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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
知道去讨要的人叫司徒璎璐时,两人已到了东宫外,郯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不是司徒歇的姊妹?”
言宛说是,少不得又一番好言安慰,外加坑蒙拐骗,总算把人推进了门里,然后自己打道回府。
直等到午后,郯容才回来,应是在东宫用过午膳了,进屋就一屁股坐下,
“妹妹,不是为兄不帮你,太子也着人去查了那女子,可人家走了运,早年得了太子妃的青眼,和离时一并带去了娘家,难道让太子去跟旧妻要人?”
要人是更复杂了,但好歹脱离了掖庭宫,当了玄氏嫡女的近侍,就算嫁人也不会太差。
言宛心情松快,向他道了谢,作为答谢,还答应替他物色几个姿色独到的美人。
之后几天,雪停停下下,总不见消融,到腊月最后几天,地上还是白的。各家各户忙得年节诸事,宫里忙着登基大典,郯氏推说节里应酬多,身子吃不消,想回东越。
其实这种天气回东越只会更辛苦。
她启程时裹得严严实实,说是惧寒,只露出一双眼睛。言宛送出门时心想,怕是那斑已蔓延开了吧。
郯氏一族不纳妾,照理说她跟郯王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果她有妖族的血统,岂不郯容父子都有?
言宛掠了眼郯容的面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你瞧我作什么?”
刚刚那一眼让他十分狐疑。
言宛挑了挑眉,
“觉得你跟母亲长得不像啊。照理说是亲姑侄,总有点相像之处。”
郯容不以为然道:
“我是我阿耶亲生的,可有半点相像之处?更何况姑母并非祖母亲生……”
言宛惊讶,
“郯氏不是不准纳妾吗,难道外祖母是续弦?”
郯容哼哼,
“你才续弦……明里不准并非暗里也不准,哪个男人能一道菜吃到底,姑母是祖父少年时一位红颜知已所生,那女人没几年便死了,祖母顾全祖父面子,将姑母收在了身下。”
言宛装作八卦难耐的样子,
“母亲的生母是什么人?”
郯容摇头说不知,
“只知是西秦人,据说也是名门旺族的娘子。”
那就是了,西秦是褢族出入最多的地方,人妖杂婚多年,血统早已难辩。
看来言临风也是知情人,倒让人佩服他的重情重义,宁可冒着东窗事发的风险。
“母亲一直未生育,可是因为体弱?”
这个郯容也说不上来,
“我幼时并未听闻姑母体弱,姑母也曾怀过孩子,不巧小产了,两人都未动纳妾的心思,心安理得地让言氏绝后,也是稀奇。”
怕是另有隐情吧,言宛心想。
见言临风送妻出城回来,两人才停止了议论。
除夕神族没有守岁的风俗,但阖府的下人却全是人族,闹闹腾腾地准备过大年夜。
郯容总算回他的郯王府去了,就剩言宛爷俩。言临风老妻不在,有些意兴阑珊,受过下人们的礼,发过赏,便回屋睡去了。言宛批完东越送来的公文,想练功无奈耳边净是喧嚣声,只好站在廊下,看着灯下的莹莹雪色,空气中呵气成云。
家丞着侍女来报,
“有个行货商求见娘子,府丞见他一无名帖,二不像正路来的,本不欲理会,无奈他赖得紧,口口声声说只要禀报娘子他是嶷山来的,娘子自肯相见。”
“嶷山来了!”言宛浑身一凛,除了萧恒还会有谁!算算时日,他应付了林鸣殊的人,正好赶到这里。
“迎客,奉茶,再备间客房。”
她一气呵成吩咐完,脚下不停地往前院赶去。
萧恒一身风霜,胡子拉碴,但精神大好,他向言宛行了礼,如下官见上司。
言宛摒退所有人,让他坐下。
“可查出小郎下落?”
萧恒点头,先长长松了口气,而后才道:
“我守在家中,布了个局,作了个小郎藏身家中的假象,林鸣殊派来的人果然中计。原来他并非要小郎的命,却是要将他抓走。这些年他为寻小郎不知费了多少财力,不是他一介区区校尉能担负得起的,而且长年亲身奔走,上锋也没任何言语。我观他派来的人,不像一般兵勇,招式像北衙禁卫出身,那可是天子亲检的禁卫军。”
北衙禁卫想抓萧尚文,且还偷偷摸摸地抓,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萧尚文这人,除了斗鸡走狗,看不出还有让天子亲卫大动干戈的本事!
