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霸道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预谋？我从见到你开始就打算请你来我家住，是你自己一直拒绝的。”方尔乔委屈。“哎，说真的，要不然你把你租的房子退了吧。搬到我家来。你看我这里这么大的地方，我一个人住也是住，不多你一个人。你能省一份房租，我也能有个人作伴，你看这多好？”

　　翁可音看着她一眨不眨，“你说吧，这番话你是不是早就想说了？”

　　“你又不吃亏。”方尔乔小声嘀咕。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方尔乔待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份情谊其实让翁可音挺感动的。只是凡事都有度，超过了就难免让人不明白。

　　“可音，”方尔乔又拉上她的手，“我想对你好，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呢？”这种好似乎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了。

　　“为什么？”方尔乔挠头，她也挺苦恼的。“不为什么啊？看到你就想对你好。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小时候的方尔乔就是这样对待翁可音的，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两个小孩，就是方尔乔永远顺着翁可音。

　　这话说的，翁可音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我……我去洗澡了。”

　　洗澡出来，换了新的睡衣，翁可音看着自己这一身米妮的图案，“这么大了还装嫩也不怕被人笑话。”

　　“挺好的。”方尔乔上下打量着，“这不叫装嫩，这叫卖萌。”

　　“你晚上一般都做什么？”翁可音不理会她的话，吃掉她刚刚剥了糖纸的巧克力，含糊着说。

　　“你跟我来。”方尔乔拉着她去了书房。书房里面有一面墙的书柜，最引人注意的是书房中间有一大张桌子，上面堆着很多布料。旁边还有一个小的书桌，上面放着缝纫机。墙上的洞洞板上放着各色的线。

　　翁可音一见就乐了。她对手工极为感兴趣。不管会不会做，看着总是开心的。

　　“这是我的工作间。”方尔乔见她轻轻摸着桌子上的一样样东西，就关上门，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

　　“这是你设计的？”翁可音看着桌子上画的设计图，她是外行，看不懂，就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这是以前的。现在这款服装都上市了。”她从身边的书柜上抽出一个画册放到桌子上，“这些都是我设计的。”

　　翁可音拿过画册翻开来细细看，方尔乔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看。

　　“这些衣服都好漂亮！这件好看！还有这件！”翁可音指着画册上的两套服饰给方尔乔看。

　　方尔乔看了一眼，皱眉，“你这什么审美啊？怎么选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

　　翁可音有点心虚。她的审美确实一直不怎么样。对于色彩方面她总是怕出错，所以基本都在选择黑白灰三色。这样虽然不出彩，但也不会被嘲笑。

　　“那你说。”技不如人就承认，翁可音可不是死鸭子嘴硬的那种人。

　　“你看啊，你的皮肤比较白，就应该选择一些鲜艳的颜色。比如红色，还有黄色，这种鸦青色也不错。”

　　翁可音看得一脸懵圈。“你确定？我怎么看着花里胡哨的？这样穿出去确定不会被人嘲笑？”

　　“你不信啊？明天带你去我公司，挑几件给你试试效果。”她抬头看了几眼翁可音的身材，“你有点瘦。嗯……胸还行，有点料。”

　　翁可音伸手挡在方尔乔的眼前，“你流氓啊！看哪呢？”

　　方尔乔伸手拉下眼前的手，“我又不是男的！再说你这小身板有什么可看的？我整天看都是模特的魔鬼身材，那才是腰细腿长。就你这样……”那眼神，简直不要太嫌弃。

　　翁可音听了却没什么感觉。她自认貌不惊人，就是普通人一个，别说模特，就是面前这位发小，都不是她能比的。

　　“那你还是看模特比较好。”她起身又去看方尔乔的那些布料。

　　方尔乔这番话本就是故意逗翁可音，想着翁可音炸毛的样子她心里就乐开了花。结果人家完全没反应，现在换成她一脸懵圈了。

　　“你生气啦？”

　　“没啊。”翁可音笑了。“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至少给我点反应嘛。”方尔乔又凑过来，靠在桌子边上看着翁可音。

