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碰上政治家

　　庄珥借着宗延的力下得撵轿，周围已是驻扎满了大礼兵士，一大片齐整有序的军帐外具是熊熊燃烧着的火堆。庄珥在火光中抬眼一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前方的丘陵地貌在星空下连绵起伏地伸延开去，被一个接一个的浅水洼分割为层层叠叠的条状田地，在灼灼火光中满散着白银色的暖光。放眼望去，就好似松软的棉花铺满了大地。

　　宗延没走两步便有前几日派来的工师队上前呈报勘探细目，庄珥则直直地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着往前方走去。此时大雪时节将至，夜幕下飘落着点点白色晶体，庄珥愈看愈呆，疑惑地喃喃：“如此美境，怎能被当作妖祥作祟地？”

　　她行了数十丈，来到一处水洼旁，矮身将伸手了进去。如此气候，这水却是半点不冰，师父所说的温水泉眼，想来不会太远。

　　庄珥一起身就被人从身后揽住了，宗延下颌抵着她头顶，一手将她细腰整个圈住，一手缠上她指尖，低声缓缓地开了口：“工师言这处的土盐埋地极浅，且自然形成，不劳晒煮，得之容易。领主这找宝贝的本领当真教人欣喜。”

　　庄珥抓着他的宽袖转过身来，挑着眼角仰头看他：“殿下，那更奇妙的地方就在前头。”说着从他身后的毕祁手中要来火把，另一只手牵着宗延往洼地中央走去。

　　两人越走四周的白色便愈加纯粹，鼻腔里的硫磺味道亦是越来越浓。脚下的洼地沟壑纵横，纵有星光火光照路，不注意也容易一脚踏进浅水里。庄珥抓着宗延躲过小水洼，越走越快，直到后方驻军的声响再也没有，前方的低洼地出现了一只白矮山丘，她才停了下来。

　　庄珥转头看像宗延：“殿下，那奇妙的泉眼就在山丘之后，不过找过去的小径狭窄弯曲，可去不了如此多的人，殿下便让禁卫在此候着罢？”

　　宗延狐疑地睨了她一眼，才转头给毕祁点了点头。庄珥亦转头迅速地给鬼木使了个眼色，便拉着宗延绕过了那白矮山丘。

　　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岑差错落的人高白色墙体，似乎是盐晶筑成，次序繁复，不知有多少。宗延问道：“这可是庄衍搭建的？”

　　庄珥拉着他便走了进去，这层层白色墙体之间只堪堪容得下两人并行，脚下还有坑洼不平的浅水凹陷，庄珥走地不快：“不错，家师为了把那泉眼藏起来，费了不少心力呐。小女也想看看家师所说的奇景究竟是何模样。”

　　宗延就这般被庄珥拖着，时而向东，时而转西，越走似乎越是没了方向。夜幕之下只有庄珥手中一只火把探路，周围全被盐晶白墙挡着，行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两人眼前才终于开阔起来。

　　四面八方的白墙围绕着一块五丈见方的空地，中央有一圈三尺径长的泉眼，有雪白的泉水汨汨地往上冒出来，随即流入四周沟壑向白墙外淌去。

　　此时雪已是落得大了，雪花却在泉眼上方半尺便化作了袅袅白雾。庄珥放开宗延盘腿坐到泉眼边上，将手中火炬插入盐晶白雪地，再把手伸入了泉水之中。

　　她舒服地叹息了片刻，对宗延说：“殿下，此处可是家师的秘密仙境，你快将手伸进来。”

　　庄珥看着宗延在她身边徐徐跪坐下来，背脊笔直，在将手伸进泉水的动作中，连宽袖的摆动也没有丝毫紊乱，心想这人即便在荒郊野外也是这正经的天家姿态。

　　庄珥吟吟地笑了，问他：“殿下可觉着暖和？”

