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女王的祸国男妃

作者:宁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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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下属显然是不赞同的,不禁劝道:“殿下,您想想,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是怎么被害死的?殿下怎能又把皇长孙送回那吃人的地方?”

      “历朝历代的储君哪个不是住在皇宫里?”叶宁眉梢轻轻一挑,“这皇宫,三皇子住得?我侄儿就住不得了?”

      “况且,若是再把侄儿养在我跟前,太子妃娘家怕是要跟我们离了心。现在让太子妃在东宫看着她儿子,又有父皇护着,出不了什么事。”

      “到底是隔代亲,父皇喜欢他这孙儿喜欢得紧,于承儿而言,不争就是最好的争。”

      听长公主句句说得在理,下属仍是眉头紧锁:“但是,将来皇长孙和咱们许氏离了心又如何呢?”

      一路回到府中,身边的下属仍在劝她,叶宁知道,许家这是不肯放下到手的权势罢了,可惜目光太过短浅,只愿意把一切牢牢地抓在手里。

      当年,明明知道赵弼臣是个什么东西,明明知道他连私生子都有好几个,甚至玩死了不少女人,父皇、母后、她的太子弟弟还有整个许氏,却都对她不闻不问,只想着让她带来赵氏的支持。

      现在,许氏也只想让自己和父皇争锋,还想着这天下有许氏的一半,想着扶植年幼皇长孙登位了,许氏又能回到母后和太子在时的无上荣光。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苦楚,自己是大周的长公主,不是许氏夺权的工具。

      叶宁抬手挥退了下属,有些烦躁道:“好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下去吧,本宫自己走走。”

      长公主府后院有一片梅园,是五年前建府时母后身边的锦瑟姑姑,看自己盯着宫里的梅花看,开口让种的,有时候,母后还没有她身边的姑姑关心自己。

      不过,那时候她看的不是梅花,她看的是梅花树下无忧无虑玩闹的孩子们,她是在羡慕他们。

      今日天气晴好,晴空万里无云,但前段时候厚厚的积雪仍未化去,踩上去簌簌地响。听着自己脚下的声音,叶宁觉得这梅园寂静得让人心里发空。

      叶宁捻这枝头的红梅,心中怅然,自己的童年时光,一直在颠沛流离各地辗转,从未有过什么快乐的时候。

      有些时候,叶宁都不明白,自己人生在世走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年轻的时候在乱世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到现在又不得不为了许氏为了皇长孙谋算,但父皇母后都未曾真心待过自己。

      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从来无暇去想这个问题。

      “啪!”一个雪球砸在她的裙摆上,溅开细碎的雪,打断了她的思路。

      梅林中有轻快的脚步声,还有少年明朗的声音:“殿下,秋晴姑姑让奴来给殿下解解闷。”

      少年从梅林中穿出,出现在她面前,怒放的红梅映着少年明亮的笑容,周遭的景物顿时生动鲜活起来。

      提起裙摆抖了抖上头的雪渍,叶宁倒一点儿没生气,从未有人敢往她身上扔雪球,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里其实隐隐渴望着像个孩子一样打雪仗。

      叶宁表情平淡地问:“你不怕我?”

      沈嘉摇摇头,唇角仍是含笑:“将死之人,不谈怕与不怕了。”

      叶宁把玩着红梅,语气听起来随意:“本宫并未说过要杀你。”

      沈嘉一双充满爱意和欢喜的眸子直视着叶宁,但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奴留在殿下身边的目的,殿下想必早已猜透,奴也不想装模作样。”

      “但是,和殿下在一起,奴很开心,奴前生十几载,从未这样开心过。”

      “届时,若是奴刺杀了殿下,必然是死罪难逃,奴贪心,想在殿下身边再开心一段时日,到时候也死而无憾了。”

      叶宁勾了勾唇,此刻心情好多了,这少年真是有趣得紧。

      是啊,少年留下来的目的她心知肚明,当初留下他是因为他有用,那么现在呢?已经利用过了,为什么要把一个时时刻刻想杀了自己的人留在身边?

      少年这是明谋,到现在,她似乎是愿者上钩了。

      说着这样的事,少年笑容仍旧明亮,似乎丝毫不惧将死的未来,他兴致勃勃道:“好了,现在让奴为殿下解闷吧。”

      叶宁也被少年勾起了些兴趣,她道:“你要如何为本宫解闷?”

      少年问:“殿下可有喜欢的事物?”

