林卉刚要抬手去掰老虎旁边那块砖，就被老虎一声凶横地呼噜给吓回去了。
　　梁均不知道林卉在做什么，原本打算站在原地候着，突然回忆起方才林卉刮伤自己的模样。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朝着林卉走过去。
　　而此时，林卉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老虎的心情，老虎的叫声时高时低，林卉的心跳也跟着上上下下的。
　　九月的太阳无情的照在林卉的脖子后头，林卉碰到了老虎的毛，湿漉漉的，也不知道老虎在这里困了多久。
　　除了老虎卡住的那块砖块松碎了之外，边缘的几块砖块似乎都没有太过松动的迹象。
　　林卉好不容易才用手指勾住了一块砖头的边缘。
　　她试探性地用力，大概是松动的沙土吓到了老虎。
　　老虎就一口咬在了林卉的手指上。
　　林卉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手却没有放开，她用力掰了一下石块，老虎喵了一声，迅速从缝隙中脱了身。
　　林卉也终于能看到自己手指的情况了，没有流血，却有个牙印，老虎终究还是嘴下留情了。
　　“林卉，你是是不是傻？”
　　梁均刚走过来就看见林卉捂着手，旁边是正在舔毛的老虎。
　　“走，去打狂犬疫苗。”
　　“诶，被猫咬了也要打狂犬病疫苗吗？”
　　“要啊，流血了就要，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梁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抓着林卉的手腕，却感觉到林卉用力的挣扎着。
　　“不用。”
　　林卉终于还是把他的手挣脱开了。
　　老虎大概是知道林卉救了自己，见她和梁均争执，居然冲着梁均弓起了背。
　　林卉也弯下腰，老虎就嗖的跳到林卉的臂弯里，这是老虎第一次主动亲近林卉。
　　受宠若惊之外，林卉也觉得难受。
　　梁均是无心的，可那句“你爸妈没教过你吗”恰巧是她最不喜欢听的话。
　　小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张叔家靠近菜场，这个时间点是人最多的时候。
　　逐渐吵闹起来的人们骑着车，或拉着小推车，在购买着自家所需要的食材。
　　讲价像是吵架一样的激烈，梁均想开口说话也没机会了。
　　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梁均的火气也跟着林卉那样空洞而冷漠的眼神消了下去。
　　梁均曾自认为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小学时候那些人对他谄媚也好，威胁也好，刚才被人打劫也好，他觉得都挺无所谓的。
　　没了钱回趟家就有了，谄媚也不是坏事，威胁不过是同性之间的排斥，这些他都想的很明白。
　　唯独像林卉这种，粗暴无脑的举动，让他很不明白。
　　另外，林卉自己受伤，他为什么要生气，他不能理解自己了。
　　在梁均思考这些的时候，林卉已经走到了小电驴旁边了。
　　老虎乖巧的躺在林卉的臂弯里，好像他生来就应该躺在那里一样。
　　猫啊，撒娇也是天性，这点居然和女人有些相似。
　　人与人将梁均和林卉隔开了。
　　梁均又不知道应该去哪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的空白，街上有太多人了。
　　“梁均，走啊。”
　　林卉的声音不算太响亮，甚至还带着些怒气，她的音调在结尾处刻意地下降了，不是平时那样柔和的声音，而是确实地生气了。
　　梁均反而放心起来。
　　“来了。”
　　他跟着跨上林卉的车后座，老虎则蹲在林卉的脚下。
　　“原来，这是你家猫啊？”
　　梁均不确定自己是那句话惹恼了林卉，于是小心的试探起来。
　　“张叔家的。”
　　“长得好凶。”
　　“你长得也凶。”
　　“我？”
　　梁均有些不敢相信，今天林卉先是说他长的丑，后又说他长得凶。
　　如若不是林卉的审美有问题，那么就是以前的人都是骗人的？
　　梁均不想否定自己曾经的定位，所以还是选择相信林卉的审美有问题。
　　“对啊，看上去很温和，实际上还是有股子有钱人的清高。”
　　林卉的话让梁均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林卉就是故意的，他刺伤了她，她就也要捅他一刀。
　　无论梁均是不是真的被伤到了，林卉都要这样做。
　　从梁均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开始嫉妒他，虽然不知道梁均为什么要亲近自己。
　　但那种穷富之间无法跨越的阶级感，让林卉不怎么喜欢梁均。
　　“对不起。”
　　梁均居然在为自己的富裕道歉。
　　林卉以为自己听错了。
　　即使梁均的声音就贴在林卉的耳后，林卉也依旧不太相信。
　　“啊？”
　　“刚才那样凶你。”
　　“哦。”
　　“还有，早上的粉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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