　　“反应？”翁可音皱眉，不过看到这位发小那期待的小眼神，她立刻就明白了。“你希望我反驳你是吧？”

　　方尔乔顿时觉得泄气。开玩笑这种事呢，乐趣就在于心照不宣。像翁可音把意图直接说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音，我觉得你现在变得特别不可爱。”

　　翁可音放下手里的布料，抱着胳膊靠在后面的书桌边，“尔乔，我觉得你在这个岁数还能没事逗个乐子也是挺神奇的。你在公司也这样吗？”

　　“我平时很严肃的。”方尔乔是个很热衷于工作的人。只是这段时间，除非必要，否则她留在公司加班的时间实在少之又少。她只是想找回儿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就算全世界都不在了，她们两人仍然会在一起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方尔乔一瞬间的失神被翁可音注意到。她低下头，把脸凑到方尔乔脸旁问。

　　“在想我们小时候。是不是因为我们长大了，所以原本的那种感觉就注定要消失了。可音，我只是想着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我想找回那些错过的时间。”

　　翁可音叹了口气，她转身和方尔乔并排靠在桌子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们没有分开，会是什么情况？”

　　“我们会一起长大。”方尔乔脱口而出。

　　“是啊，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吗？即使可以，难道我们会一直不分开吗？你比我大一岁，这样就意味着你比我早一年上学，早一年毕业，早一年高考，早一年工作。这么多的早一年，总会在某个节点让我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你会有你的同学，我也会有我的同学，我们终将会拥有不同的人生。老实说，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是单身。”

　　翁可音的这番话让方尔乔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从我们见面开始，其实并没有想和我多接触。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老朋友，见面了聊几句就算了的那种，对不对？”

　　翁可音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尔乔，每个人到最后都是要独自走下去的。”

　　方尔乔突然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两人面对面，方尔乔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这么消极？”

　　翁可音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方尔乔会这么激动。她缓缓伸手将方尔乔的手拿下来。“不是因为我经历了什么，只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想了很多。你知道，不结婚是要有个强大的内心去面对方方面面的压力的。我想要想明白一些事才能强大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不结婚？”方尔乔猜想翁可音是个挑剔的人，大概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今天听到她明言不结婚，心里着实意外。

　　翁可音的嘴角噙着笑。“因为没有合适的啊，我不是说过吗？”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那是个……是个后妈。”

　　“阿姨待我还好，弟弟也乖巧懂事，我爸对我更是没的说。”一句话，交代了二十五年的成长经历。

　　“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会去考师范学校？”方尔乔也是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人。当年考师范学校不仅免学费，每个月还有补助。多少高分考生就是因为家境不好选择了师范学校。

　　“因为穷啊！我们家里两个孩子。阿姨也是小学老师，那时候她工资就几百块钱，还只给开一半，另一半压在账上不给。矿里效益不好，我爸爸几个月开不出工资。这种情况下，考师范学校是我最好的选择。”翁可音说得云淡风轻。她从来不介意把这种事情说给方尔乔，贫穷不是耻辱，也不是怨天尤人的理由。

　　方尔乔想到自己靠大学的时候家里也很困难，但是那时候她父母都回来了，拿出什么的钱供她去读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她知道翁可音是喜欢历史的。儿时的她就对历史感兴趣，听着收音机的历史讲座能坐上一天不动弹。想也知道，就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所以不可能全力供翁可音读书。

　　“你后悔吗？”

　　翁可音摇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考了不同的大学，将来的那条路就会比现在这条路好吗？不见得。尔乔，这些年我别的长进没有，心是越来越大了。这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就算明天地球毁灭了，今天也得活着不是吗？”她的笑容平淡柔和，没有悲哀，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怒。

　　可越是这样方尔乔反而觉得翁可音的不对劲。两人年纪差不多，翁可音却有些过于佛系了。这种心理不该是一些七老八十的人才有的顿悟吗？怎么才刚过三十岁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这心理年龄得是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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