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

作者:胡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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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花不开(下)
      十六年前,梁非凡带着女朋友周弱从S市来到县里,梁非凡不是个安分的人,在S市欠了许多钱,跑路离开。
      而周弱也跟着他一块亡命天涯,在县里梁非凡认识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他假借自己是S市的某企业的地区经理,和那几个人谈起建筑材料的生意来。
      小县城里的人还不算太精明,见梁非凡能说会道,真把他当成了企业家。于是给他介绍了几条门路,梁非凡是个聪明人,凭借这些人的关系网,他很快就做成了一单生意,而实际上他所谓的S市大公司的背景是虚构的,所以他嘴里那些有保障的材料来源也只是在当地的工厂里订的货。
      签约的时候,梁非凡用了一个虚构的公司和一个虚构的人名,很快就被人发现了破绽,工地里发生了事故,原因是钢筋原材试验中重量不合格,工地里一块水泥板摔落,把工地监管的工人腿给砸断了。工地赔偿了一小笔钱之后,便开始追溯责任,负责人找到了梁非凡所用材料的工厂,让他们赔钱,梁非凡本人也如同过街老鼠。
      原本梁非凡想用这个方法挣一趟快钱,没想出了事故,他没办法继续在县里挣钱,但是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一笔足够多的钱,是可以压下来的。
      “那时候,是周弱卖了自己一个肾,才把梁非凡救回来。”张叔抿了一口茶水,他说的太多了,以前他觉得梁均年纪小,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是高中生了,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
      “后来,梁非凡就摆平了这件事,并且通过原来的关系网跟着国家一起做起医药生意来,现在才成为县里的首富的。”
      这些事说起来风轻云淡,甚至有些像小说里的情节,可是两个主人公却是梁均的父母,梁均觉得不可思议,他本能的排斥起张叔,他不知道张叔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梁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照片,林卉红扑扑的脸和张叔断了的腿。
      “因为当初被水泥板砸断腿的人是我,所以我认识你妈妈,是周弱来我家求我让我不要再追究,也不要问工地要赔款,她可以给我一笔钱。”张叔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我那时候心软了,方方也让我算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笔钱根本不够支持我们的生活,是林老的帮忙,我和方方才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与梁非凡一开始合作的那家工厂没多久就倒闭了,其中有多少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
      张叔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林卉,他是有意让林卉知道梁家的人是如何发家的,也想让林卉避免一些错误。
      梁均低着头不再说话,他没有什么资格就此发表意见了,梁非凡在他心里是个高高在上的形象,他不喜欢,却很钦佩。可如今,他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在场的所有人。
      “可这和梁均又有什么关系。”
      林卉早就停下来和方方姨的聊天,专注的看着梁均和张叔聊天。
      她不觉得梁家曾经犯过的错和梁均有任何关系,梁均对她好,对周飞宇好,对林忠言也好,对方方姨,对张叔都好,他学习也好,人缘也好,一切都处理得平整。
      梁非凡做过什么都好,和梁均又有什么关系。倘若因为他是梁非凡的儿子,而去定义他的人格,未免太过偏激了。
      张叔愣住了,他没想到林卉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印象中这个女孩总是和方方呆在一起,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过着自己的日子,可她却在为另一个人打抱不平,这是张叔没想过的。
      成年人的世界,新愁旧恨很多,他们用有色的眼镜去看待世界,而小孩不一样,他们把是非分的很清,孰对孰错,一清二楚。
      梁均和林卉是面对面坐着的,他望着穿着白色T恤的林卉,她的头发已经这样长了,梁均刚认识林卉的时候,她还是中短发。
      “蹄膀蹄膀蹄膀!让开点啊。”
      周飞宇吵闹的声音打破了场面的尴尬,他端着一只大陶瓷盆,里面装着酱红色的猪肘子,看上去十分诱人。
      林忠言跟在他后面端了两个小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些菜式吸引了。
      “今朝这些都是小飞做的,你们尝尝他手艺怎么样。”林忠言很自豪的说着,如同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周飞宇也确实算是他的学生了。
