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青梅是女帝

作者:懒人小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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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元仪一回到府上便发起了热,她小时候得了病根,这些年虽然阳平公主寻遍名医,却始终无法根治,身子骨弱得很,稍有不慎便会发热,重的时候还会昏迷不醒,一个月总有几日是要在病榻上度过。

      她烧的昏昏沉沉的,隐约感觉到身边坐了一个人,接着便是一声叹息:“唉,这可怜的孩子,又要跟着我们奔波了。”是母亲的声音。

      “公主不必忧心,小主子能长这么大,已是公主耗费多年心血,将来慢慢都会好的。”这个苍老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母亲的乳母,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婆婆。

      “真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会怎么样?无论如何,她是哥哥唯一的血脉,我定要守护好……”

      那话语越来越轻,元仪想着,这或许是一个梦吧。她转过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她好了些,阳平公主却罕有的又带着她出了门。元仪有些奇怪,以往病体未愈,母亲总是不准自己出屋,为何这一次却急匆匆带着自己出府,这是要去哪里呢?

      直到车停下,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拜见外祖母。其实她要拜见的这位顺阳长公主,并非她的亲外祖母,乃是阳平公主的姑母,因长公主守寡,将自幼失去母亲的阳平公主带在身边养大,对元仪也疼爱的很,所以元仪自小便将她当做亲外祖母一般。

      一进屋,顺阳长公主便笑道:“仪儿,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她恭敬的上前两步,亲昵的靠在长公主身边,唤了声外祖母。长公主仔细端详半天,问道:“听说前些日子又病了,瞧瞧这小脸,还没精神呢。”

      阳平公主在一旁叹气道:“姑母您也晓得,这孩子小时候遭了那些罪,这病根岂是一日两日能除的?好在这些年调理下来,比原先已经好了许多。”

      长公主将元仪拉着到身边坐了,一边爱抚的拍着她的背,一边说:“这些年多亏你护着她,也是辛苦了。”

      阳平公主听了,声音便低了下去:“能护着这孩子的,除了姑母您,也就只有我了。”
      长公主听了,长叹一口气:“我们元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眼瞧着,这宫里又要出事,只怕好日子长久不了了。”

      阳平一听,忙问道:“姑母可要跟我们一起西迁?”

      长公主摇摇头,苦笑道:“我就剩自己一个人,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就算高欢要杀,难道还会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成?”

      两人这般说着,一时间屋内有些压抑。正在这时,一个少年从屋外走了进来,行礼道:“拜见母亲。”他瞧了眼旁边坐的人,又施了一礼:“拜见阳平公主。”

      “是景昭呀,这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些。”阳平笑道。

      来的少年元仪认得,是外祖父妾室的儿子冯景昭。外祖父名唤冯穆,是当年冯太后兄长、外戚权臣冯熙的孙子,他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因母亲早年过世,由长公主抚养大,按辈分是元仪的长辈,可两人年纪相差不过六岁,她每次也就装着不知道这回事,不肯称呼。

      冯景昭看到元仪,眼睛便又笑弯了些:“许久不见阿仪来,这一见倒是变化不小。”

      长公主看了眼元仪,笑道:“也好,景昭你便带着仪儿出去走走,我跟阳平还有些话要说。”

      景昭恭敬的应了,向元仪伸出手来,笑着看她。元仪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却没拉那只手,径直往外走。她一向不喜欢与外人触碰,景昭心知肚明,只笑了笑,并没在意。

      因年纪差了六岁,她的身量比景昭矮了近两头,没几步便被景昭超了过去。他看着走得慢,却离她越来越远,她步子小跟不上,却倔强的不肯认输,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景昭回头瞧见,无奈的笑了。他停下脚步,轻轻拉起她的手,由不得她拒绝,继续向前走去。

      待二人离开,长公主才对阳平说:“你们这一去,只怕再也不会回到洛阳了。”

      阳平脸色一黯,她心里明白,孝武帝这次趁着把持朝政的权臣高欢不在洛阳偷偷西迁,就是要跟其决裂。只要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前途漫漫,即便去了长安,谁又能保证会是一帆风顺呢?可是,她的夫君是宇文家人,若是不离开,只怕将来高欢回来会借机报复,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唯有一同前行。

      她叹了口气说:“侄女何尝想要离开,尤其是带着两个孩子,只是高欢与皇帝矛盾日深,这样下去,难免不会在重演尔朱氏弑君的事,即便去长安前途未卜,总好过在这边任人宰割。”

      长公主点点头:“毕竟你嫁入宇文家,想必去了那边也不会受到牵连。这些年元家的皇帝一个个立起来,又一个个被换掉,到了哪里都不过是傀儡。”

      她想到什么,问道:“你将来可打算告诉仪儿她的身世?”

