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

　　第33章花不开（1）
　　春天一眨眼就过去了，闷热的空气凝聚在教室里，六月对于学校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夏天带着特有的气息侵蚀着人心，每一场考试都是一场抉择，胜者为王。
　　林卉抽到的中考考场就在一中，而梁均和周飞宇都去了二中，于是他们没有一块来学校。三人都觉得有些失落，毕竟是初中的最后一场考试。
　　中考的题目都不算太难，林卉和梁均都做的得心应手，林卉甚至连数学的最后一大题都很有把握。
　　只是在考试的最后一天，林卉突然来了月经，大概是中考前过于紧张，体内激素异常，林卉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头昏昏沉沉的，小腹也有明显的胀痛感，她不敢吃东西，也不想让林忠言担心，于是拿了林忠言给她做的鸡蛋饼就去学校了。
　　只是月经的疼痛比林卉想象的还要严重，考英语的时候，她的手根本拿不住笔，原本是用来驱散热气的电风扇，现在却令林卉更加燥热，头晕。
　　疼痛感就像是几万只蚂蚁在她小腹中爬行撕咬，林卉听听力的时候一句话都没听清，只能凭着感觉去做选项。
　　她拼命地揉眼睛，希望可以看清卷子上的字，可偏偏这是英文考试，那些蝌蚪一样的字母扭转着，就是不老实地呆在卷面上，林卉看着字母觉得头晕脑胀。
　　完了。
　　林卉看着卷子上模糊不清的字，暗自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身体这样的不争气。
　　眼前的试卷被老师收走，一切都成了定局。
　　考不上一中了。
　　梁均和周飞宇站在林卉的教室门口，他们都提前交卷了，早早的来到了一中，来等林卉一起去开黑，一起去吃饭。
　　直到教室里老师也走了，两人还没看见林卉出来的身影，梁均手里拿着两听可乐，可乐罐表面的水珠落了他一手。
　　“林卉。”
　　梁均跑进教室，将手中的可乐随意放在了讲台上，林卉就坐在位置上，捂着肚子，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你先看着他，我打个电话给王叔。”
　　周飞宇也凑到了林卉的跟前，他伸手拍了拍林卉的肩膀，林卉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
　　“王叔，你现在赶到学校要多久？”梁均的语气很焦急。
　　“我在市里，你不是说今天不用我去接吗？我就来接女儿了。”
　　梁均挂断了电话，一把抓住林卉的手腕，他已经高出林卉一个头了，力气也比林卉大得多，此时的林卉轻飘飘的像一张薄纸。
　　他搂住林卉的后背，将她环抱起来，林卉还是一言不发，任由他将自己抱起。
　　“拿着包。”
　　“诶诶。”
　　周飞宇拿着林卉的书包跟在两人身后。
　　梁均看上去比林卉还要痛苦，眉头死死地挤在眉心，牙关也咬的紧紧的，脖子上的青筋都供起来了。
　　“看着干嘛！叫车啊！”
　　梁均朝着周飞宇大吼，周飞宇从来没见过梁均说话这样的大声。
　　三人经过的途中有人侧目，有人低声讨论，而这些梁均都看不见，他眼里只有躺在他的臂弯里的林卉，蜷缩的，柔弱得让他心疼的人。
　　林卉的呼吸很急促，即使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梁均也能感受到她的辛苦，一定很痛吧。
　　不知道为什么，梁均突然很想哭，很想帮林卉去分担一些痛苦，他不知道林卉痛苦的原由，仅仅是看见她这样的动作，他都舍不得。
　　县城很小，可今天刚好中考结束，所有的初中生都兴高采烈地在街上逛着，他们无谓红绿灯，就像无谓大人们的叮嘱一样。
　　出租车司机偏偏又遇上了两个红灯，梁均坐在后排搂着林卉的肩膀，脸上写满了焦虑。
　　“师傅快点行吗，快点。”
　　“不是，这红灯，我怎么快。”
　　梁均一路上都在催促，在空调车厢里，他的额头上竟然跟着林卉一起出了汗。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学生子，到了到了。”
　　司机师傅也是受了惊吓，急忙忙地催着梁均等人下车。
　　周飞宇付了钱还给司机赔了个笑脸。
　　“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挂号，别让她乱动。”
　　梁均把林卉抱到了医院的长椅上，他四处张望了片刻，紧接着从林卉的包里找出了学生证。
　　林卉的眼神跟随了他一瞬，就变得空洞了起来。
　　等林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忠言已经坐在病床前，他的神态有些焦虑，和平时的那种宁静不同，他的担心卸写了眼睛里。
　　“低血糖了，加上来身子，才会晕倒。”
　　护士和林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她晕倒的原因。
