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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活不过一集
陈鹗不负所望，第二天便出现在陈家村。
琉璃刚结束今天的课程，依旧画了只大头鸟。
长孙玄对琉璃神不似形也不似的画技颇感头疼——原谅他不懂欣赏现代灵魂画手的神作。“这样吧，你明日去市集买一只锦鸡回来，先对着它好好观察几天，然后再动笔画。”
琉璃：那画完了怎么办？你不吃鸡，我也不好意思吃鸡，难道又要给它养老？
长孙玄：……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小院外传来一阵笑声。
“长孙贤弟，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去县学，就回了这村子？”
“陈兄。”长孙玄一拱手，淡淡道。
陈鹗见琉璃站在旁边，打量她一眼，哪来的黄毛丫头，旁边村的？看不上眼。
黄毛丫头.琉璃：你哪里来的狗腿子？
其实陈鹗也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不过，有长孙玄对比，显然是差远了。
“县学正好休假，我就回来几天，想着顺便来看看长孙贤弟。”陈鹗假意关切道，“我听到有人议论，说贤弟你不打算再参加会试了？可有此事？”
长孙玄不置可否，“君子不可盲信道听途说之辞。”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
陈鹗毫不尴尬，坐在椅子上，等着人上茶。
长孙玄没动，琉璃白了一眼。
陈鹗几番试探加挑事，见长孙玄仍然是不动如钟，便有些绷不住。
“长孙玄，你这是知道自己不行，就不敢再考？”他嘲笑道，“当年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呢？就只敢窝在这村西头？你的才华都到哪里去了？杨大人当年称赞你警敏通达，谋而能断，他大概想不到，你会落到如此境地吧？”
长孙玄依旧云淡风轻，琉璃却有些忍不住了。
“果然是同进士如夫人，偏偏要做长舌妇。”琉璃怼他，“难怪取名叫做鹗，大嘴鹰嘛。”
长孙玄拉住她，陈鹗是有官身的，不可不敬。
不过，琉璃只是个小女子，正常的人也不会跟她置气。但陈鹗这么器小，记恨在心就不好了。
他开口道，“陈兄，山野村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琉璃知道他有维护之意，心下一暖。
陈鹗忍住怒气，不与她一般见识。
毕竟自己炮轰的主要对象，是长孙玄。
于是，琉璃便目睹挑衅进一步升级。
陈鹗道，“说来，我们也已经有十年没见过杨大人了。”
长孙玄勉为其难点一点头，不让他继续唱独角戏。
“杨大人贬到南越省，已有三年，圣上登基之后，也不见召还。依我看，杨大人怕是回不了京城。”陈鹗幸灾乐祸。
“哦，陈兄何出此言？”长孙玄不动声色。他前些日子还收到恩师的信，道不久之后就要返京。
“不瞒你说，我岳丈家跟林大人有些关系。杨大人前几年惹怒先帝被贬，林大人暂时放了他一马。”陈鹗道，“这下，林大人已经入了内阁，听说，有人参了一本，说起杨大人几年前在江南省的事，哈哈，我也出力不少呢。”
琉璃见长孙玄眸色变冷。
陈鹗仍然得意，对长孙玄的变色不以为意，“你以为，杨辂还会是你的靠山？他很快就要自身不保！”
*
这里就要说说陈鹗了。
陈鹗这个人吧，如果没有长孙玄的存在，也是个妥妥的主角配置。
陈鹗是陈家族长的孙子，从小苦读诗书，十五岁考中秀才，十八岁中举，第一次会试失利，第二次参加会试得中三甲进士，之后内转中书舍人，娶工部员外郎的庶女做妻子，奔向“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康庄大道。
然鹅，既生瑜何生亮，有长孙玄在，陈鹗就成了万年老二。
也是一把辛酸泪。
长孙玄九岁随母亲搬到陈家村居住，从此以后，陈家村里最有才学的孩子就变成了长孙玄。
陈鹗十五岁中了秀才，但有长孙玄十二岁中秀才做对比，也就算不得什么。
陈家族长还颇感欣慰，自从长孙母子搬来，自己的孙子更加奋发上进，于是对长孙母子也挺照顾。都是一个村里的，虽然偏爱自己子孙一些，不过，村里能出读书人，日后中了举人甚至进士，都是村里的荣耀。
