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霸道

　　“可音，你……补课吗？”方尔乔对于老师的低工资还是有些无法想象，她想起老师都补课的传闻。

　　刚把电水壶灌上水的翁可音回头，“国家不许在职教师补课，你不知道吗？”

　　“可是很多人都在补课啊。”仅仅方尔乔听说的就不是一个两个的。

　　“人各有志。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不会补课的。”趁着烧水的空档，她拿出茶叶罐，从里面舀出两勺茶叶。“我这里没什么好茶，这是朋友送的正山小种，解油腻的，你凑合喝点吧。”

　　方尔乔不在乎地摆摆手，“随便什么，我都喝的。”她觉得有点闷，去阳台打开了窗户。凉爽的夜风吹了进来，一串风铃随着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回头，就见那是一个用老式的口服液瓶子自制的风铃。风铃已经很旧了，但是声音依旧清脆。她的目光定格在那风铃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翁可音泡好茶，倒了两杯放到茶几上。见方尔乔在阳台盯着什么东西仿佛定住了一般。她走到阳台，也望向那串风铃，温柔地说：“你送的这串风铃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声音好听得很。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坏，着实结实。”

　　方尔乔收回目光，低着头躲避着翁可音的注视。“我……我没想到……你还会留着它。”

　　“我说过，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这串风铃，代表着我们的友谊，也代表着我们过去的岁月。”她回到房间里，“喝茶吧。”

　　喝着茶的两人各自沉默，只有阳台上的旧风铃依旧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工作？”方尔乔突然问。看着翁可音挑眉露出疑问的深情，她又补充道：“换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

　　翁可音重新低下头喝茶。“老师这份工作虽然工资很低，每天面对小孩子也很繁琐，但是比较规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改变，所以这份工作很适合我。工资是少了点，但是我一个人也没有太多的物质要求，赚得少，我花得也少，目前还不错。”

　　翁可音从小就是这样，喜欢稳定规律的生活。对于朋友的要求也是这样，和谁好就是死心塌地的好。小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说方尔乔是小偷的孩子，不和她玩，还总是欺负她，只有翁可音每天粘着方尔乔，不论别人说什么，她始终和方尔乔玩在一起，从来不曾动摇过。

　　面对别的孩子的欺负，比方尔乔还小一岁的她总是护着方尔乔。当然，她太小，有时候也会被欺负。这个时候，院子里另外一个男孩叫徐东鹏，小名叫大鹏的，总会出来护着她。然后就是几个孩子打成一团。

　　不知不觉又陷入了回忆，方尔乔急忙回神。“你倒是简单，简直像个悟了道的，佛系得不得了。”

　　翁可音听了这话点头认可。她确实比同龄人思考得更多，很多事也就想通了。比如爱情，比如婚姻，再比如这些很多人看重的物质需求。

　　对她来说，目前的生活时很好的。这样稳定规律的生活，能够让她的心境安宁。

　　时钟走过八点。方尔乔看出翁可音已经有些困了。她起身准备告辞，“我下次还能来吗？”

　　翁可音翻了个白眼，“脚长在你身上，我又不会搬家，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好了。”

　　“你说要做饭给我吃的。”她边穿鞋边说，“我说过以后要来蹭饭的。”

　　翁可音打开大门，“你能不能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可音，”方尔乔突然拉住翁可音的手，“下次带你去我家。”她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抱了抱，这才拿着包下楼。

　　“神经！”翁可音莫名其妙地关上门，嘴角却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容。

　　周一上班，□□梅趁着二年一班教室里没有学生的时候过来八卦。“周五那人是谁啊？”

　　“发小，不是跟你说了吗？”翁可音在黑板上的一体机上演示着课件。

　　“哦，就是那个送餐过来的！啧啧啧，美女啊！而且看样子还是个有钱的美女。”□□梅的眼睛里冒着光。

　　“你要不要这么财迷？”翁可音把课件演示完毕，“过来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

　　“没办法啊，谁让咱们就赚这么点工资？老娘可是有个闺女要养的，吃饭、穿衣、学特长，可算咱家楠楠还不补课呢，要不然这点工资每个月单给她都不够。我也好想有个有钱的发小。”□□妮边说边拿着笔开始播放课件。

　　“那你不出去补课？你一个教英语的，想补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翁可音靠着讲桌问。

　　“切！”□□梅鄙视。“我才不补课！我连自己闺女都不教，还出去教别人家孩子？我啊，情愿少花点，也不想把业余时间都拿来赚钱。我还得陪楠楠呢。”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感情能从师范学校一直好到现在，实在是因为两人的性格很像。都是不太有上进心的人，或者说，都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哎，你让你那个发小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不用太有钱，差不多就行，关键是对你好。”□□梅用肩膀撞撞她。

　　翁可音笑，“她还没结婚呢，有合适的也得先给自己留着不是？”