　　宗延并未答话，只是在水中缠上了她的手，觉得这根根葱白般的玉指在这雪白的温泉中，似乎白得快要没有了。

　　“殿下，你可知为何家师发现了此处的矿藏，却并未传扬？”

　　宗延从水中转眼看她：“据说庄衍在王宫做官时，也是最爱吃喝作赋，不爱争夺生事，许是怕这许晋两国交界的地方有了矿，又是要起一番战乱罢。”

　　庄珥挑了挑眉：“殿下却还是知晓我师父这人的。”

　　宗延跟着她挑了挑眉：“庄衍给幽王做了三十年太史，又是名震天下的仙人，领主便道我天家如此目空四海，对自己的臣子一概不知么？”

　　庄珥笑了：“殿下自然贤明。家师总说，这天下的宝物，总有人要，总有人抢。但是只有殿下不用抢，因着这天下是殿下的。”

　　宗延抓着她手指在水中轻轻纠缠着，盯着她的眼角疑惑地抬了一下。

　　庄珥将手抽出，站起身来，低头看他：“殿下，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喜爱什么物件，想要什么，都要得，何须起什么执念？”她说着伸手一扯，将身上的白裘皮脱了下来。

　　宗延见她动作，亦站起身来皱眉道：“你想冻着自己么？”说着便要附身去捡那白裘。

　　“殿下别捡，小女不冷，” 庄珥打断他，咧嘴笑了， “因为殿下身上，总归是暖和的紧。”她说完退了两步，伸手抽出腰带，开始解贴身的绿罗衫。

　　宗延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咬牙盯着她：“庄珥，你休要……”

　　庄珥却是微微眯着眼睛，笑意洋洋地打断他：“殿下次次抱着小女时，可都是总有物件抵着小女。阳化气，阴成形……若说殿下不想要小女，小女可是不信。”她说完双手轻轻一拉，便整个人从罗衫里解脱了出来。

　　宗延眼神晃了晃，跟前这人似乎比这天地还要白，在星光火光之下，有些不真切地生着光。他不自觉上前了半步，就见她缓缓抬手将头上那根根细韧的筮草摘了下来，扔到地上，乌发瞬时浓密的滑下堪堪垂过白嫩的膝头。

　　她抬眼看宗延，终于眼神闪烁了一下，转移向了别处，收起笑容咬了咬下唇：“殿下可是要让小女冻死在此处？”

　　宗延只一步便将她死死揽进了怀里，低头看着她的双目冒火，只觉天人交战，已是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沉声说：“庄珥，此处荒山野岭，你……”

　　庄珥被他勒地生疼，周身皮肤被他的深衣刮蹭着，蓦地有些不敢抬头，觉得头顶冒烟，倒是真正不冷了。她挣扎了一下，闷声说道：“殿下轻一些！小女喜欢殿下抱我，荒山野岭又如何？这阴阳和合之事，难道还要选……”她还未说完便被狠狠地亲上了，宗延的气息比哪一次都还要凶悍地袭来，庄珥呼吸一窒，被他压制着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终于挨着了身后的盐墙，被冻的浑身一抖，不自觉伸手攀上宗延后颈，企图整个人埋进他温暖的身子里去。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拦腰抱了起来，嘴上细密的亲吻却还是不断，浮浮沉沉中，只得扒紧了面前这人，直到身子被温暖的泉水包裹，嘴唇才终于被放开了。

　　庄珥被亲地气息不稳，又从冰凉的雪地里瞬间进了温泉，头脑一阵发晕，睁开双眼还未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只听得一阵悉索水声，随后便被一双大手抱着转过身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

　　宗延玄冠已退，淌着水迅速地靠近，逆光中看不太清神态，但水下那双捏着她侧腰的手太过用力，庄珥忽地有些胆怯，伸手抵着他胸膛：“殿下……”

　　宗延似乎笑了：“领主现在开始害怕，恐是晚了些许。”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凑了过来。