况且,北衙禁卫纪律比一般京师戍卫军更严,没有太子允许,一般不敢擅自动作。
萧恒又道:
“个中原委实在难以猜测。我故意漏了个破绽,将那人放人,然后偷偷潜回来。小郎既然活着,必会想方设法来见我,我想着嶷山不是好地方,就算父子团聚,下一刻难保不齐齐落入贼人手中,京中消息通达,又有公主蔽护,我们父子方能安全些。”
言宛点头,
“如不嫌弃,请先在府中住下,寻小郎的的人手,你只管跟我要。”
一边心下暗暗揪紧,原以为谋害萧尚文的不过一介低阶武官,以她的地位如同辗死一只蚂蚁,眼下看来却不是。虽然跟太子扯上关系有些牵强,但背后的人势力不容小觑。谁呢?谁都有可能。
萧恒第二日便在府里领了一份职,表面上是她的近身侍卫,暗地里却可以自由行事。
第三日,新君登基大典,举国同贺,改年号显明。玉宗德的谥号礼部也拟下来了,是“仁”。言临风从宫里回来时,说起两位后妃新晋的封号,竟平起平坐,不相上下。要知道,玉宗德在时,两人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郑氏是吃了没有儿子的亏,又遭新帝不待见,才三十的年纪,往后的日子可见一斑。
玉珽后宫空虚,之后的册立后妃也无从说起,只封了个公主,就是他与玄氏生的女儿,年已七岁。
正月初十玉珽率百官朝拜大祭司,十五宫中摆筵,宴请群臣及家眷。与神族的群翳宴不同,宫中的筵席是男女分设的,男子在奉天殿领宴,女子则在皇后的露华殿。
玉氏后宫一向人少屋多,是以两位太妃未迁出禁宫,准许在宫中颐养天年,露华殿的筵宴便由她们主持。
言宛如今炙手可热,自是受到不少奉承,首当其冲的是郑太妃,席间对她十分热络,话题有意无意地往娘家侄女身上带,
“我那行六的侄女,二十好几的人了 ,于嫁人还没半点念头,她母亲愁得天天哭,她只当事不关己,天天捧着古方捣弄脂膏。前阵子我日日淌泪,淌坏了脸,她给我拿来一盅白膏子,让我抹,我抹了两天,竟比原来还好。我让她多制些,她却说这膏子配料难得,最要紧的螐渠市上没得买,得靠她阿耶托好遭人才能在北地买得,且几年才得一只。公主瞧瞧我……”
莹莹玉手摸了把腮下皮肤,
“之前可没这么滑润。”
她之前的皮肤怎样言宛不知道,眼下确实是不错的。她一身好皮肤怕不是那膏子的功劳,而是遗传使然。不只她,郑家人的皮肤都挺不错,连萧尚文都沾了她家的光,以前一身好皮囊让无数小娘子倾倒。
她说这么一通话,无非借着推销膏子的幌子,实则推销她侄女。不然,一个人族中等人家的娘子,拿什么往言宛跟前凑。
席上几个跟她有交情的,马上附和,
“六娘的方子,什么时候也借我们瞧瞧,那配料虽难得,说不定想想办法也能买到。”
郑氏正等着这句话,忙应声道:
“我让明霞多配些便是,给各位送去。”
又马上笑与言宛道:
“公主天生丽质,自是不需要那物,我让她给王妃送些去。”
她说的王妃,自是言宛名义上的母亲,越王妃郯氏。
上赶着巴结到这个份上,也就郑家的风格了。难怪玉珽瞧不起,玉宗德的品味着实低!
她这般盛情,别人还能说什么,就算心里不屑,面上少不得说几句客气话道谢。
言宛心想,郑明霞这般巴巴来攀附她,到时候见到她真容,不知是什么反应,那被割脸剥衣的仇,自己还铭记在心呢,不知她忘了没有!
青雁君一向爱抛头露面,今日却没来,席上少不得议论她和玉琰的八卦,几位消息灵通的,说两人最近又冷了下来,至于原因,有些说公子琰那喜新厌旧的性子,岂能长长久久与一人相好,有些又说他如今势微,青氏有顾虑。
郑氏因侄女与青雁君的交情,摆出副知情人模样,
“两人这回是好不了了,青阳公主也死心了。”
众人追问原因,她却说不上来,只说事情转折点应是仁帝出殡之日,自那日青雁君便闭门不出,玉琰找过她一回,却是来负荆请罪的,递过剑柄任由她处置。青雁君将剑扎在他肩胛骨处,只说了句从此是路人,便将人逐出了门。”
众人又开始唏嘘加猜测,纷纷说必定是玉琰有了新欢无疑。
言宛静静听着,问了句,
“难道今日公子琰没来赴宴?”
郑氏忙道:
“确实以伤未愈之由推了。”
她心头微紧,没来由的,几个气息后才恢复,想再深问几句,又莫名心虚,借着郑六娘的话题岔开自己思绪,
“神族男子成婚晚,与郑娘子相宜的应不少吧。”
郑明霞这个年纪未嫁,应当压根没打算嫁进人族,她像件可居的奇货,直等着待价而沽。见郑氏愿闻其详状,又道:
“比如陛下,又比如我郯表兄……”
想起在别人眼里,自己和郯容已是对奸夫□□,又急忙补充,
“陛下更合适。”
她知道这话正中郑氏下怀,果听她半推半就着谦虚,
“微贱寒门,岂敢侍奉圣驾!况中宫未立,谁敢提纳妃的事。”
先娶妻还是先纳妾,这本无一定的先后顺序,妃子比皇后进门早的多的是,她这么说无非担心言宛猜忌,至少在别人眼里,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她客套,言宛也客套,
“太妃不如跟陛下提提,若不行,我让父亲去提。”
让郑氏去跟玉珽提这个,打死她都不敢的,言临风去说倒可行,到底是未来皇后的娘家人,无需避嫌。
郑氏以为自己的奉承起了效,喜出开外,话越发殷勤,一副唯言宛马首是瞻状。
郑家的人,吃相总是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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