      阳平身子一顿,想了想,摇摇头说:“我只希望她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那些事对她太沉重,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长公主点点头:“是啊,你我背负着元家的姓氏摆脱不了,希望那孩子能不再受牵连。”

      两位公主不约而同想起那令人叹息的往事,心情沉重起来。

      元仪自小在府中,哪里被不熟悉的人这般牵过手,她往回缩了缩手,却觉得那双大手好像黏在自己手上一般挣脱不开,索性也就放弃了,只将整个人离他远了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怕景昭,虽然他总是对自己笑嘻嘻的,虽说他是外祖父的庶子,可她就是不喜欢跟他亲近,隐约觉得,这人是危险的。

      因为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在外人看来到也没什么异常。可冯景昭毕竟大了她几岁,马上就成年,这小孩子的别扭他怎么会感觉不出?他心里一乐,低头看着那张木讷的小脸。

      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他就是能感觉出来这小丫头不高兴了,越是这样,他便越心情好,这一路拽着她去了花园水池边,才把手松开。

      手一解脱,元仪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景昭看了好笑,问道:“阿仪最近又在读什么书?”

      “诗经。”旁边不冷不热丢过来一句。

      “哦,可有喜欢的诗句,念来听听。”

      “忘了。”

      景昭闻言一笑,说道:“那既然如此,便我念给你听可好?”

      元仪一脸毫无表情,也不答话。除了有些害怕,她倒也不反感这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他既然要念,她便听着,只要别离他太近就好。

      只听他念起:“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这首诗,元仪是读过的,可是却不知是何意,她转头看了景昭一眼,问道:“何意?”

      景昭便告诉她这诗乃是大宴宾客时的情景。元仪听了心中佩服,对他的抵触消了些,脸上却仍是木木的。待景昭念起另一首,她又问何意,再听他解答。

      这一来二去,虽说景昭说的滔滔不绝,因是喜欢的诗词,她倒也不会觉得聒噪,反而将他说的那些默默记住了。待母亲来叫她回府时,元仪才发觉两人不知不觉已在这池边待了大半天。

      回到正屋,阳平公主带着元仪起身告辞,长公主轻轻摸着元仪的头说:“孩子,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到这洒满鲜血的洛阳城了。”

      元仪抬起头,似懂非懂的看着这位慈爱的长辈,此时的她哪里知道,自己背负的是何等命运。

      景昭将她们送到车上,分别时,他笑着对元仪说:“待阿仪下次来,我再教你更多的诗词。”

      元仪木然的点点头,坐回母亲身边。车轮滚动,她想着景昭对她说的话,慢慢起身,将那车帘撩开一条缝往后看,却见他好像等着自己一般,笑嘻嘻的看着这边。

      她忙将那车帘放下,坐回母亲身边,这才安心了些。心里想着,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嘛,等下一次再见他,定让他将那诗经都讲给自己听。

      她没有想到,两人这一别就是许多年。不仅是景昭、长公主,就连在这洛阳城,也离她远去了。

      永熙三年(534年)秋七月丁未,孝武帝元修携宗室及朝臣西迁长安,正式与高欢决裂,投奔宇文泰。

      同年十月,高欢以元修弃国为罪名将其帝位废除,立十一岁的元善见为帝,迁都邺城,史称东魏。

      而元修到了长安不久就与实际上的掌权者宇文泰闹翻,十二月,宇文泰借故杀元修,立元宝炬为帝,史称西魏。

      至此,长达数十年的东西魏对峙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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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冯熙,就是《凤求凰》容止的原型。而他妹妹冯太后,就是《锦绣未央》李未央的原型。
    北魏时间线有些混乱,作者会在讲故事的时候尽量给大家捋一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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