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

　　第十四章聚会（中）
　　“靠，砸到人了。”
　　一个粗旷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林卉用手本能的用手捂住额头，篮球砸到了她的左额角。
　　好在距离远，篮球砸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量了，不然她可能要被砸得头破血流的。
　　“你没事吧，晕不晕？”
　　这个人的声音和梁均的完全不同，典型的变声期的声音，他身材也很高大，站在林卉面前的时候，林卉就完全被他的影子包裹住了。
　　“没，没，没事。”
　　林卉有些胆怯地退后两步。
　　“完了，唐灼你把人砸得结巴了。”
　　“嚯，完了完了，这你的负责了。”
　　林卉听着这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害怕，一直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他们。
　　“闹什么，我负责就是了。”
　　站在林卉面前的人弯下腰，靠近林卉的脸。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你把手拿开，我看看。”
　　林卉被这样温柔的声音所蛊惑了，她没有接触过这样年轻的男性，与身边的同学相比，这样充满磁性的声音，令她心头一颤。
　　她松开手，稍微抬了抬头。
　　眼前的人穿着白色的T恤，灰色的短裤，篮球鞋是红色的nike，只是比较旧了，但看得出保养的很好，它的主人应该很珍惜它。
　　“能不能再抬起头一点。”
　　唐灼的声音很轻，有些低沉，林卉就不自觉地仰起脸，她看见了唐灼的脸。
　　一头干净的短发，没有刘海，眉眼很锋利，看上去很干练，左耳上戴着个闪电形状的银色耳钉。
　　“鼓起来了一个小包，应该没事。”
　　唐灼抬起手想要拂去林卉额角的碎发，刚要碰到林卉的额头，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又收回了手。
　　“你晕不晕？”
　　其余的人站在唐灼的身后，林卉不敢正眼看他们，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晕还是不晕啊？”
　　唐灼笑了笑，爽朗地像漫画里的人。
　　“不晕。”
　　林卉怯怯地回答。
　　“你们散一散，吓着人家小妹妹了。”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走了推开了其余人，凑到林卉的身边，他倒是自然熟地一把勾住林卉的肩膀。
　　林卉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本能的颤抖了一下。
　　唐灼眯着眼睛看着她，同时将黄毛的手从林卉的肩膀上打了下来。
　　“蒲艺川，你才吓着人家了。”
　　其余人哈哈哈笑起来，林卉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灼。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
　　林卉想要拒绝，可是唐灼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书包，半拎着将她带出了操场的范围。
　　身后的人“哎”了一声，各自散去了。似乎没人惊讶，也没人有意见。
　　“你是初一的？”
　　“嗯。”
　　“几班啊？”
　　“……”
　　“我是唐灼，初三十班的”
　　林卉知道十班，初一到初三的十班都是收容特长生的班级，他们都不是好好念书的人。
　　“……”
　　她更不敢说话了。
　　“害怕？”
　　“没有。”
　　林卉当然不会承认。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林卉。”
　　“贤惠的惠？”
　　“花卉的卉。”
　　“那比贤惠的惠好些。”唐灼一边说，一边在空中比划，“名字太难写的话，很麻烦啊。”
　　“嗯。”
　　“我的灼字，是灼烧的灼。是不是很酷。”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名字酷的。
　　林卉小声的啧了一声。
　　“哟，还敢啧我。”
　　“没。”
　　“那边有卖冰袋的。你等下。”
　　林卉才不等唐灼，唐灼朝着小卖部跑了过去，林卉就按照正常的速度往家里走。
　　没走几步，后面就有人追了上了，唐灼是篮球特长生，林卉就算不等他，他也能跟上。
　　“让你等下。”
　　“没听见。”
　　“个子不大，脾气挺大。”唐灼又笑了起来，“来，给你。”
　　唐灼将冰袋敷在林卉的额头上，冰凉的感觉瞬间通过皮肤传递过来。
　　“我手脏，你自己拿着。”
　　原来，是因为打球之后，手脏。
　　林卉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冰袋，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唐灼的指尖，唐灼很快的松开了手。
　　冰袋完全地被林卉抓住了。
　　路灯忽然间就亮了起来，晚霞是玫色的，像是抹了胭脂一般，这是天空最娇艳的时候了。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小县城里没有高楼，放眼望去就是夕阳，红艳艳的一片光，树影也像是被染上了颜色。
