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邮件

　　第十四章

　　候希兮没想过自己还会收到恐吓邮件，尽管邮件内容并不恐怖。
　　邮件是定时的，发送时间零时零分零秒，发送邮箱一片乱码。邮件内容依旧是一张照片，候希兮下载到平板桌面，然后打开。入眼看到的先是一个铁桶，再是铁桶后的背景。铁桶大概有一米高，正面有工厂商标，类别是红色油漆。拍摄地点应该是天台，她看到了水泥平地以及高台后的城市高楼。

　　油漆桶？
　　什么意思？

　　候希兮第一时间想到了封麒。
　　她把照片传到手机上，直接微信发给了封麒。
　　候希兮还给平板上的邮箱收件箱页面拍了个照发过去，附上文字：我又收到邮件了。

　　对话框右上角很快显示：正在输入。候希兮松了口气，窝回被子里等他回复。

　　封麒：我知道了。

　　言简意赅四个字，没有下文。
　　候希兮看着封麒这四个字哭笑不得。就这样？都不安慰一下的吗？

　　封麒不主动，候希兮只能自己主动卖惨。
　　偷心的小猴子：麒哥，我是不是被什么邪.教.组.织盯上了？好怕怕啊。

　　过了五分钟，封麒才回复她，发的语音。
　　候希兮点开，封麒却是答非所问。

　　“候岩回家过吗？”

　　候希兮：？？？
　　候希兮满脸问号，实在不知道自己收到邮件和老爸回没回家有什么关系。她咬咬牙，也回得语音：“封警官是不是失忆了？我爸在非洲出差啊。你们警察找人，直接去航空公司查航班不就好了。”

　　封麒的语音消息发过来：“你声音中气十足，不是怕吗？”

　　候希兮：……
　　候希兮清了清嗓子，又软了语气：“麒哥，你不知道，我这是回光返照……”
　　消息发送过去，候希兮觉得自个儿离精分不远了。

　　又过了两分钟，封麒发来消息。
　　“邮件的事不要多想，小刘在查。明天我来你那一趟，你现在睡觉。”

　　听完他说的，候希兮笑了声，照惯例回了句“晚安”。
　　她将平板关机，关灯前忍不住看了眼窗外。

　　房间昏暗的灯光对比窗外的夜色，一切光亮都显得微弱。她也知道，只要她关上灯，黑暗就会从窗外侵袭进来。她原本不怕的，却还是开着灯躺了下去。
　　她希望，黑暗永远不要进来。

　　另一边，封麒还在警局。
　　王肆意也没下班，趴在电脑前查从航空公司调来的监控。候希兮说得没错，他们警方要想知道候岩回没回来，直接问航空公司就可以了。他们问了，发现候岩不仅没有买回程票，而且就连他到底去没去非洲都是个迷。
　　候岩的确买了那天去非洲的航班，但他临上飞机时又折了回来。飞机起飞后，监控只拍到他从安检出来，然后再没人看到过候岩。现在王肆意做的，就是看九月二十四日后的机场各机位的监控录像。

　　候岩到底去了哪儿，他们需要一个答案。

　　看了一天，监控录像已经从九月二十四日当天看到了十月五日。他眼睛都快瞎了，但是不敢说半个字。因为他看了多久，封麒也看了多久。
　　封麒和候希兮聊天的时候，王肆意观察过封麒，这人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电脑屏。王肆意不得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家老大的敬业程度。这会儿聊完了，王肆意就问了句：“老大，小猴子又收到恐吓邮件了？”
　　封麒应了声：“嗯。”

　　“要不我们去查她邮件吧。”王肆意提议道，“这监控我们都从九月看到十月了，眼睛看出花来了也没看到个候岩。”
　　“但他不可能一直都在机场。”封麒皱着眉说。

　　“说不定他早出去了呢？”王肆意说，“我觉得他肯定在某个死角换了装。”
　　如果候岩真的换了装的话，他们从这种广角监控中根本看不出。

　　“他只拿了一个公文包，拿什么换装？”封麒反问。

　　王肆意：……也是。

　　“除非……”
　　封麒直接拿着鼠标按了暂停，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有人帮他。”
　　“而且这个人，在暗。”

　　王肆意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大：“那就真的是大海捞完针附带蒙眼穿针了。”

　　封麒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转了会儿，然后打开，调到和候希兮的微信对话界面。

　　他点开她发过来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

　　候希兮起得很早，就因着封麒的一句今天会来找她。化了妆，衣服换来换去，最后选了一条月牙白连衣纱裙，配了件淡粉色的高腰外套。收拾好自己，候希兮开始磨咖啡豆。磨好咖啡豆，封麒还是没来，候希兮就坐在沙发上放空。
　　她想到晚上封麒问的那句“候岩回家过吗”，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老猴子”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回不是忙音了，而是直接整关机了。

　　等到九点，候希兮坐不住了，给封麒拨去了电话。
　　毕竟发微信，这人回个信息太磨人。

　　电话一接通，她听见封麒“喂”了声，候希兮问：“封警官，你什么时候过来？”
　　封麒默了几秒，反问了句：“不睡懒觉了？”

