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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
老虎张开大嘴，喷出一股黑气，尖锐的牙齿冲霍青昭咬过来。
他急忙横剑挡住老虎啃咬过来的嘴。剑身闪耀的金色光芒对这种秽物明显有侵蚀作用，老虎嘴上浓重的黑气瞬时少了一块。
老虎发出咆哮声，却不避开，挥起前爪朝霍青昭脑门劈去。
霍青昭两手执剑根本没办法抵挡，闪身避开难免会伤及身后的王默，一时进退两难，全身汗毛直竖。
“嗷呜……”
尖利的爪子还没触及霍青昭的头，老虎突然爆发出惨烈的嘶吼声，放开霍青昭的剑往后窜到女鬼身边。两只前爪扒着地上女鬼，嗷呜嗷呜直叫。
霍青昭一愣，定睛才看到老虎前爪像是被烫掉一层皮毛，掌心焦黑。
“嘿嘿。原来爹爹给的护身符这么有用啊！”王默从他身后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手上的黄色护身符闪闪放光。
她走出来瞥了他一眼，扬起下颌，“看见没！没有你我照样能揍鬼！我才不需要你这种小弟，哼。”
看着抱头痛哭的一鬼一虎，霍青昭默然，好像确实不需要他。
王默撸撸袖子，露出嫩藕般的胳膊叉着小腰，趾高气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撒娇的老虎身子一僵，倏然变小缩回绣鞋上，只留下半身都是黑泡泡的小女鬼哭哭唧唧地抹眼泪。“呜呜，把我的鞋还给我！”
呃，说到这里，王默挺起的小胸膛落了下来，有点心虚，“我不是让爹爹还给你了吗？而且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连话都不会说呢！”
谁知女鬼听到王默的话，哭得更伤心了。黑色泪珠簌簌往下落，闻者伤心见着泪流。谁不会说话？她比王默强多了，生而知事，一个月就会说话！要不是为了吓唬王默，她怎么会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
没想到没吓到王默不说，反而被抢走一只鞋！那只鞋还被王老财给毁了！呜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你还我的鞋！我只有这么一双鞋，现在只剩一只了！呜呜呜。”
王默皱起包子脸，爹爹竟然没将那只鞋还给鬼，这可怎么办？想到她满柜子的绣鞋，顿时有点可怜这只鬼。她眼珠子一转，颠颠地小跑过去，捏捏圆圆的鬼脸：“你当我小弟好不好？不就是一双鞋吗，我给你！不，给你十双，怎么样？”
一想到即将拥有一个鬼小弟，她整张小脸都在放光。
旁边的霍青昭冷着脸将剑收回，心里着急，眼看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真的吗？”女鬼很是心动，也不哭了，拽着王默的衣角期期艾艾地问。
王默瞥了一眼女鬼布满黑气的手，腮帮子鼓起。
女鬼讪讪地抽回手，“我手很干净的。”说完将黑气收敛，露出一双纤长白嫩的小手。
王默伸出她的白白胖胖的小手跟鬼小弟的手比了比，将手缩到背后。她是老大，即使有一双白胖的手，也是老大！“你以后要听我的，我是老大，只要你听我的，鞋子都给你买！”
女鬼连连点头，干净利索地称呼：“老大！”
老大王默幸福地眯起眼睛，突然感觉脚有点痒痒的，低头一眼才发现刚才那只老虎从绣鞋上探出半个身子，两只前爪变得只有猫爪那般大小，抱住她的脚踝，眼巴巴地瞅着她。
女鬼连忙将小老虎扯回来，哄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真的。”转头冲王默解释：“姐姐，呼呼是害怕我有了新鞋子，不要它了。我肯定会要它的！它可是娘做给我的。”
王默气得直跺脚，“谁是你姐姐！我是老大，你是小弟！”
女鬼抽抽鼻子，跟王默一模一样的包子脸委屈得不得了，“可是你就是姐姐啊！我叫王遥，咱们两个的名字取自“默然遥相许，欲往心莫遂”。我亲耳听到的。”
老大变姐姐的王默愣愣，又扯扯女鬼的小脸蛋，杏眼眯起，“所以你才跟我长得一样？”
王遥抽抽搭搭地点头，“你真的是我姐姐。只是我生来就是死胎，本来族人不允许我进祖坟，还是爹爹收买了族长，我才没有变成孤魂野鬼，别的鬼也不敢欺负我。”
“那为什么爹爹从来没说过？”
王遥垂下头，“因为爹爹觉得我跟姐姐长得一样，却是个死胎，对姐姐不好。从来不让别人提起的。”说着又怕王默误会，急急辩解：“我从来没想害过姐姐，真的！我只是想让姐姐跟我玩。”
她有点害怕姐姐不接受她，毕竟谁都不想有个鬼妹妹。想到这里，黑气笼罩住整个鬼身。
“我们离家出走吧！”
“嗯？”王遥呆呆地抬头。冷眼旁观的霍青昭也有点不知所措，不是姐妹相认吗？