　　林卉被远处的景色所吸引，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唐灼就跟着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唐灼是跟着林卉放慢的脚步，而林卉心里不止想看夕阳，她很想转过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很想仔细打量一下唐灼那张有些不一样的脸。
　　“好看。”
　　唐灼随口说到。
　　林卉才有了转身的借口，她仰着脸，看着唐灼，因为身高的差距，她看他都看不全。
　　“什么好看？”
　　粉红色的光隐约地照在林卉的脸上，雪白的脸蛋上显出一丝的温和，林卉原本僵硬的表情也逐渐舒展。
　　当唐灼看着她的时候，林卉的神情甚至有些期待。
　　但是唐灼不顺着她的心意，他故意地，又不经意的说。
　　“夕阳。”
　　唐灼的声音很温和，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称，当他的嘴里说出“夕阳”这个词的时候，夕阳就变成了粉色的夕阳。
　　林卉远远的望着天空，目光锁定在远方，好像身旁的人不在一样自然，她是伪装的，她怕靠的太近，唐灼就听见了她的心跳。
　　“就这。”
　　再慢的脚步也还是到达了，县城真小，为什么不多绕一点路呢？
　　唐灼站在林卉的身后，目送林卉离开。他记住了林卉的脸。
　　林忠言已经做好饭菜在家等着林卉，平日里吃的不算好，只有两个菜，肉末炒茄子和醋溜白菜。
　　“刚走进来就闻着香了。”
　　林卉跨进家门，就开始夸爷爷的手艺了。
　　“你今天放学晚，我还怕菜凉了。”
　　“今天走得慢，在路上还买了个冰袋。”
　　“你不要吃那么多冰的，多喝点水。”
　　“晓得了。”
　　林卉放下书包，就去洗手池洗手去了。
　　水池边上的青苔泛黄，似乎有种要枯萎的迹象。林卉洗完手都会朝着青苔的地方甩点水，她希望看着青苔长起来。
　　夏日的时候翠绿的一块，像是宝石一般漂亮。
　　爷孙两坐在客厅里吃饭，电视放着新闻联播，偶然跳出雪花点，两人都不会觉得奇怪，雪花点在屏幕上停留几秒，自己就消失了。
　　“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期中考试。”
　　“哦哦，那你明天早上记得吃鸡蛋和油条。”
　　“公，我们现在都不是一百分满分了，吃那个做什么。”
　　林卉夹了一筷子的茄子放进了林忠言的碗里，若是她不夹，林忠言就盯着眼前的白菜吃了。
　　“图个吉利，一百分，一百分，多吉利。”
　　“知道啦，你多吃点。这个茄子好吃，也不油，肉末也好香。”
　　林卉夸起自己爷爷的手艺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她似乎要把所有的赞美都给自己的爷爷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样说，林忠言就更乐了，接下去一口茄子也不吃了，都给她夹上。
　　“哦，还有个事，周五梁均他们家请吃饭。全班都去。”
　　“请吃饭？为什么请吃饭？”
　　“他说什么维系关系，我也不晓得。反正周五我晚上就不回来吃了。”
　　“那，我滴是不是也要请他他们吃个饭？”
　　“莫，全班也就他们家请一个班的人吃饭，我们下次请梁均吃饭就行。”
　　“好，好。”
　　林忠言心里有许多林卉没有的顾虑，他怕家里太寒酸，请不起老师同学吃贵的，一听林卉说不用请客，也就松了一口气。
　　林家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钱请客，来维系关系了。
　　“小宝，今日有人还了点债，屋里也存了点钱，你礼拜天去买点衣服，你看你裙子都没有的。”
　　林忠言小时候叫林卉“小宝”，林卉长大些之后，他渐渐觉得叫她这名字不合适。
　　只是偶尔还是会喊她两声“小宝。”
　　林卉不是什么金贵的人，却始终是被当成宝贝的。
　　家中永远是干净的，林忠言总是去和张叔打听如何处理家里的飞虫和蟑螂，林卉长到现在都没见过蟑螂。
　　印象中又一次，一只小飞虫飞到了餐桌上，林忠言立刻就用抹布将它包裹走了。
　　林卉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回房之后，林卉躺在床上，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唐灼的脸以及落日前的那抹余晖。
　　唐灼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林卉在脑海中拼凑不出来他的脸。
　　头发很短，发际线边上有一点点的碎发，眉毛像修整过一样平整，眼睛是秀气的内双，鼻子呢？
　　林卉努力的回忆着，唐灼的鼻子长成什么样，她没敢多看他，心跟着思绪扑通扑通乱跳。
　　最后林卉选了脑海中最好看的鼻子，按在了唐灼的脸上。
　　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和梁均那种有些女性柔美的脸完全不同。林卉在心里将梁均当成小孩，而把唐灼当成了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异性。
　　「要是，告诉他我是几班的，他会来找我吗？」
　　林卉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是刚晒过的，她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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