在县学五年间，两人相爱相杀——琉璃是这么认为，虽然长孙玄和陈鹗都不承认。
陈鹗偷偷给长孙玄制造过几次麻烦，不过长孙玄有表舅在县衙，也不敢太过分。
两人同年参加乡试，都顺利得了举人功名。
在县学时，陈鹗便总是被长孙玄压一头，乡试时更是发现，自己这个万年老二，跟长孙玄还差了一大截。
江南省人才济济，长孙玄作为院试第一名，在秋闱中也是头名解元。而陈鹗，虽是院试第二名，乡试却排名九十二，险些落到副榜。
当时的主考官是赫赫有名的杨辂大人。杨辂见了长孙玄，大加赞赏，将其收为弟子，而对陈鹗自然是视若无睹。
接着，两人第一次参加会试。
到了京城，明明都是土包子，长孙玄身前身后总有人围着讨教，陈鹗却是无人问津。
长孙玄的诗集已经在各地流传甚广，得到众学子追捧，自身风仪又极佳，有如闪耀明星。
长孙玄因病落榜，陈鹗也榜上无名。同是落榜，长孙玄得了各人嘘寒问暖，而陈鹗呢，仍然无人问津……还有不少白眼。
第二次会试，长孙玄因为母孝不能参加，而陈鹗终于金榜题名。
虽然是赐同进士出身，但在江陵县，已然是超出众人。陈鹗欣喜若狂，便留在京城积极钻营，把不快往事暂时放一边，娶了贵女为妻，又做到中书舍人，前途一片光明。
三年之后，也就是长孙玄第三次参加会试后，陈鹗老家父亲去世，需得回乡守制。
陈鹗不高兴，也只能摸着鼻子老老实实回乡。
这时，他又见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长孙玄，就更加不高兴了。
一个落第多次的举人，有什么了不起。
落榜之人的试卷，是可以抄还的，以示科考公正。于是，陈鹗私下托人抄写了一份长孙玄的试卷，结果发现，长孙玄的文章居然如此平常，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这下子，陈鹗多年来的嫉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你们以为高高在上的长孙玄，原来不过是个凡人，早就已经摔下神坛，不趁机踩上几脚，怎么对得起自己当年总是万年老二的苦逼？
回乡守孝一年之后，陈鹗以进士之身，不去府城做教授，反倒来县城做个教谕，务必要恶心到长孙玄。
于是就有人拿着长孙玄的试卷在县学里宣扬。
“此等文章，连个秀才都做的比他好！”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江郎才尽啊！”
“难道以前都是浪得虚名？说不定……”
长孙玄第三次会试的文章确实极为普通，连一个刚刚中秀才的人，也能信手拈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长孙玄，已然过气了。
世人总是捧高踩低。长孙玄落难，流言四起，众人也都过来踩上两脚。
陈鹗器量狭小，又慕虚荣。在打压长孙玄这件事上，陈鹗总是兢兢业业，不遗余力。
*
等陈鹗离去，长孙玄紧皱眉头。
琉璃出主意，“不如，我把他扔到深山，让他呆上一天，吓吓他，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玄道，“不妥，怎可……”
琉璃眼睛亮晶晶，“莫非你有更坏的法子，快说来听听？”
“怎可行暗事？”长孙玄把话说完，心里吐了一口老血。我是这么奸诈的人吗？我是，但我外表不是呀！
长孙玄很是奇怪。
除了恩师知道他心性以外，世人皆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这个来历诡怪的琉璃，却总是认为自己是个颇有手段的人。到底是哪里漏了破绽？
第二日，琉璃还在跟纸上的呆头鸟奋战，小林秀才跑过来。
他说话间很是焦急，“长孙大哥，你快去看看严秀才吧，他冲到陈鹗家里吵起来了。”
长孙玄闻言放下画笔，让琉璃先自行练习，跟着小林秀才就出了门。
然而琉璃对于这么重要的情节/看戏又怎么会错过呢，自然是扔下画笔也跑。长孙玄也顾不上说她，便往村东去。
三人到了陈鹗家，便见门口围着一群人，正指指点点。
“陈鹗，去年你故意找茬，撤了我的廪生资格，今年还想把我再降等，你太过分了！”严深被人拉扯着，脸上已经磕碜了几处，正朝陈鹗嚷道。
他修身养性多年，好不容易改掉少年时的火爆脾气，这次却还是被陈鹗气坏了。不就是上学时欺负过他几次，用得着这么死命地坑他么？