　　泉水淙淙渐渐食髓知味，不多时却伴有剧痛袭来，庄珥惊喘出声，伸手要推。宗延的唇温柔地追来，他亦是气息不稳，轻啄着她眼角，叹息般地说道：“你乖一些，即刻便不疼了。”他说完却又是重重一贯，庄珥哪里还听得进什么，双手胡乱挣扎，便又被整个罩住了，里外被压制，任取任求。

　　庄珥被他愈加凶狠地动作折腾地身体与心里在一齐发涨，不过在沉浮中却觉得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和落在脸上的亲吻比身下作乱的事物温柔太多了。宗延压着她不停作乱，庄珥在起落中向后高仰着白皙的颈脖，咬着下唇想封住喉间的闷哼，慢慢的，整个人也似乎被这温水溢满，全身的气体都没有在该在的脉络里，浑然忘了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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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珥趴在宗延肩头，抬眼看着启明星的方位，这怕是快到寅时了，迷迷糊糊地想着此事原来如此耗时的么？还如此累人。不过世人这般喜好此事，是真正有些许道理的。

　　泉眼旁边的火把即将烧尽，她此刻全身酸软，已是用尽了毕生精力才撑着没有昏睡过去。宗延倒是背靠着泉眼边眯着双眼打盹，但揽住她腰身的手着实太紧，庄珥小心翼翼地掰了片刻才终于掰开。她轻手轻脚地脱离他的怀抱，在水里静静地盯着他眉眼半晌，想着这正经太子先前的模样，到底是与她一般，都有些失态了呐。

　　她从池子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套上罗衫，裹紧了白裘。

　　“殿下！”庄珥走到西面的盐墙之后，绕了一圈，扬声喊他。

　　宗延霎时睁眼，他自觉闭目不久，怀中却已是空空荡荡。

　　“殿下可醒了？”庄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宗延从水中跨出来，边穿着衣服一边沉声问道：“领主跑到墙后作甚？过来。”

　　“殿下，小女想回去淮吴了。”庄珥声音清澈，却听得宗延敛下了眉眼：“领主可回不去淮吴。”

　　“殿下想要小女，小女也乐得给了殿下，为何又不愿意放我回淮吴？”

　　“庄珥，你休要再闹，赶紧过来。” 宗延压抑着火气。

　　“殿下可是叫小女疼得很，现在也浑身疼呐。”

　　“我便只叫领主疼了么？你先过来，给本宫瞧瞧。” 宗延听她语气委屈，放缓了声音。

　　“……倒也不全是疼……”庄珥咬着下唇，忍住酸痛，说道，“但秋祭之后，殿下还不愿让小女走，不就是为这这阴阳和合之事么？如今事成，殿下便可放下对小女的执念了。”

　　宗延走到一面白墙之后，眼前却又是一堵白墙，庄珥这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他在宽袖下死死地捏着拳头：“执念？领主为着了结本宫的执念，倒是真正洒脱。”

　　庄珥笑了一声：“修身从气，在世从欲，又有何稀奇？小女也喜欢被殿下抱着，可是小女还有淮吴要回去，不能跟殿下进了宫呐。”

　　宗延也不再动，站在原地问她：“领主觉着这九州四方，你能逃得掉？便是这白色洼地，驻军重重，你也逃不出去！”

　　庄珥声音清脆，缓缓地说：“殿下，这盐墙是家师依着奇门之阵摆出来的，只有小女能走得出去，待小女走了，我自然告知毕祁如何来接驾。殿下此时生气，不过是喜欢的事物逃走罢了，但是你已是要了小女去，执念已矣，该是不会生气太久。况且……我是你的荧火领主，淮吴是护佑大礼的仙人封地，殿下哪里能为难我们？”

　　抵死缠绵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宗延却觉全身就如脚下的冰雪一般寒冷，说话的声调也是不遑多让：“欺君罔上，还要威胁太子么？荧火领主，果然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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