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都被你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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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主编第一眼见到李杳然的时候，有些出乎意外。她本以为从平城那边调来的人都带着地域特色的“高原红”，没想到李杳然竟然是个身材高挑，出落得十分水灵的女孩。如果不是穿着带着明显的城乡结合部的审美，真看不出这个一米七多的女孩是农村来的。李杳然小脸白嫩、水汪汪的杏眼、小巧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哪像是西北农村出来的人，说是江南水乡都有人信。尤其是她那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土气归土气，但这发量这色泽，让饱受脱发苦恼的孟主编看得十分羡慕。

　　“手续都办好了？”孟主编看着眼前冒着质朴气息的李杳然，关心到：“你刚来可能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我找个老记者先带你熟悉熟悉业务。”

　　“谢谢主编，俺、不是、我从老家带来了些新鲜的百合和木耳，都是山里踩的，可新鲜了。”李杳然把两个透明塑料袋大喇喇地放在孟主编的办公桌上，山货是真新鲜，塑料袋上还沾着泥土呢。

　　孟主编头一回见到送礼送山货的，平常大家也就送些烟酒保健品什么的，这姑娘真是实诚，送东西就直接装在透明塑料袋里。说实话，孟主编也实在没看出这些山货跟市场上卖的有什么区别，真犯不着收这东西。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报社有规定，不可以收礼，你还是拿回去吧。”孟主编客气地拒绝道。

　　“哎？”李杳然没见过这种操作，平时在镇公所，逢年过节大家你来我往总会送点山货羊肉啥的，没想到城里的报社竟然还有这种规定，李杳然只好讪讪地把山货装回包里：“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规定。”

　　“没关系，”孟主编依旧微笑，只是这微笑在李杳然眼里变了味，一开始她以为是和蔼可亲，现在感受到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刚来不知道，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就好。向峰！”

　　孟主编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没过多久，一个留着点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男子不修边幅，衣服还留着很多褶皱，似乎昨夜没怎么睡，整个人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通红通红的。

　　“这是我从地方报社要来的记者，”孟主编对向峰介绍着：“叫李杳然，之前是在什么报社来着？”

　　“《农、农村信息报》……”李杳然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对，她之前是《农村信息报》的记者，第一次来岚城，各方面都不太熟悉，你带她熟悉熟悉业务。”

　　“孟主编，我这边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向峰一脸为难地说：“唐记者刚离职，她的活儿都在我这，我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

　　“所以给你派个得力助手嘛。”孟主有些不悦：“你有什么做不来的活，交给她。”

　　“她……”向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李杳然，对这个长着忽闪忽闪大眼睛的大辫子姑娘实在是不知错所，小声念叨：“她刚来能干什么……”

　　“向大哥，我啥都能干的！我写稿在俺们村报社是又快又好的！”李杳然赶紧争取到。

　　“你看，人家态度就很好嘛。”孟主编赶紧借坡下驴：“新同志来总需要你们这帮老人带带，别推诿，以后都是一起战斗的战友。”

　　“沈菲静那边好像不是很忙……”向峰挣扎道：“我觉得您问问她。”

　　“我还有别的事儿交给菲静，你就别推诿了，这是任务。”孟主编严肃地说。

　　“行吧，”向峰有些不爽地打量了李杳然一眼：“那你跟我过来吧。”

　　“还有别的问题吗？”孟主编随口问道，已经伸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审稿。

　　“有。”李杳然说道。

　　孟主编和向峰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杳然。

　　“孟主编，你这屋里摆件儿不对，阴阳不平衡，你肯定怀不上孩子的。”李杳然脱口而出。

　　孟主编听到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说：“什么阴阳不平衡，少把你们农村的封建迷信拿这儿来。向峰，你回头好好跟她讲讲科学发展观。”

　　“哎~”向峰应声道，赶紧把李杳然拉出了主编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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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孟主编想要孩子的事儿？”出了主编办公室，向峰好奇地问道：“你才来第一天，谁跟你讲的？”

　　“没人跟我讲啊。”李杳然摇了摇头，说：“她桌子上摆的送子麒麟，麒麟嘴对着她自己的方向，又在墙角种的石榴，不就是求子嘛。一看就是崆峒山王母庙的做派，我爷说了，他们一帮三脚猫功夫的，老是事倍功半，误导香客。”

　　“这你都能看出来？”向峰惊喜地问道：“你家祖上是庙里的？”

　　“不是啊。”李杳然摇摇头，被向峰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就普通给人家算命看卦的。”

