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隔墙玉生香[香蜜润玉]

　　人间的盂兰盆节，又称为鬼节，人人都在湖边放灯，湖边一片光亮，荼姚乘着一片鲜红的霞光而来，长长的红袖拂过水面，宛如神仙妃子，轻盈的身影又如鬼魅。

　　她仍然灿烂笑着：“小弟弟，姐姐给你带好吃的了！“

　　她的背上背着个非常夸张的包裹，里面全是各色吃食，芙蓉酥饼、五色蜜饯、百合仙露，种种美食，不能尽述。

　　润玉心口一热，脸却撇到一旁。绕开她朝湖面走。

　　他足足等了她一年。

　　她却来得这样迟。

　　“小弟弟，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荼姚双手叉腰飞到他的身前。

　　谁眼神不好了？这么大个人对着自己说话，难道还看不到吗？

　　这个傻子不知道自己是故意不和她说话的吗？

　　润玉撇撇嘴。

　　真是个漂亮的傻子。

　　“糖！不吃吗？”

　　漂亮的傻子伸出漂亮的手，捧着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凑到他的嘴边，献宝一般地问。

　　“我等了你一年。”润玉气呼呼地说。

　　这个不守诺言的家伙。

　　一年！？荼姚瞪了眼，想了一想才用左手一拍脑门。

　　“哎呀，润玉小弟弟，姐姐忘了告诉你了，姐姐来自天界的，天界一天，就等于你们这儿的一年呢。你看，姐姐回去之后也没有闲着，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荼姚这是第一次失约。

　　她是尊贵的天后，过去是羽族尊贵的族长，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人提醒她，更加没人敢对她生气。哪怕她气愤于自己的夫婿天帝宠爱花神，一怒之下把花神杀了，天帝也没有对她怎样。

　　没想到这个小娃娃生气起来，她心里居然有点担心。

　　“润玉小宝宝，你等了姐姐很久吧？”

　　荼姚抱歉地问。

　　润玉很想说：“是啊，我傻乎乎在这儿等了你一年之久，生怕我不在的时候你来了，你看不到我！所以我吃饭也在这儿，练功也在这儿，就像是傻子一样守着这个地方寸步不离！你看不到我的委屈吗？”

　　但是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伸出红红的小舌头，一下子把杏仁酥卷进嘴巴里吃掉。

　　确实是好吃。是水族和人间界的人类都做不出来的绝顶美食。

　　那只小小的舌头贴着荼姚的手心扫过，只是一下，但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却久久留存在荼姚的手心里，久到荼姚心生诧异。

　　“水面放了这么多灯，真是好看啊！”荼姚掩饰地转过身望着水面，离她最近的地方放了一盏很精致的纱灯，浮在水面的木板上罩着一个纱制的灯罩，灯罩做成莲花绽放的模样，中空的位置放了一根蜡烛，鲜红的烛泪流淌如血。

　　说着，还想伸手捞过来看看。

　　“不行！”润玉拍掉她的手，认真地说：“不吉利！”

　　不吉利？荼姚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傻子。润玉心里叹气，看在她诚心诚意装了一个包裹的食物，自己勉为其难原谅她了。反正，反正不原谅的话，她也不会有什么歉意。说不定今后再也不来了。

　　“今天是人间界的盂兰盆节，也就是鬼节，凡人会在水域放灯，会在道路上放鞋，都是为了给怨鬼亡魂引路，让他们可以顺理进入冥界地府，不要在人间界为祸作乱。这些灯都是为了给亡魂引路的，凡人放了就不会再碰，因为不吉利。”

　　荼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冥界是靠这些河灯把亡魂收进去的吗？她从未踏足冥界，还真不清楚。

　　成为天后前，曾经听族中老人说过，冥界地府收容的是六界所有死去的人，包括天界的天人。

　　不过作为天人，寿命几与天长，按理来说是不会需要去到冥界的。

　　“荼姚和润玉沿着洞庭湖湖畔飞行闲聊，荼姚聊天界的事情，自己的夫婿。

　　润玉心里疼痛，那种疼痛几乎和娘亲动手剜鳞片相同。不知道是不是日间的伤势没好，有了反复。

　　“什么是夫婿呢？”

　　荼姚皱皱眉毛，冥思苦想如何解释。

　　“就是，和你共享荣誉和权柄的人。”她点点头，这么解释棒极了。

　　润玉糊里糊涂地点头。水族大多一夫一妻，夫妻恩爱无比，他常听族人说，所谓夫婿就是陪着媳妇儿一起过日子，做些快活的事情打发漫长时间，然后造几个小孩子的。

　　“姚姚姐姐，你还能来看我吗？”

　　荼姚点点头说：“只是近来我没有时间，恐怕得等上十几天。”