      红烧蹄膀,肥而不腻,油脂和肉层分明,皮肉入口即化,咸甜刚好,方方姨是不爱吃肥肉的,这时候也夹了好几筷子的肉。
      “好吃,你这手艺真可以去当大厨了。”方方姨喝了口茶水,解了解嘴里的油味,连忙开始夸赞周飞宇。
      “我跟我爸妈说了,我之后直接就去学厨师了,不上学了。”
      周飞宇是在场的人里高兴的最明显的人,梁均中考的成绩预估再好也没有这时候的周飞宇高兴。
      “那也挺好的,和我们老张也算是同行了。”
      方方姨笑着又给张叔也夹了一筷子的菜。
      “他做的比我好多了,我都要和他学一学这个蹄膀了,以后回家好做给你吃。”
      张叔向来是宠方方姨的,言语里都没有那种中年男人的忌惮,他宠老婆是出了名的。
      “张叔你对方方姨是真好,我爸在家从来没做过饭。”
      周飞宇也挤到林卉和梁均中间坐下了。
      “我去给你们拿可乐。”
      林忠言却没有停下,继续张罗着给众人拿饮料。
      “公,我跟你一起拿。两瓶呢。”
      林卉从座位上起身跟了上去。
      “县里是女的做饭多,但是S市都是男的做饭的,我也不能让方方来我家吃苦啊。”
      “飞鱼,你是不是也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咱们三出去玩吧。”
      “市里开了个新的游乐园,据说可刺激了,走起。”
      周飞宇一听说要出去玩,就来了十分的劲儿。
      “我跟你说那个大摆锤,绝对要坐,贼鸡儿爽。”
      “诶,你说话注意点。”
      梁均急忙看了一眼在场的大人们的神态,张叔和方方姨只是顾着自己笑,也没有多在意。
      “行啊,市里的话,让林卉跟着去啊。”
      林忠言刚好在这时候拿着可乐走了过来,林卉就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六只玻璃杯和一壶白酒。
      “没有大人跟着行吗?”
      张叔还是个比较传统的本地人,对于小孩单独出去玩这件事,他持着保留意见。
      “可以啊,到时候我跟王叔说一声,直接开车过去,一路上都稳稳当当的。”
      “我看行,这梁均办事很有分寸的。”
      方方姨则很赞成林卉和梁均,周飞宇一块去玩。
      “也正好让卉卉放松放松。”
      林卉看了一眼林忠言,她有些顾虑,可是林忠言却笑着和梁均聊着具体的时间日期,似乎一点也不窘迫。林卉也松了口气。
      她心里还有些遗憾,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林忠言,她在学习方面从来没让林忠言担心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顺顺利利地进入高中部,然后再读一个一本的大学,找份稳定的工作,让林忠言放心。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一帆风顺的生活,从这次中考失利开始,林卉才理解到,世上的一切都是扑朔迷离的,当你觉得一切都很好的时候,老天爷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赏你一巴掌。
      想到这些,林卉吃在嘴里的虾都没了滋味,她最喜欢吃的鸡翅,也苦苦涩涩的,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辛辛苦苦做饭的周飞宇。
      此时,周飞宇虽然是热得满头大汗,却在手舞足蹈地和梁均比划他之前查到的那个游乐园里的设施。
      “有一个九十度的,九十度的云霄飞车,就这样”他用手臂比划出一个直角,“嗖得一下就飞出去了。”
      “你当心点,我怕你胳膊也这么嗖的一下飞出去了。”
      梁均拿着可乐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下去。冰可乐倒在玻璃杯里,二氧化碳冲出液体,在可乐的表面跳舞。
      他和林卉一样,心里装着事,他们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波涛汹涌。
      梁均隔着周飞宇瞄了瞄林卉,刚巧林卉的目光也往他的方向投来,两人对视的瞬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一瞬,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装着的事。
      林忠言扳着张叔的肩膀,非要和他喝白酒,张叔当然不能拒绝,于是两人对饮起来,男人喝酒似乎不需要什么话题和理由,就是一来二往的对饮,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周飞宇非要跟着一块喝,说自己喝个一两斤没问题,然后就给自己杯子满上了,一口下肚,立刻咳嗽不止。
      “小飞啊,你这连二两都没得啊。”
      林忠言也不制止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忘调侃两句。
      周飞宇当然不服输,又吨吨吨得喝了两杯,这白酒酒劲十足,他才喝下没两分钟,就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
      梁均无奈的扶着他,还要被周飞宇上下其手的攻击。
      “让他去里厢睡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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