　　“那你能看看我不？”向峰指着自己。

　　李杳然细细打量了向峰的脸，问道：“你最近撞鬼啦？”

　　“你！”向峰以为李杳然在骂自己，但听她口气，只是叙述事实，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于是好声好气地问：“还有什么？”

　　李杳然看了看，笑着说：“就撞鬼了呗，一身的阴气，熏得印堂都发黑了。没事儿，多晒晒太阳就过去了，不过阴气没晒干净之前，向大哥可能运气都不怎么好。”

　　“运气是不好。”向峰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李杳然，带新人的破烦差事都丢给他，运气是真背：“那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报社吧。”

　　“那就麻烦向大哥了。”李杳然神经大条，浑然不知向峰有所指，开心左顾右盼起来，看啥都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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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观完报社，李杳然还没在自己的桌子前收拾好东西，就凑过来一个穿着荷叶边肉粉色雪纺衬衣，水蓝色铅笔裤的女孩子。女孩一头亚麻色的大卷，给原本很傲人的身材勾勒出了一丝妩媚。李杳然看着她那张过度粉饰的面容，十分惊讶，她从来没见过化这么厚的妆的人，粉都快结块掉下来了。

　　“你是新来的？”女孩义正言辞地问道。

　　“您好，您好。我叫李杳然。”李杳然虽然看得新奇，但还是保持礼貌的笑容，伸出手，杨主编之前叮嘱过，进城以后看到再新鲜的事儿也要镇定，不能让人小看了去：“我今天新来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女孩象征性地轻轻握了握李杳然的手，说：“我叫沈菲静。哟，又是个傻大个。”

　　李杳然站起身比沈菲静高出一个头来，有些惊讶。

　　李杳然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的粗麻花辫，说：“我小时候能吃。”

　　她这一米七四的个头无论是村里还是来城里，都偏高。总碰到人感慨，也渐渐习惯了。

　　“你今天下班有空吗？”沈菲静开门见山地说：“我跟几个朋友约了去酒吧，你要不要一起？”

　　一听到“酒吧”这么洋气的词，李杳然立刻来了兴致，以前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年轻人总喜欢去那里，喝五颜六色的饮料，听聒噪的音乐，然后肆意舞蹈。这才是城里人的生活，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体验到了。

　　“好啊，好啊！”李杳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到，但一琢磨，反倒有点不安起来：“不过……”

　　沈菲静来之前就从头到脚给李杳然做过X光检查了，立刻说道：“没事儿，不用你出钱。”

　　“不是……”李杳然又下意识地搓起了自己的麻花辫，说：“我没去过酒吧，怕、怕给你丢人……”

　　沈菲静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心想这妮子还真是老实人，算是找对人了：“没事儿，来都来城里了，就当是去见识见识。”

　　“好！”李杳然听到沈菲静不嫌弃自己，立刻爽快的答应：“都听静姐的！”

　　“别！”沈菲静伸出一只手，举在李杳然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叫我菲静、静静、菲菲，都可以，请不要叫我‘姐’。”

　　“好、好的。”李杳然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菲静？！”

　　“好，六点下班，一楼大厅见，不见不散。”说完，沈菲静就踩着她的小高跟鞋哒哒哒地回自己办公桌那边去了。

　　李杳然坐回座位，继续收拾东西，想着下班后的夜生活，开始有点期待起城里人的生活了。

　　“沈菲静约你出去？”坐在李杳然旁边的女孩端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看着沈菲静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随口问道：“你答应了？”

　　“啊，答应了。”李杳然说。

　　女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杳然的肩膀，说：“祝你好运。”

　　一句“祝你好运”突然让李杳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定睛向沈菲静看去。沈菲静满面春风，天灵盖冒着粉红色的桃花气，哇靠！这是求偶期啊！

　　“她求偶找我做什么？”李杳然莫名其妙的嘟哝道。

　　旁边的女孩听到李杳然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求偶’，你这词用的精妙。”

　　李杳然看到旁边女孩胸牌上的名字：郑媛。

　　女孩察觉到了李杳然的目光，大方地说道：“我叫郑媛。沈菲静最近疯了一样在相亲，记者部的同事都被她骚扰一遍了，现在没人愿意去，所以她就盯上你这个新来的了。”

　　“哦。”李杳然点点头，问道：“她相亲叫我去干啥？我去不是当电灯泡吗？”

　　“你没参加过相亲活动吧。”郑媛一脸神秘地笑着说：“今晚你去了就知道了，就当去去长长见识吧。”

　　李杳然一脸困惑。不过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全报社的人都知道自己现在缺乏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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