陈鹗气定神闲，站在门口，看着被随从们压制住的严深。“严深，你何出此言？我任县学教谕，向来公私分明，你去年岁考成绩一落千丈，今年又多次缺席学政大人的讲课，我按规定将你降等，也是应有之意！”
“我岁考试卷明明是工工整整交上去，发下来的时候怎么会被墨水污坏？”严深憋屈不已，“至于今年，每次讲课之前，就有人把我支走，定然是你派人使诈！”
“哦？你可有什么凭据？把你支走的人又是谁？”陈鹗问道。
严深自然回答不出来。
“无凭无据，竟敢污蔑先生，”陈鹗冷笑，露出做官时的几分威严，“你这秀才，也是要做到头了！”
人群议论纷纷。严秀才真是不自量力，一个小小的秀才，也敢跟进士老爷叫板？自己考差，还要来责怪先生，真是岂有此理。
严深还想再理论几句，小林秀才已经把他拉开，“严师兄，快别说了。”
秀才跟个进士老爷争论，本来就落了下风，况且又拿不出证据。再说下去，陈鹗以滋事之名，告到县令大人那，严秀才恐怕连功名都保不住。
严深也知道自己的不利情势，愤愤不平之下，跟着小林秀才离开。
陈鹗看到人群中的长孙玄，眯着眼，“长孙贤弟，你莫非也要替严秀才来说几句？”
长孙玄淡淡拱手道，“不敢，在下告辞。”
几人回了长孙玄的小院子，琉璃从箱子里找出药水，让小林帮严秀才涂上。
“严贤弟，你太冲动了。”长孙玄话语中有几分责备。
严深惭愧道，“我也知道，可是陈鹗他欺人太甚。我本来也只是想找他理论几句，结果他派人暗地下手，我一时就控制不住脾气，就跟他吵起来。”
严深被陈鹗的随从趁机打了几棍，没打在脸上，肩膀和背部有些青。
果然这随从和主人都是一个德性，阴险小人。
“授人以柄，于事无补。”长孙玄道。
小林秀才道，“长孙大哥，你这两年没在县学，有些事情不清楚。”
明面上，是严秀才当年读书时太过分，经常欺压同窗学子，陈鹗也因为得罪他而被打得跪地求饶过。有些人还是知道内情的，严秀才确实脾气暴躁，喜欢惹是生非，但为人义气，很少欺凌弱小。不过，陈鹗当面奉承，背地里说坏话，惹怒了严深，才会被打的。
严深这些年家境没落，脾气也收敛了。陈鹗回县学后，对严深多番挑刺，严深也步步退让。
小林秀才有些不平，“严深已经退让了，陈鹗还是揪着他不放，严深的廪生资格，就是去年被撤下的。想不到，陈鹗还要让他退学才罢休，太过分了。”
琉璃听到着，这个反派到底有多奇葩呀，都做进士的人，还盯着陈年旧事不忘。在京城夹起尾巴做人，到了老家，就得意忘形。别忘了自己还是在孝期呢。
“我就说嘛，得好好教训陈鹗一顿，让他不敢再害人。”
听到琉璃这么说，小林秀才连连点头，“对，我们暗地里揍他一顿，让他没有面目再去县学！”
长孙玄看着两人无语，“打完以后呢？”
“长孙大哥，你有什么高见？”小林秀才眼睛亮晶晶。
琉璃也眼巴巴看着他。
再转头，见脸上涂了药水的严深也是一脸期待。
颇有吉祥三宝的架势。
长孙玄扶额。
琉璃盲目相信，作为未来首辅大人，长孙玄肚子里定然有上百个计策，可以让陈鹗跪着叫爸爸。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迷弟小林秀才又兴冲冲地跑来陈家村。
“长孙大哥，你听说了吗？陈鹗犯了事，被隔除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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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送上大肥章，新文求评论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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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琉璃：说好的打脸爽文套路呢？为什么目标自己一下子就把反派干掉了！
在琉璃面前已经打破人设的长孙玄：就你那点三脚猫的伎俩，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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