王默严肃地拍拍王遥的脑袋，右手攥成小拳头，“爹爹从来没有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妹妹！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你连鞋子也穿不上！连我的小弟都不如！等爹爹知道错误了，我们再回来。”
王遥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村里唱大戏的时候，我缩到树影里听了。这叫不辞而别，还要留书一封。”
王默认同，飞快地将王老财给她准备的文房四宝拿出来，修书，“爹爹，我和妹妹跟着……”笔尖一停，她转头冲霍青昭喊道：“霍青昭，你的名字怎么写？我不会。你自己来。”
霍青昭冷下神色，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是你自己想要出去玩，凭什么让我背黑锅？别跟着我。”
被呛回来的王默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道：“凭我有银子！”说着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荷包，哐当一声撂到桌子上。
**
霍青昭头上发髻沾着两根杂草，冷着脸一声不吭快速往前走。后面的王默悠哉地打着油纸伞帮身旁的王遥遮着早晨的太阳，虽说阳光并不烈，但是对鬼身的王遥来说还是有伤害。
王遥怯怯地看了身边衔着一根杂草的王默，低声劝：“姐姐，爹爹不让你衔草，这是村里二流子才干的事儿。”
王默充耳不闻，权当没听到。好不容易才从家里跑出来，当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前面的霍青昭停下来，等在路边，“雇一辆马车吧！”
王默挑挑眉头，小手叉腰：“出门在外，银子要省着点花，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浑身上下只有剑值钱的霍青昭憋气，吭哧半晌才道：“我不认识路。”
两人一鬼相对无言，王默只能感叹为什么她的小弟都这么不可靠？“所以你连家都不认识就敢带我出来？”
霍青昭小脸胀得通红，“是你想要出来玩吧？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你们家后院角落有一个狗洞？”
“我看见的！”王默昂起小脸，“我又不瞎！”
不过看到霍青昭和王遥不相信的眼神，王默觉得得在小弟面前竖立老大的威严，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指指不远的大路，“喏，去那边拦一辆马车。”
霍青昭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回到道观，我会还你银子的。”
王默不以为意地摇摇手，老大嘛，帮小弟出点银子还是应该的。
两人一鬼趴在路口等马车。太阳渐渐升起，王默有点急了，再不走，恐怕过一会儿王老财就会追上来了。以前她一个人偷偷往镇上外婆家跑，总是这样被抓回去。
“姐姐，来了，有马车！”王遥兴奋地拉拉王默。
王默瞟了一眼从远处啪嗒啪嗒走过来的马车，当头黑长矮瘦的身子，长长的耳朵翘得高高的，身后拉着一辆没有车壁的平板车。嗯，一辆驴车。
霍青昭疾步迎上去，看到车辕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顿时心里一定，“爷爷，我们想要去云台观，你能载我们一程吗？”
李老头脸上的褶子皱得更厉害了，下巴白色的山羊胡随着风摆动，瞟了两个小人一眼，“不认识。”一扬鞭子，就要离开。
霍青昭急了，拉住李老头，“那您能载我们到县城吗？对了，我可以付银子。”
李老头眼中精光一闪，推辞：“裕县离这里太远了，不去。”
没银子的霍青昭为难地瞅了一眼身后的王默，王默扶额，这个小弟一点用都没有！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银簪子，手上紧扣，嘟着嘴上前：“老爷爷，真的不能载我们过去吗？我们没银子了，只有这只簪子了。”
“不太够啊！”李老头摇摇头。
王默咬牙，拽住霍青昭回头，“那我们不去了。”
“行行行，今儿我老头子就做一回好事。”李老头见好就收，虽然怀疑那个小女娃身上应该还有值钱东西，但是毕竟青天白日的，不好下手。
王默松口气，再不跑爹爹就要追上来。至于这个人，哼，跟着爹爹做生意，这种人见多了，想要坑她，也不看看她是谁！只是这个童养婿小弟还得再练练，在道观待久了，竟然一点城府都没有！
她可是给了他二两银子，别说到县城，就是到府城也够了啊！
霍青昭却没想那么多，伸手将王默扶上去做好，他往驴车上一跳，“老爷爷，我们坐好了。”
老李头嘿嘿一笑，哼着小调扬起鞭子，驱赶驴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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