　　“没事就可以走了。”
　　“不用在休息会吗？让她再躺会吧。”
　　梁均也站在病床前。
　　“你当医院是酒店啊，要睡回家睡去，没什么事的。”
　　林卉也点了点头。
　　“我没事了。不痛了。”
　　她说话的时候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林卉也不想让林忠言太担心了。
　　“怎么会这样，我回去要多给你煮点红枣桂圆汤了，补补气血。是我平时没注意。”林忠言的话里有些自责。
　　“怎么怪得到你呢，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就是就是，之后有一个暑假可以慢慢养身体，不着急嘛。是吧，卉卉。”
　　周飞宇插了一句，他倒是一直很乐天。
　　“公……”林卉咬了咬牙，“我想复读。”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卉的中考成绩，意味着她将和大家分开，意味着她将比所有同龄人都落后一截。
　　林卉应该是全班成绩最稳定的同学，她应该直升到一中的高中部尖子班，然后继续高中的学习，没有老师会担心她，她的成绩太过稳定。
　　没人能想到，成绩这样稳定的同学会在中考的时候失力。
　　“那就读啊，多读一年就多读一年，你晚点去上大学，我也高兴，你可以多陪我一年叻。”
　　林忠言笑着回应着林卉，他从来不会责备林卉，这么乖的孙女有什么好责备的。
　　“多大点事啊，不行我陪你再读一年初三。”周飞宇也是大大咧咧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你说是吧。”
　　周飞宇甩了个眼色给梁均，梁均点了点头。
　　“你就算了吧，飞鱼和我一起复读我没意见，你成绩那么好，别耽误了自己。”
　　“不要紧。”
　　梁均低着头，看着林卉的发梢，林卉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垂在她的胸前，发梢有些发黄了，她最近真的没有好好吃东西。
　　林家的鸡汤香味传出了院子，林忠言和周飞宇一起守着鸡汤。
　　“这汤讲究火候，什么时候下料什么时候收火，都是很讲究的。”
　　厨房里一老一少聊的很愉快，周飞宇因为知道自己不用再继续念高中之后，对烹饪的兴趣就更加浓烈了，他去网吧的时候也回搜索一些合适的新菜谱过来和林忠言讨论。
　　院子里林卉，梁均，方方姨和张叔绕着大圆桌坐着，方方姨听闻了林卉晕倒的消息，立刻带了党参，红枣，桂圆，枸杞来，这些都是她家里常备的。
　　“前几天我去市里买了条新裙子，我今天给你拿来了，也好，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送来呢。”
　　“方方姨最近很忙啊？”
　　“家里搞装修呢，我看你备考忙也没跟你提过。等我装修完了，你和梁均他们一起来玩。”方方姨把裙子递给林卉，“我亲自选的装修风格，可比你们张叔以前那个老古董风格好看许多呢。”
　　“感觉翻新了房子，就像住新家一样。”
　　“我还把底面垫高了，到时候你们都住我家都行。”
　　“是那种日式的榻榻米吗？”
　　“对啊，整个房子都是米色的哦。”
　　林卉把裙子抱在怀里，继续和方方姨聊天。
　　张叔则看着梁均，低声问到：“你考的怎么样？”
　　梁均看了看林卉，林卉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只是笑吟吟的和方方姨讨论着新裙子和装修的事。
　　“挺好的，我觉得去市里前十应该没问题。”
　　“那很好啊，你爸妈肯定很高兴，儿子这么争气。”
　　“如果不是第一，我爸是不会高兴的。”梁均喝了口绿茶，梁均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于是问到，“叔叔你认得我妈妈？”
　　张叔犹豫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我那时候没和你说，是因为觉得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譬如？”
　　“譬如？譬如周弱为什么会生病的事。”
　　“我妈的病不是因为体质不好吗？”
　　“他们当然不会跟你说真话，你只是个小孩子。”
　　张叔也喝了一大口绿茶，这茶是现冲的装在一个大水壶里，大家想喝就往外倒。
　　“什么是真话？”
　　梁均始终不知道张叔在说什么，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把病因隐瞒起来。
　　“因为那是不光彩的事，你们梁家现在的地位，不需要那些不光彩的过往。”张叔叹了口气，“但那些不光彩的事，却是你妈妈最伟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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