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钱不如数星星

　　“我要一杯不加糖的冰美式，还要一个抹茶千层，老王那边要一碗对街的牛肉面要加重辣，然后阿敏那边需要一个……阿敏你要什么来着？”

　　女人的声音响起在繁忙的交易层，周围西装革履的男人要么埋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走势，要么就在线上跟顾客打着电话，因此她指使林玖晨的动作倒无人关心。

　　又或者说是见怪不怪。

　　那个被唤做阿敏的交易员万分留恋的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他看了眼站在边上的林玖晨，眼睛中顿时流露出一丝惊艳的赞叹，但是下一秒，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星源资本，我赵学敏……”赵学敏利落的接起办公桌台子上的电话，冲着女人打了个手势，又张了张嘴巴用口型说道：“去冰半糖奶茶加波霸。”

　　女人明了，便转过头对林玖晨说道：“要一点点家的去冰半糖奶茶加波霸，一点点就在前面路口的十字路口，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她看着矗在自己面前半天没有反应的林玖晨，眼中略带侵略的神色：“记下来了吗？别买错了。”

　　林玖晨有点疑惑，她指了指自己：“我？”

　　“嗯，”女人的翘着腿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做好的日式指甲，又顺势从桌子上抽了张白纸递给林玖晨，上面是一个清单：“以后麻烦你每天中午按照这个单子去买午饭，上面有所有交易员中午要吃的东西，要是他们要改口味会提前跟你说。”

　　“没有助理吗？”林玖晨看了眼清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列表，每个人的口味各不相同，而且还要分拨去每家店里去买，“不行也可以叫外卖。”

　　现在手机APP上的XX外卖那么发达和强大，还需要让人一个个跑去店里买？

　　这是什么，初入职场的下马威吗？

　　倒是那个叫阿敏的交易员挂断了电话，他坐在旋转的椅子上，边转着皮椅边好心的告诉林玖晨说：“Emily你别吓着新人啊，哦，这是每个交易员要做的第一步，帮整个交易层的人打杂，你刚来，以后习惯了就好，等有交易员把你捡走了或者下一个新人来之后你就可以解脱了。”

　　他说的理所应当。

　　林玖晨没吭声，拿着单子一语不发。

　　下一个新人来之后她可以理解，但是什么叫有交易员把她捡走？

　　她心中有疑问，却没问出口。

　　“去吧，”那个叫Emily的女人冲着林玖晨挥了挥手，“刚刚跟你说的别弄错了，□□记得留着回头找财务部报销，他们要走账的，”她最后算是很仁义的提点了林玖晨一句。

　　“你别吓着新人，Emily姐，”阿敏趁着暂时没电话的空档插嘴道，“人家刚来，还不懂规矩啦，”主要他觉得林玖晨长的柔柔弱弱的，低顺着眉眼不说话的样子像是一只乖巧的金丝雀，怕是没怎么遇到过Emily这种强势的御姐型，因此特地出声打圆场道。

　　林玖晨接过单子，冲着阿敏温柔的笑了笑，这一笑，笑的阿敏这个直男心颤巍巍、酥麻麻的，因此更加愿意帮林玖晨说话了。

　　“阿敏你今天很闲是不是？”Emily冲着阿敏说道，“有闲工夫管新人不如先看看你本子上的P&L（损益），等老曹销假回来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你，时机看的不准，今天又少赚了三个点。”

　　Emily这话说的阿敏一阵怵头，他立刻不敢吱声了，老曹是他师傅，手把手的带他入门操盘，平日里对谁都春风和煦的，但是对徒弟却是手把手的严格。

　　少赚三个点就意味着亏钱，本来该属于你的这块肥肉却只吃了一大半便丢开嘴，任谁都会不甘心。

　　因此他也不敢再多嘴，只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老老实实的看盘。

　　林玖晨知道自己在他们中间待着也是没趣，因此拿了手上的单子就回座位上，准备带着钱包出去买东西。

　　“嘿，要出去吃饭吗？”王曼看着林玖晨从包里掏出钱包，以为她也正好赶巧要去楼下吃饭，“要一起吗？”

　　林玖晨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多，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你还没吃？”林玖晨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驼色大衣给自己套上，大衣上系了根带子，她松松垮垮的系了个结。