　　候希兮：？？？
　　候希兮抚额：“我什么时候睡懒觉了……”
　　她越说越心虚。

　　封麒那边环境声杂，候希兮还听到有人喊了声“封队”，然后封麒对她说道：“在忙，晚上过来。”
　　话说完，他就给挂了。

　　候希兮：……所以她白起这么早了是么。

　　*

　　封麒挂了电话，看向刚叫他的周海。后者摸了摸鼻子，问了句：“封队,是不是坏你好事了？”
　　“没有。”封麒若无其事回他。
　　周海轻咳两声，然后赶紧说起正事：“有人报案失踪，对方要求信息保密，孙局把这事交给我们队了。”
　　“失踪？”封麒皱眉看他，“失踪的案件不是报备所属辖区派出所，就近指派警员调查吗？”
　　“人不愿意让辖区派出所查。”周海耸耸肩，“直接打电话给的孙局。”
　　封麒冷着脸，没说话。

　　周海把隔壁电脑的屏幕转到这边，给封麒报失踪人信息：“失踪人，姓名魏沅，性别男，今年二十岁……”

　　王肆意抱着一叠文件进了办公室，刚孙局打电话直接让他去档案室调取失踪案件相关资料。他把资料放在了封麒的桌上，听着周海停了口，才摇着头说：“老大，这失踪的不是善茬啊。”
　　封麒问：“怎么说？”
　　王肆意拍了拍那叠文件：“在外人设是暖心小白莲，但莲心啊早已经是劣迹斑斑。”

　　封麒：“失踪的不是男的吗？”

　　“老大你不知道，男的也有白莲花啊。”王肆意拉了张凳子坐过来，说，“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无害，而且特别为别人着想，能够无条件原谅伤害他的任何人……但实际吧，伤害他的人都在这些文件里留下了姓名。”

　　封麒打开其中一文件，入眼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男人不管是妆发还是服装，都十分夺人眼球。他站在舞台上，双手合十，目光诚挚。

　　周海瞥了眼照片，继续自己这边的信息介绍：“职业是明星，半年前男团出道，艺名是大卫……”

　　*

　　封麒一忙就是一天，晚上十点多他才有空去了候希兮住所一趟。候希兮已经换了居家的卫衣和休闲裤，请了封麒进屋，她懒懒地问：“封警官忙完了？”
　　封麒“嗯”了一声。
　　候希兮又问：“封警官就不怕我睡了？”
　　封麒瞥她：“我没见你睡这么早过。”
　　候希兮眉梢微动。这人还真相了。她笑了声，走到冰箱那，问了句：“喝点什么？”

　　封麒：“咖啡。”

　　候希兮颇为惊讶地看了封麒一眼：“不是难喝吗？”

　　“难喝但提神。”

　　候希兮嗤了声，把早上磨的咖啡豆拿出，开始给封麒煮咖啡。煮着，她想到了什么，又乐得出声：“深更半夜了要提神，封警官是要干嘛？漫漫长夜啊……”

　　封麒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陪你。”

　　候希兮：！！！
　　候希兮诧异地看向封麒，那一刻胸口的心脏狂跳。她极力压制着，怕下一秒心脏就会跳出嗓子眼。

　　如果王肆意在的话，肯定又要喷了。
　　总觉着封麒是在一本正经地开车……

　　封麒补充道：“零点，你会收到第二封邮件。”
　　候希兮：……

　　候希兮煮了两杯咖啡，封麒和她一人一杯。把他的咖啡递过去，又拿来了奶和糖，抬了抬下巴：“嫌苦就加糖。”
　　封麒没加，小口抿着咖啡。

　　候希兮又把奶和糖推进了些，问：“不加吗？”
　　封麒睇着她，摇头：“咖啡难喝，但不苦。”

　　候希兮：……这什么逻辑？
　　封麒垂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世界上还有更苦的东西，接受过后都是甘甜。”

　　封麒说的这一句，候希兮倒是不反对。她收了奶和糖，把平板放在茶几上。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候希兮直接开了电视看。还是那个综艺，今天再看候希兮觉得有趣了许多。
　　看到好笑的地方，候希兮转头要和封麒分享。结果一回头，就见着人靠着沙发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没有，他表情柔和了许多，但眉心还蹙着。

　　候希兮也不看电视了，就盯着封麒看。

　　“能不能看电视？”封麒没睁眼，却好像能看见似的，直接怼了句。
　　候希兮托腮：“在看电视啊。”

　　封麒睁开眼，两人眸光相撞，他额上青筋跳了跳：“我是电视？”
　　候希兮坦然笑着，没有移开目光：“麒哥你比电视好看啊。”

　　封麒：……

　　封麒闭上了眼，懒得管候希兮了。
　　眼睛闭上，其他的感官就敏感许多。他感觉到候希兮坐得近了些，而且那双眼更加肆无忌惮看他。封麒没再睁眼，维持一贯的冷漠，但心却乱了。

　　*

　　零点到来。
　　平板邮件查收的提示刚响起，封麒就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候希兮，他没睡着，她倒睡了。她就坐在他身边，模样乖巧，他能听到她匀长平稳的呼吸。封麒垂眸，及时收回心思，转而拿起平板下载了邮件里的图片。

　　“叮”的一声，下载完成。

　　封麒打开照片，双眸微缩。

　　还是那个天台，那个铁桶。

　　不同的是，透过铁皮，隐隐约约能看到内里红色的油漆以及……

　　人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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