　　“那怎么一样？人家条件好，自然要选条件好的。咱们呢？平民老百姓，工薪阶层，就找个有学历，有素质，能顾家，能过日子的就行。你说对吧？”□□梅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再说吧。”翁可音敷衍。

　　“每次一提这事你就再说。都再说多少年了？”□□梅还想说，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回来，上节是体育课，他们一个个跑得满头是汗，小脸都成小花猫了。

　　周末两天方尔乔都在公司加班。她的生意越做越大，她自然就越来越忙。刚刚敲定了一个合作协议，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方总，今晚的庆功会安排在明珠酒店。”秘书邱林月进来汇报。

　　“知道了。”方尔乔站起身，“我先回家换套衣服，晚上直接过去。其他的事你安排一下。”

　　“是。”邱林月让开道路，目送方尔乔下楼。

　　方尔乔开车回到自己的房子，进门先去洗了热水澡。泡在浴缸里，她感觉全身的疲惫正在一点一点消散，她舒服地舒了一口气。

　　擦开手上的水，她拿起一旁台子上的手机，拨通了翁可音的号码。

　　“干什么呢？”电话一通，方尔乔就问。

　　“做饭。”翁可音那边有炒菜的声音，也有吸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请我吃的吗？”方尔乔挑眉。

　　“当然不是啦。”翁可音迅速的回答让方尔乔挑起的眉毛耷拉下来。“我请你吃饭的话，怎么也不能用一个菜来打发你对不对？你什么时候有空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需要时间去买菜。”

　　“我现在就想吃！”方尔乔突然执拗起来。

　　“那行，你过来吧，我现在就去买菜。”那边的翁可音显然已经关了火和抽油烟机，这是打算出门了？

　　“哎！别别别！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好好吃饭，我过去会给你打电话的。”方尔乔挂了电话，觉得自己这是脑子抽了才会提这么胡闹的要求。

　　洗了澡，方尔乔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她是时下很符合主流审美的长相。这张脸只要稍稍上妆就非常漂亮。她画眉的手突然停住了，想起翁可音的细眉细眼，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的样子。小时候她总是迁就翁可音，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份怜惜吧。

　　晚上六点，明珠酒店三楼包厢，公司的相关员工都到齐了。方尔乔一出现就被众人围住，喝酒的，表忠心的，夸奖的一个接一个。方尔乔坐在沙发上，这种场面她实在经历得太多了。每次公司取得一次大的胜利，大家都要出来聚一聚的。团队嘛，总要是不是加强一下感情。

　　因为方尔乔开了车，所以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所有人的喝酒要求。她是个不错的老板，体恤下属，为人开明，又很大方，不会苛待，所以员工们都很敬佩她。只是方老板有一点不太招人喜欢，就是做了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而且要做成。

　　方尔乔说不喝酒，谁再上来劝，那就是找不自在了。

　　七点多，方尔乔叫来邱林月，让她安排这些员工们好好吃喝，她先走了。

　　翁可音家小区外，方尔乔的车停好，她没有急于下车，开着车窗肩头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想心事。

　　她也说不清楚过来干什么。这个时间贸然来找翁可音，会不会被讨厌。之前翁可音明里暗里说不想让自己过度频繁地来找她，是不是意味着在翁可音的世界里，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必须的人了？

　　方尔乔坐在车里患得患失，完全没注意时间的流逝。等她终于下定决心上楼去看看翁可音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了。

　　“这么晚了！”方尔乔自己都吓一跳。“不会这么早就睡觉吧？”她下了车，进了小区，走到翁可音家楼下，一层一层数着楼层，寻找着翁可音家的窗户。等她终于找到，却发现翁可音已经关灯了。

　　“这么早就睡觉？这该死的好习惯！”她抱怨着，也不急着走，就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那扇窗户。直到她这么怪异的举动因为了巡逻保安的注意，她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第二天中午，方尔乔接到方妈妈的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晚上方尔乔回来父母家。她并不经常回家。父母对她来说并没有多么熟悉。在她的童年里，有奶奶，有可音，并没有自己的父母。虽然父母复婚后对她特别特别好，似乎想将过去那十几年错过的都补回来，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逝去的光阴。

　　方尔乔明白错不在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可奈何。她也在很努力地培养和父母的感情，但是总是觉得别扭。加上自己工作很忙，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

　　无论如何，他们是自己父母，血脉亲情，割舍不断。但是也就这样了，再多的感情，她给不出来。

　　“尔乔，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你都两个月没回家了。”方妈妈五十多岁，虽然上了岁数，但是胜在气质很好。一看就是个温柔贤惠的。她烧了一桌子方尔乔爱吃的菜。方爸爸也在客厅里坐着等女儿回来。这个男人的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但是看五官，年轻时候必然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妈、爸，我最近工作很忙，所以很少回来，对不起啊。”方尔乔尽量温柔地说。

　　“说什么对不起？爸妈是心疼你。”方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先别说这些了，来咱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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