      喜欢的事物……这话却让叶宁沉吟半晌,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未有过什么喜欢的东西。到现在,修身养性,练字下棋,不过都是觉得好,才去做,并不是自己真正喜欢。

      叶宁的脸色顿时晦暗不明。

      沈嘉观察叶宁的神色,眨眨眼道:“如果没有,殿下可以试试喜欢奴……”

      叶宁语气顿时一沉:“放肆!”

      沈嘉立刻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殿下息怒,是奴僭越了。”

      叶宁心中有一种被沈嘉看透心思的恼怒,她抬起少年的下巴,眯起眼睛:“你好像很喜欢揣度本宫的心意?”

      叶宁这才惊觉,自己心中所想,事事都被少年猜中,顿时有些不肯接受。

      沈嘉不能低头,只能直直地看着她,眸中的爱意不减:“奴只是想让殿下开心一些……”

      “在意欢楼,奴再受追捧,也不过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若是能给殿下解解闷,那奴也算是有用了……”

      “这才几天?你就爱本宫爱成这样?”自己对他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这个直钩,她这个愿者,差点就咬了上去。自己不是沉迷美色的人啊,是该醒醒脑子了。

      沈嘉却十分倔强而坚定道:“奴所言非虚。”

      叶宁放开他的下巴,拂袖而去:“那你就给本宫跪在这儿好好想清楚。”

      系统道:【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呀,你看,现在叶宁生气了。】

      沈嘉道:【我说的是实话呀,待在师姐身边,我开心死了。】

      系统道:【那现在你要跪在这儿吗?反正没人看见,赶紧起来吧,这雪地里多冷啊。】

      沈嘉却道:【当然不,用苦肉计的时候到了。】

      ……

      叶宁回到书房,才处理了几封公文,被她派去查沈嘉的下属就前来回报道:“殿下,关于云亭公子的身世,都查清楚了。”

      又是云亭,这几日,这个名字在自己耳边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

      然而叶宁也想知道,少年和自己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于是叶宁道:“说!”

      下属低着头,陈述道:“云亭公子原名沈嘉,是前朝名臣沈敬德大人的嫡子,在陛下登上大宝的三年前,前朝臣子纷纷像陛下投诚。不过,当时的沈敬德大人一家不太识时务,态度太过强硬。”

      “殿下想必还记的,八年前是我们和三皇子一派在处理招降一事,当时京城大乱,我们都以为沈氏一族是在大乱中,死的死散的散。”

      叶宁点点头,当时沈氏一族的衰落覆灭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天下大乱二十年,多少名门望族在战乱中覆灭,沈氏一族的消失,也没有多少人感到奇怪。所以沈嘉是如何误会自己是他的仇人的?

      下属呈上审问的卷宗:“但属下审问意欢楼中人才发现,当年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见沈敬德大人不肯接受招降,便直接把沈氏一家给杀了。”

      “沈公子当时十岁,因为相貌出众、才气不凡,便被送到了三皇子手下的意欢楼。”

      “竟是老三动的手?”叶宁想过也许是沈家什么人因自己而死,没想到竟是三皇子灭了沈氏,她已经猜出了一些缘由,“看来在沈嘉眼里,是将本宫认作是他灭族的仇人了?”

      下属肯定了叶宁的猜测:“是的殿下。前几日驸马在意欢楼见到沈公子,欲行不轨之事,意欢楼的人装作无意地向他透露了沈公子的身世,驸马想着当年的招降之事确实有殿下在处理,便诓骗了沈公子,来陷害殿下,没想到在意欢楼明里暗里的推动之下,促成了沈公子对殿下的刺杀。”

      因为前朝沈敬德大人的忠义不屈、刚直不阿的声名,下属一改之前对沈嘉的轻视,改称他为沈公子,甚至对调查中所了解到沈嘉的经历多有不忿。

      似乎怕叶宁因为刺杀责怪沈嘉,下属又为沈嘉说情道:“听意欢楼的人讲,沈公子在意欢楼,受了不少磋磨,最开始曾试图逃走过七八次,次次被打得半死。后来死心了,安分地呆着,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是在挂牌之前,也受过不少非人的调.教。”

      “殿下,三皇子的人做得也太过些,对于前朝不肯变节的文臣,我们是尊敬的,就算不能效忠陛下,我们也是放他们回归乡野。就算是手握兵权的武将,我们也是杀而不辱,哪有杀了沈家一家,还把沈公子送到烟花之地的?”

      “你倒是有心。”叶宁看透了下属说这番话的意图,道,“本宫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沈公子是前朝忠臣之后,刺杀既然是一番误会,本宫自然好生待他。”

      不过这话一出口,叶宁就想起,少年还因自己的命令跪在梅园冰冷的雪地里,顿时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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