　　“还没吃，”王曼撇了撇嘴巴，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今天的VaR值数据有点问题，找了半天死活找不出问题，最后紧赶慢赶卡着点才把报告发出来，”因此她也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只见林玖晨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利贴，凭借印象把刚刚那个Emily的要求一个个写下来，“和你一起吃不了，我得把东西买全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便利贴，“先走了，”她说道。

　　王曼也能理解，她说：“果然到哪里都是要先从打杂的做起，交易员操盘手这种金饭碗也不例外，只能祝好运咯。”

　　也不知最后一句林玖晨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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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周寒逍回过神再抬起头的时候，夜色已经黑了个透，上海是看不见漫天星光的，偶尔能看见北极星都实属罕见了。

　　他的办公桌正对着落地窗，窗明几净的玻璃倒映出他伏案的样子，他推开面前的键盘和鼠标，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又伸手随意的把领带从衬衣口扯开，扔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伸手去掏西裤口袋里的烟，香烟的包装已经憋下去一块，里面装着最后几根，他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个打火机，站起身来准备去天台抽一根。

　　只是没想到交易层的大办公室区域里面还有人在。

　　他无声的靠近，却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他冲着背影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记起来，坐在座位上的是半个月前和自己在天台上借火的那个，好像叫什么……叫什么林……什么的。

　　她背对着他，偶尔敲击着键盘，发尾蜷曲在背后隐约的露出洁白而细长的脖颈，窄裙完美的包裹住丰满的臀部，周寒逍眯着眼，似乎这样的臀叫做蜜桃臀，要么长期骑马要么就是在健身房专门练过，才能形成这样的翘臀。

　　想到这里，他便感觉到下腹传来的一丝燥热，像是柔软的羽毛不经意间划过腹部，他不由的轻咳一声，不知道是为了引起人的注意，还是遮掩自己突如其来的尴尬。

　　他看见她调转回头，砖红色的唇轻启，眼波流转，露出惊诧的神色，想必是没有意料到这个点了还有人在。

　　“林小姐，还没走？”他靠近她的办公桌，低头瞥了眼她的名牌，原来她叫“林玖晨”，这下他倒是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上。

　　林玖晨其实是脱了高跟鞋跪坐在凳子上的，窄裙裹着腿，她只能蜷曲的侧坐在椅子上，办公室的灯光只有这一片区是照亮的，周寒逍却还是能看见林玖晨穿着透薄的丝袜里涂抹着鲜红色的脚指甲油。

　　原本平息的燥热感又翻腾上来。

　　这让他不得不换个站姿稍稍遮掩一下。

　　仓皇间，林玖晨就穿着薄薄的黑色透肉丝袜站在地上，她起身准备说话，但是脚丫还在不自觉的勾着地上的高跟鞋，就如同她踩在的不是这冰冷的地上，而是他灼热的腹肌上一般。

　　“还没走，”林玖晨犹豫了下回答道，“还在看盘。”她勾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寒逍看了眼她桌子上的屏幕，黑色的数据跳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这姑娘炒的是美股，不过只稍一眼，他便看到了林玖晨还开了个编程软件。

　　他来了兴趣。

　　“你在做HFT（高频交易）？”周寒逍抱着双臂矗在她桌子边，“用的什么软件编的？”他还不知道这新来的交易员还会码代码。

　　林玖晨也没遮遮掩掩，她直接敞开电脑让周寒逍看个清楚，“用的Python，”荧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编程。

　　周寒逍没动手，只见屏幕上数字闪烁，他粗略看到了几个字母编码，他问她：“交易的ETF（交易所交易基金）？”

　　彭博机的终端上显示的也是各种ETF的最新消息。

　　ETF（交易所交易基金）现在交易的非常频繁，而且是现在主流的交易产品之一，用HFT（高频交易）找其中的套利也是一个流行的交易手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一个柔柔弱弱的花瓶居然还懂这么多。

　　这倒是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林玖晨终于穿好了高跟鞋，她稳稳的站定在男人面前，却发现即使自己穿上了七公分左右的高跟鞋，还是比眼前的男人矮了一截。

　　他少说有一米八五的个头。

　　她暗地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衫被随意的挽至袖口处，黑色西装裤上有刻意熨烫出来的裤缝线条，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体贴，愿意为他耐心的熨烫西服，她胡思乱想道。

　　就在此时。

　　“要一起抽一支吗？”周寒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的打火机，他随意的在手上转着打火机，问她：“这次我带了火。”

　　而你不用借。

《数钱不如数星星》
金钱是原罪，道德是枷锁，人性则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