　　十几天，对于润玉来说，就是十几年了。润玉点头，他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法子。

　　荼姚回到天界，儿子旭凤仍在练功，和夫婿天地成婚已经千年，但是荼姚的相貌和出嫁前毫无变化，对于天人来说，这副相貌除非经历五衰，否则是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她看了一会儿旭凤，心想花神死后，花界必须重新整顿，怎么算也得十几天时间。等忙完了，给润玉带花界的蜜露吃吧，那孩子委实太瘦弱了。

　　她出了一会儿神，旭凤练完一套剑法冲到她的身边撒娇。

　　她慈爱地笑笑，心里对于做母亲仍然毫无实感。

　　听说其他五界造孩子的过程极为麻烦，不如天人这般简单，只需她和夫婿天帝各出一半灵力，选择需要灌溉的菩提树，孕育七七四十九天后，孩子就会从菩提叶上诞生了。

　　她和天帝就选择菩提树一事煞费心思，旭凤诞生时她喜出望外，这样可爱的孩子，肯定比的过天帝在外面的私生子。

　　她作为火凤凰，生出来的孩子必然是凌驾于其他闲杂之上的。

　　旭凤自然比那日进入水府中看到的傻孩子强千百倍。

　　不过想到偶尔结识的小朋友润玉，她居然有点心虚，觉得旭凤似乎只能和润玉打个平手。

　　“这几日你要勤加练习。等母亲给你带回花界蜜露，要按时服用。”

　　荼姚这么叮嘱旭凤，心说，蜜露多给一些旭凤，少给一些润玉吧。自己的傻儿子看来不如凡界小妖精明怎么办？

　　再次见到荼姚，果然是十几年之后了。对于幼小的润玉来说，这十几年简直有一辈子那么长久。

　　见到荼姚的时候，润玉明显地长大了。

　　水族的容貌会随着修为的精进产生变化。此刻他看来有凡人十四五岁年纪，身量高了许多，荼姚第一眼根本没认出他来，反而是矜持骄傲地问：“这位小郎君，可见到一个小孩子在附近？”

　　润玉抿一抿唇，低声问：“小娘子想找谁？”

　　他偶尔无聊，会去到人间界凡人的街道闲逛，也会在书院捡一个位置和夫子学文识字。虽然六界文字不同，但是凡间的文字书写起来，心里总是有种宁静，仿佛这辈子他不是藏身洞庭水族中的一条龙，而只是有父母在家等待，求学在外的普通学子。

　　如果荼姚也只是凡人界的小娘子就好了。

　　这样他们的见面，用不着等待十数年之久。

　　荼姚漫不经心地说：“哦，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十岁上下，生的瘦小，五官很漂亮……”

　　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俯下身认真看着润玉。

　　润玉微笑抬眸看她。

　　这个高挑的女孩子，上次自己只及她的胸口，现在视线已经能与她平齐了。

　　只是骄傲的红衣天仙非得漂浮在半空中，让她生生比他高出不少。

　　她明媚的杏仁眼陡然瞪圆了，小而润的嘴也形成了一个圆形。

　　“润玉！？是你吗？”她双手上扬，广袖形成两道长长的流霞迤逦，一双手已经抚上润玉的脸，抬起下颌仔细瞧瞧，又摸摸他的肩膀，仍然很瘦，但是已经不再是儿童的细窄。

　　“你都这么大了！”

　　荼姚心中一紧，怎么办，自家的傻儿子明显被比下去了。旭凤可是堂堂天帝和天后生的孩子，羽族这一辈最出色的少年。

　　居然被这洞庭湖的小妖给比了下去。她瞬间肩膀下耷，很是沮丧。

　　润玉却没注意到红衣仙女瞬息间的情绪万变，只是低下头，从怀中珍重掏出一片玉佩。

　　“姚姚，送你。”
　　荼姚接了过来，只见此物洁净纯白，放在手中轻如无物，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抛到空中又接住，问：“这是什么东西？”

　　语气中颇为轻视。

　　也是，此人是天界中人，什么至尊宝贝没有见过？

　　润玉气馁，没好气地说：“不想要你还给我。”

　　荼姚抢先一步将抛到半空的东西抢了回去，得意地挑眉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这孩子真是小器。”

　　润玉看她将东西放进袖中，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荼姚果然是个漂亮面孔的小傻子，这东西是自己送出去的，自己怎么会小器呢。

　　“你不是害怕水吗？将此物带在身上就不会被水所伤，如同在陆地上一般，可以呼吸自若。”

　　荼姚捂了捂袖子，笑说：“啊！这真是个好东西！”

　　她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手舞足蹈转圈圈，好在她生的美，身材窈窕，筋骨柔软，随意做出舞动的姿态都美不胜收，换个人来，就是舜做乐，百兽齐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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